一場秋雨之後, 靜姝總算把何老太太給盼來了。

何家這次進京可帶了不東西，主要都是何佳蕙的嫁妝，據說整整裝了三條大船, 都送去了何家在京城的彆院。

何老太太則帶著何佳蕙住到了宋家來, 靜姝把他們安置在了自己的漪瀾院裡頭，丫鬟婆子們則另外僻了個院子單給們住，隻留了服侍的丫鬟留在邊照顧起居。

“我記得這個院子, 原是你母親住的！”何老太太一進垂花門, 看見那壯的紫藤花花轎, 便開口道：“當年你母親生你兄長的時候，我來過, 那時候這紫藤花架還小著呢，我還記得那時候是夏天，開了一架子的鮮花, 真真是好看的，如今過去了這麼些年，連著樹乾都這麼了。”

何老太太一邊走一邊道：“隻可惜你那兄長冇養活, 要不然如今也有人能照看你。”何氏曾經也有過一個男孩的，隻是後來夭折了。

這些事靜姝也知道一點，後來也是因為這個，邱姨娘生下了宋景坤，何氏纔會把宋景坤記在自己名下的, 隻是冇養幾年, 就去了。

靜姝領著們進了正廳, 吩咐丫鬟去沏茶, 這才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何佳蕙來。記得何佳蕙是個最跳不過的人，可這次見, 卻安靜了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彼此年紀大了，又有些時日不見，因此一下子生疏了起來。

“三表姐。”靜姝隻喊了何佳蕙一聲，那人卻是愣了一下，才抬起頭朝笑笑，眼神中又出從前的熱絡來，隻說道：“好久不見表妹，比從前越發好看了，祖母在船上的時候，還天天唸叨著。”

何老太太的眼神從何佳蕙的上掃過，眉心卻若有似無的擰了擰，似是有些無奈。

晚上宋老太太在鴻福堂親自設了宴替何老太太接風，隻不過子還冇好全，不過略坐了一會兒便回房休息去了。

何老太太一路奔波，自然也是累了，用過了晚膳，便早早就回漪瀾院安置了。

何佳蕙已經在裡間睡著了，靜姝進來服侍何老太太，親自端了安神茶給道：“外祖母，我原以為，出了那樣的事，三表姐未必還會嫁給那平安侯世子的。”

靜姝覺得，有些事既然一開始就知道錯了，那就應該防微杜漸，不要任它再發展下去纔好。

何老太太冷笑一聲，隻開口道：“我就知道你會問我。”老太太臉上出一愁容，隻擰著眉心道：“我當時是極力想要退親的，隻是你二舅母不肯，最是掐尖要強的人，如今揚州人人都知道的閨要嫁去平安侯府，要是退親了，的臉往哪裡擱？”

“就為了自己的臉麵，就要把親閨往火坑裡頭推嗎？”靜姝實在有些不懂，前世過兩次親，自然知道若不是心甘願，就算是勉強在一起，也不會有幸福可言。那平安侯世子有眾多妾室，可何佳蕙這一輩子卻隻能守著他一個人過，況且還是去做續絃的，底下有嫡子嫡，就算將來有了自己的孩子，終究也是個後媽。

“哎。”何老太太忍不住歎息，“若是隻有你二舅母一人不肯，我尚且還能說服幾分，可誰知你這表姐，也是一個倔強子，竟也不肯退親，其實我是知道的，就是怕父母丟了麵子，也知道……咱們家為了這親事，冇花錢花銀子。”一個商賈之家想要嫁侯門，這其中的代價必定是不小的。

靜姝低著頭，何佳蕙的子就是如此，前世嫁去了平安侯府之後，兩人便有聯絡了，隻說妾室不是什麼正經親戚，不想連帶著靜姝也被人瞧不起。那樣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卻還是肯為家族犧牲到那一步。

“那平安侯府呢？難道就冇有什麼表示？”靜姝心裡多還是有些不服。

“有什麼表示，我們家在揚州，也許他們還指著我們不知道有這回事呢……”何老太太說著，又歎了一回氣，如今何家已經上京，連帶著嫁妝都運了來，再想退親，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外祖母。”靜姝頓時覺得很難過，一想到自己明知道安以臣不是良配，卻還是要嫁給他，便覺得自己跟何佳蕙和其同病相憐：“外祖母，我們就不能不嫁人嗎？”靜姝抱著何老太太，把頭靠在的肩頭道：“家裡也不是冇錢，也不差我們一口飯吃，為什麼非要我們嫁人呢？”

已經忍不住哭了起來，又怕吵醒裡頭的何佳蕙，隻抑著哽嚥了幾聲，子抖得厲害，使勁蹭著何老太太的肩膀道：“母親當年嫁到京城來，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當年十六歲的何氏遠嫁京城，完全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麼，在這樣的深宅大院，隻生活了八年，就撒手人寰了。

何老太太原本還忍著，這時候卻再也忍不住，隻著靜姝的後腦，落下一串老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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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在京城人脈頗廣，一連七八日，老太太都忙於際應酬，隻等這日閒了下來，宋老太太的子也好了，才請了兩房的人一起在鴻福堂相見。

林氏向來是個會說話的，又兼何老太太給們都備了大禮，自是心花怒放，說的起勁：“揚州那地方就是養人，瞧瞧這三姑娘，模樣怎麼出落的這樣好，跟咱京城的姑娘就是不一樣，四丫頭不過在揚州養了那麼些年，回來也是人人都誇。”

何佳蕙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何老太太卻淡定道：“揚州終究是小地方，比不得京城，姑娘們一個個都是大家閨秀的模樣，不像我們那地方的姑娘，小家子氣。”何老太太說著，視線卻不聲的往沈雲薇那邊掃了一眼。

沈雲薇自從進來向何老太太行了禮數之後，便冷著一張臉，目不斜視，端的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派頭。

林氏聞言隻笑了起來，著腔調道：“那也未必，我家五丫頭就是個傻大姐兒，哪裡有大家閨秀的款兒。”宋靜妍得了何老太太送的一串西瓜碧璽的手串，高興得什麼似的，正在同宋靜姝咬耳朵呢，忽然聽見林氏點的名，隻一臉茫然的抬頭道：“母親說我什麼？我有什麼款兒？”

林氏隻故意笑道：“你能有什麼款兒，比起你沈姐姐來可差遠了。”林氏不過就是隨口一句，一旁的宋老太太卻忍不住皺了皺眉心，沈雲薇眼裡也太冇有長輩了，這樣的場合，一個人擺著一張臉算什麼？

沈雲薇臉上的都抖了抖，就是冇有好臉嘛！同樣是給姑娘們的東西，何老太太給宋靜妍的便是上好的西瓜碧璽，給們的卻隻是一般的碧璽，珠子還比宋靜妍的小了整整一圈！

倒也不是稀罕這些東西，隻是這也未免太過不公了！便是宋老太太，也不曾這樣明著給們上過眼藥。

沈雲薇的眼眶都憋紅了，卻聽何老太太開口道：“那是二太太教得好啊，沈姑娘這般知書達禮的，想來已經有好人家了？”

這下子連尤氏的臉都難看了起來，沈雲薇的親事實在是棘手，一個宋家的外姓，高不低不就的，哪裡那麼容易說親，如今偏這樣大聲說出來，這跟打自己的臉有什麼區彆。但現在尤氏也實在冇辦法，隻能陪笑道：“親家太太您太抬舉了，還冇說親呢，倒是想請親家太太給。”

何老太太便冷冷的看了沈雲薇一眼，依的意思，這種冇眼的姑娘，隨便那個犄角旮旯找個人嫁了倒好。

“我倒是認識幾個老姐妹，家裡都有適齡的男孩子。”何老太太故意道。

尤氏眉心卻閃了閃，能跟何家好的人家，多半非富即貴，若是何老太太真的肯保，那真是沈雲薇的造化了。正想著要多問一句呢，隻聽何老太太接著道：“隻可惜啊……都已經定親了。”

尤氏一口氣噎在了口，氣的臉都青了，正不知道如何應對，卻聽外頭有丫鬟進來回話道：“康定侯夫人派了兩個婆子過來，給老太太和親家太太送大，人正在外頭等著呢！”

尤氏鬆了一口氣，忙道：“請們進來吧。”

這廂才發了話，一旁的林氏卻是笑著道：“二嫂子倒是吩咐的快，這帖子是給你們二房送去的？”如今宋家已經分家，外頭的人家也都知道，這帖子既然隻說了送給老太太，那必定是冇他們二房什麼事的，尤氏這般搶了先兒開口，倒是讓人好笑。

“你……”尤氏一時語塞，林氏本來就跟不對付，如今還當著何老太太的麵兒落的麵子，當真是可氣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