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劇烈地索,徐徐戰栗,一口咬斷一相當的大黃瓜……
這一夜月很,睡得很香。
邵鈞縱之後自己也累,在監看室裡趴桌上就睡著了,打著一串小呼嚕,還是一大早讓人敲門敲醒的。
一早上監區裡可熱鬧了,據說是某位早起值班的管教偶然經過廠房,發現了跳樓的譚大爺。
譚龍是從二樓臺翻欄桿跳下來的,原本是想往小樹叢裡跳,結果烏漆麻黑沒找準位置,著一棵柏樹掛到地上,讓樹枝子差點兒剮掉一層皮,還把腳脖子崴了,折斷的骨頭都出來。
這倒黴公子想爬著逃離現場,爬了幾步實在爬不,暴躁之下只能掏出準備好的那只哨子……
巡邏的警帽兒尋著哨聲發現這人,就地撲倒,再一次抓了現行。
事後審問,譚龍聲稱是羅老二將他騙到廠房,行不軌,還揍了他!
監區長問:“羅強怎麼能騙你到廠房?他讓你去你就去?”
譚龍:“他、他、他王八蛋設局故意陷害老子!”
監區長:“可是羅強昨晚在牢號裡老老實實睡著呢,本就沒出現在廠房,你有什麼證據說他也出去過?”
譚龍:“就是那王八蛋幹的!他還把老子鎖在二樓,老子出不去了才跳的樓!”
監區長:“羅老二又沒鑰匙,他怎麼可能鎖你?”
譚龍:“一定是姓邵的條子跟他串通,給他鑰匙!那倆人是一夥的!”
監區長:“胡說!邵警昨晚值夜班,一直都在監看室。3213號,惹是生非還無理取鬧,你自己數數,你這是第幾次?!”
譚爺終於如願以償,跟羅老二鬥狠第三次把自己鬥進了閉室,還上了兩個星期每天八小時高強度的思想改造政治教育課,讓教們強迫著反思他自己犯下的錯誤。
譚龍再次從閉室出來時,左前掛的小牌牌,換“一級嚴管”字樣,出門放風戴著鐐,回屋就給鎖床上。
就這麼著,這家夥足足消停了大半年,偃旗息鼓,沒再鬧事。
羅強那陣子日子過得十分舒爽,冤家對手聞風覆滅的覆滅,風歸降的歸降,在三監區老子一家獨大,誰也不敢惹。
三班班頭老癩子治好傷,也出院了,搬回監區。
這人上落下一些殘疾,拄了一拐,慢悠悠地從籃球場邊走過。球是肯定沒法再打了,廠房的工也不用做了,監區裡對老弱病殘犯人有優待,安排他們在圖書室或者廠房裡戴個紅箍值班,做協管,幫忙看管盯梢其他犯人,也發一份工資。
羅強這會兒正蹲在籃球場邊的石頭長凳上,靜靜地著煙,看其他人打球,偶爾一聲好。
賴紅兵蹣跚著走過去,坐到羅強邊。
賴紅兵看了一眼羅強,問:“把那小崽子收拾利落了?”
羅強角了:“收拾了。”
羅強斜眼盯著人,問:“你為啥這回幫我?”
賴紅兵既然做了協管,他的工作就是坐在角落裡時時刻刻盯著滿屋的犯人,這個有啥靜,那個有啥機,他都看在眼裡。
那時候是他提醒羅強:“老二,你後,有一只眼睛,最近一直在盯你。老哥哥我提醒你一句,你自個兒走夜路小心著,別哪天讓那只眼睛給絆著了。”
賴紅兵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不太好使的一條,扭頭瞅著羅強:“羅老二,我欠你一個,還給你。”
羅強不以為意:“采石場那事兒已經了了,你不欠我。”
賴紅兵:“不是那事兒。”
羅強不解地抬眉。
賴紅兵說:“當初,老盛收黑錢要‘做’了你,那事兒我知。”
羅強角最後一表收斂得無影無蹤,目慢慢變冷,盯著人。
賴紅兵直直地看著人,也不畏懼羅強,說:“那天晚上,坑你的那個協管,不是咱隊裡的人,所以你不認識。那人,是我找的。”
羅強只吐出一個字:“誰?”
賴紅兵說:“那人究竟是誰我就沒必要告訴你了。人既然是我弄來的,這筆帳,你算在老子頭上。”
羅強冷眼瞧著人,吐著煙霧,眼底的芒晴不定。
“你現在跟我說這個,啥意思?”
賴紅兵出一只手,攤開手掌,給羅強。
“你廢了鄭克盛一只手,你現在要是想廢我的手,我沒話說。”
“老子混道上三十年,比你羅老二在老城裡混的日子還長,老子將來總有出去的一天,不能讓後輩小崽子們看輕了,看扁了。欠你的人兒還給你,以後兩不相欠,你要我的這只手,你拿走。”
兩人靜靜地對視,研讀對方眼中的意味。
羅強冷笑一聲:“你真能舍這只手?”
賴紅兵下一橫,罵道:“的,道上混的,你當老子沒見過?老子怕嗎?”
羅強從裡拿開煙,沒再說話,半晌,反掌突然將燃著的煙頭一把杵進對方掌心!
噗——
煙頭紮進裡發出悶響,火星燒灼著皮,聞得出一子焦糊味兒。
羅強面無表盯著眼前的人,眼裡沒有憐憫,甚至看不出暴躁與仇恨,帶著棱角的面頰像斧劈刀削般堅無。
賴紅兵也不說話,一聲不吭,那只手撐著,看著羅強把那煙頭一點、一點、一點碾進他手掌心,皮燙出駭人的潰爛疤痕……
羅強角浮出一緒,冷笑著,拿開了手,欣賞著自己燙出的痕跡。
羅強說:“你的手,老子要了。”
賴紅兵十分意外,似乎沒想到,道上風傳兇殘暴有仇必報的羅老二,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可是羅強現在過得什麼日子?他還算是當年的羅強嗎?蹲在牢裡,邁不出二道門去,放眼去四面高牆,抬頭四四方方一塊天空。如今就只有這塊狹窄的天空,是真正屬於他的。這道高牆之,唯一能讓他擺在心坎上的,就是場邊扭著屁溜達來溜達去的帥氣影。
羅強現在心裡頭還惦記七八糟的事?還整天琢磨逞兇拔份爭勇鬥狠尋釁惹事給自家三饅頭找麻煩再連累饅頭跟著他挨分?
他斷然不會。
羅強角浮出悠然的表,將那枚尚未熄滅的煙頭丟進自己裡,用力嚼了幾口,最終“噗”一聲吐出來,吐出一團和著煙葉渣子的口水。他額角那一片古銅的皮,在夕下泛出很好看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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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大災之年
那一年,羅強在新監區度過他四十歲的生日。
四十歲整生日,可就不是寫一張生日卡能打發的,邵鈞特意去城裡最好的蛋糕店“味多”,花三百塊錢給羅強買了一只大蛋糕。
羅強私底下取笑他:“你給老子開這麼個先例,以後隊裡哪個過整生日的,你都得掏腰包去給人家買,不然你這算啥?”
邵鈞滿不在乎地說:“掏腰包就掏腰包唄,你難得過一回整數生日,你又出不去,我能給你湊合著嗎?”
“以後大不了,我給全大隊每人都買個大蛋糕,也值了。”
邵鈞嘟囔著,角帶著小得意。
羅強深深地看著這人,沒說什麼。
他那時候心忽然就沉下去,開始掰指頭算,再過幾個月,三饅頭二十七歲。
他還要在清河監獄蹲十二年(之前在看守所關押的一年也算刑期),三饅頭呢?邵小三兒還能在清河監獄蹲幾年?哪天蹲得實在沒法忍了,這人也就默默轉離開了。
羅強從來沒給過邵鈞一句承諾,也沒有管對方索要承諾。
倆人之間甚至沒有經曆過表白,一個勾著另一個的手指,面紅耳赤地搖一搖,問一句,咱倆好了吧,咱倆對象吧?他們之間就沒有過,雙方似乎也不需要。
這片心意,領了,並且用終生,銘刻在心。羅強不願意空口白牙用幾句廉價承諾就套住邵鈞實打實的半輩子,一個男人最年富力強最烈火燃燒的十幾年青春,失去了還能找回來嗎?
羅強自己被耽誤過,不想再耽誤另一個。這人哪天想開了要走,他絕對不攔著、霸著。再說,這人真想走,他也攔不住。
那晚小活室裡特別熱鬧,大家看完電視集切蛋糕,吃蛋糕。鮮油水果蛋糕香甜松,簡直太好吃了,一群狼一掃而空。
邵鈞沖七班二鋪使個眼,順子得令,從托盤上挖了一塊油,一掌拍到壽星佬臉上。
“去你們的!一群的……”
羅強也不含糊,手上沾了油,撲到人群裡,周圍好幾個人即刻中招。邵鈞坐著看熱鬧,兩條長翹在桌子上,帶頭吆喝起哄,隨即就被羅強一只大手照臉糊上來。
邵三爺一張俊臉糊滿油,歪戴著警帽滿屋竄,後有人追著逗他……
黑幽幽的廁所裡,攝像頭照顧不到的小角落,羅強著人,捧了邵鈞的臉。兩人用舌頭互相/舐,一寸一寸幹淨對方臉上、脖子上的油,再喂到裡,用力地吸吮,親吻,帶著油味的甜膩的口水沿著兩人角流下來……
邵鈞吻羅強的眼睛,吻他的眉。
羅強緩緩垂下堅的頭,把臉埋進邵鈞口,到對方心口的位置,合著心髒,用力吻了一下。
冬去春來,京郊的清河農場進新的一年。
這一年過得跌宕起伏,小到這座監獄,大到這個國家,都發生了很多讓這群人記憶終生的事。
這一陣子清河監獄裡風平浪靜,三監區的犯人各安各命,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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