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尚書想出了安侄孫的法子。

其實紀皓娶親就意味著兼祧這事兒要過明路了，紀老尚書是一舉兩得。

紀皓渾渾噩噩的，任由家人安排，紀大太太再也沒看過那幅畫卷，不知是被紀皓藏起來還是燒掉了。

紀大太太是心有不甘的。

預料的最差結果就是程卿和紀皓一起中舉。

到那時，程卿是舉人，紀皓也是舉人，再拿著紀皓畫的人圖找上門當憑證，程家顧慮著程大娘子的名節，也隻能著鼻子認了——這還是程卿中舉的況下，若不中舉，程大娘子那個老姑娘更是滯銷貨，紀大太太非得要再拖兩年才上門施恩般提親！

不管在哪種設想裡，也沒有程卿中解元，紀皓落榜的組合，紀大太太實在緩不過氣來。

老太爺讓給皓哥說親，皓哥沒中舉又要兼祧，真的隻能往低裡找。

要單純說門戶，絕對找不到一個和程大娘子一般門第的！

除非是姑娘本也有缺陷……比如是庶。

紀大太太早兩年就給紀皓尋過親事，一開始想的是孃家侄，小弟的兒和紀皓年貌相當，親上加親，紀皓娶了侄，兼祧後也能對這個大伯母更親近。

紀大太太把這話往孃家一提，被弟媳撅了回來，結親可以，把家裡庶嫁到紀家還差不多。

當時就把紀大太太氣個半死。

這不是看不起紀家，是看不起紀大太太啊！

紀大太太一心等著紀皓中舉，實在沒料紀皓會落榜。現在就算後悔了再想從孃家找個侄來，年齡合適的庶早就出嫁了。

皓哥為什麼會落榜？

在鄉下清清靜靜讀書，遇上了程家那個狐貍，心思都被分散了，能不落榜麼！

紀大太太越想越生氣，想來想去，紀皓就是因為程家狐貍才大病一場，也是因為程家狐貍的影響才落榜，是徹底把大娘子，包括程卿一家都給恨上了。

紀皓一片癡心沒落個好，程家那狐貍也別想過上好日子！

就瞪大眼睛看著，程大娘子能說上什麼「好親」，現在是『解元之姐』，說不定真有那傻子，沖著新科解元，不在乎娶刑剋雙親的老！

可紀大太太絕不會允許大娘子順利出嫁。

別管和誰家結親，紀大太太都要給攪黃了。

——老天爺真是不開眼，怎就程卿中瞭解元？

——董勁秋啊董勁秋，你知不知道自己辜負了多人的期！

……

董勁秋辜負了多人的期不好說，程卿倒真是沒有辜負那些關心的人。

柳氏隻求平安鄉試，結果爭氣過了頭，直接考中瞭解元。

衙門裡報喜的衙役，和回南儀報喜的司墨差不多是前後腳到楊柳巷的。鼓樂、儀仗和兵丁護送的桂榜，上午已經遍了府城的衙門，下午就送到了南儀縣。

南儀書院本省的學生，此次有六人中舉，南儀一縣獨佔三人。

程卿，程珪和周恆！

程卿更是本省解元。

報喜的隊伍先往楊柳巷去，一路上敲敲打打，引得南儀百姓紛紛跟隨。

「今科的解元出在南儀？」

「你應該說又在南儀，南儀程氏子弟啊！」

「程卿，他家租了汪布商家的房子，就住在楊柳巷。」

「程大人的兒子，接過聖旨，過朝廷追晉的那家……」

「囉嗦，還用你說，不就是程三元麼！」

「現在要程解元了。」

報喜的人走到南儀縣，楊柳巷被看熱鬧的南儀百姓得水泄不通。

柳氏不敢信，司墨大聲喊：

「回恭人的話，爺的確登榜奪魁，當了新科解元！如今正在府城等著參加巡大人主辦的鹿鳴宴呢，爺說了，等參加完鹿鳴宴，立刻回南儀給恭人請安！」

司墨不喊太太，偏當眾喊恭人，這是在提醒眾人柳氏是朝廷親封的四品恭人，如今程卿爺又瞭解元，程家的門楣哪裡低了？

正要聲音大些，喊的響亮些，好好揚眉吐氣一番！

程慧臉上亦全是歡喜。

自從自由頭上被撞了個大包後，程慧已經很久沒這樣笑過了。

是真心為小郎高興！

二孃子和三娘子握住對方的手。

三娘子忽然啊了一聲。

二孃子疑，三娘子道：「我了二十兩銀子買小郎奪魁！小郎可真夠爭氣的，果然讓我贏了。」

二孃子哭笑不得。

三娘子卻已在喜滋滋的掰著手指算，了20兩銀子買程卿奪魁，南儀縣的賭坊給的賠率是1：2，這就要賠40兩銀子給。

積蓄一下翻倍好幸福。

不是等著米下鍋，要靠這40兩銀子過活，隻是想到這銀子是因為程卿奪魁而來的，三娘子就歡喜極了。

要給母親，給大姐、二姐，還有小郎買東西。

從來沒有一筆銀子，令三娘子覺如此快活！

李氏帶著人大步而來。

「程卿得中解元，程珪也中了舉，這是我程氏的大喜事，大家也請沾沾喜氣！」

五房的下人們抬著幾個籮筐，見人就送喜錢，黃澄澄的新銅錢一把把往外抓，一點都沒覺得心疼。

「嬸子！」

柳氏見了李氏就哽咽。

程卿奪魁的喜訊令柳氏覺得不真切，見了李氏纔有了主心骨。

李氏兩手握住，「大喜的日子可別哭，你們母四人的好日子在後頭呢，從前吃再多的苦，有卿哥這樣的兒子也足夠彌補了。卿哥可真是爭氣，我和他叔爺都為卿哥高興，知遠泉下有知，看見卿哥中解元也會欣，卿哥這孩子啊，會走到他爹都沒夠上的高度！」

程知遠年輕時候也會讀書，卻也沒中解元。

當了舉人後更是放棄了繼續科考。

程知遠肯定有憾，隻要是想科考仕的，都想考中進士。

往事不可追，昔日的憾，看這樣子，肯定能由程卿給彌補上！

李氏趁著今日大喜，又告訴了柳氏一個好訊息：

「我先前不是說過有一樁好親要說給慧姐麼，那時隻說等卿哥中舉，哪料卿哥這孩子比我想的還爭氣，他既瞭解元，這門親事肯定會。你呀，就把心落回肚子裡，等著聽雙喜臨門的好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