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錦姝無打采地走到梳妝臺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赫然嚇了一跳。
從前清冷絕傲的眼神,現在變得霧濛濛一片,含怨帶怒,還有幾分伏的——悲傷?曾經可是個縱橫江湖的金牌殺手,從來不知為何,更不會有小人一般的緒和憂愁,掉眼淚這種事,在有史以來的記憶中彷彿就沒有過。
難道真的是因為蕭奕修那個……混蛋?
顧清離鎮定了一下,對鏡理了一下鬢髮,重挽了個墮馬髻,上了一枝點翠青鸞步搖,施了點脂蓋住略腫的眼瞼,開始回憶離月門時的一舉一。
實在是太像自己了,除了紅紗下見不到的鼻臉頰,假離月出來的部分都與自己太過相似,不止是雙眸,還包括眉形、眼距、潤的額頭……如果說還有什麼不夠相似,那隻有眼中的幾分神韻了。
假離月對著蕭奕修時,是溫婉纏綿的眼神,分分鐘要對他放電的覺。可是蕭奕修並沒有察覺到這點異樣,即使睿智如他,深陷網的時候大約也會有思維盲點。
這時候不管的緒是傷心、憤怒或者不甘,唯一能讓假離月離開他的方法,隻有揭穿的真正份。
這個想法在顧清離腦海裡盤旋了一陣,忽然像一氣般泄了——揭穿假離月,讓離開蕭奕修,這是顧清離該做的事?這種事有何意義?
就一直在反覆地糾結之中熬到月上柳梢。雙如同不聽使喚一般,悄悄推開窗,翻上屋簷,越牆穿院,便來到了蕭奕修窗下。
不出所料,離月還真的端坐在蕭奕修對麵,兩人正共進晚膳,連日常伺候的隨風和錦姝都被打發出去了。
這場燭晚餐還吃得夠浪漫,火跳躍中,蕭奕修冠玉般的臉頰泛著暖的橙,笑容溫地漾在角,眼神似乎纏綿得要化開,漾著滿眼的漣漪,映出了離月緋的影來,像一團火在燃燒。
離月的吃相過分地斯文,因為麵覆紅紗太不方便,總是要左手輕起紅紗,才能將食送口中。也許心裡對這層紗已經厭煩之極,可還是不得不保持著良好的教養。
顧清離驀然想起初見他時,那個溫如玉的男子,一襲紅,緩步而,看著,疏離的目轉為憐惜。
知道那時候他隻是作戲,可是他現在眼裡的憐惜絕對不是一場逢場作戲。
「離月,這麵紗永遠覆在你臉上,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離月似乎一怔,隨即嫣然而笑:「你想看我長什麼樣?」
沒等蕭奕修回答,錦姝進來,上了一盤水果切片,晚膳已進行到尾聲了。
顧清離清晰看見,錦姝閃爍的眼神中帶著厭惡掃向離月,以至放下拚盤的時候不知是不是走了神,翻了離月麵前一盅酒,紅的葡萄酒潑灑開來,蜿蜒到離月麵前,琉璃酒盞滾落在地摔碎。
突如其來的慌讓手足無措,想要站起來,卻狼狽地帶了桌上的碗盞,廣袖一拂,又翻了一隻盛湯的碗,上淋漓的湯水將紅濺得一片汙漬。
「錦姝!」蕭奕修厲喝。
錦姝嚇得一慌,本來正忙地想拿帕子去離月的汙漬,被他這麼一喝,眼裡委屈的淚水就在打轉,什麼也不敢說,退了幾步就跪下去,甚至跪在了打碎的琉璃盞碎片上。
錦姝的膝下很快滲出來,染了青碧的子,與葡萄酒一般的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是酒。
蕭奕修本沒有多看一眼,隻迅速地過去看離月,掏出雪白的帕子細緻地著襟前的汙漬,但很快發現不過是徒勞。
「王爺,離月失態了。」赧地道歉,顯得侷促不安。
「錦姝,你還愣著幹什麼?去備好熱水,伺候離月姑娘清洗更。」
被忽視的錦姝慘白著一張臉,一直強撐著跪在那裡,忽聽吩咐,愣了一下,咬下站起來,雙膝都在哆嗦,可一聲不吭地扶著,蹣跚地走出去。
隻有顧清離看見了一轉時眼裡深深的怨恨。
「你還有洗換的服麼?」蕭奕修隨即知道這是多此一問,昨日找到時,分明是從寒冷的護城河裡撈出來的,上別無他。
「明日讓隨風遣人出府替你採購幾,本王竟然忽略了此事。」
蕭奕修想想,再急也得到明日了,哪怕鋪子現在也不會開門了。府上的眷服都是丫鬟的,去向雲借也不合適,畢竟是客人。
「本王去王妃那裡給你找一套過來,你先去洗浴吧。」
顧清離在窗外聽得全一僵,彷彿數九寒天被潑了冰水,隨即怒火就蹭地上了心頭。好你個蕭奕修,帶了個不明不白的子回王府不說,居然還要拿的服給這離月穿?
正怒意沸騰時,聽離月輕嘆了一聲:「王爺不可。」
「嗯?」
「王爺,離月是什麼份?如何能穿王妃的衫?萬一府上有別有用心的人說起來,豈不說我想越俎代皰?」
顧清離心裡更怒,難道不就是想越俎代皰?這句話明顯是在暗示蕭奕修什麼。
蕭奕修道:「不必擔心,在本王府中,誰敢說?」
「可是,怕隻怕王妃……如果介意呢?」
老孃當然介意,非常介意!顧清離咬著下,這個離月要真穿了的服,每一套都得拿去燒掉。
蕭奕修似乎也遲疑了片刻,然後道:「王妃不是那種氣量狹小的人。」
為什麼不是?!老孃就是!對待別人可以不小氣,可是這個離月不是別人,是……顧清離咬牙從窗紙裡狠狠瞪他,如果眼神是暗,早把他穿無數個了。
這世上哪有人對待敵還能不小氣的,他到底在想什麼?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時,顧清離悚然一驚。什麼時候……竟然將敵這個詞安在那個假離月頭上?
呸呸,隻是用詞不當而已,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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