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九年二月，程卿滿十六歲。

這一年的時間好像過的特別快，程卿基本上放下了所有雜事，要在八月的鄉試中力一博。

的起步比別人晚，寒窗苦讀的時候也比別人短，但讀書這種事除了努力，也真的要講點天分，程卿覺得自己天分可能比不上孟懷謹，卻也是超過南儀書院許多同窗的。

五月份時，程家的下人發現紀皓在楊柳巷打轉，嚇得趕告知柳氏。

柳氏也沒讓人打攪程卿溫書，為母則強，自己就把此事理了——都不需要去見紀皓，隻需派人給紀家送個信，紀家人自然會把紀皓帶走。

不過柳氏也奇怪，這拒親都半年了，怎麼紀皓還沒放棄？

也不知紀家是怎麼和紀皓說的……別人家的事，程家也管不著，兼祧是解不開的死結，柳氏將紀皓視作洪水猛，生怕他鬧出靜會影響到大娘子。

如果有合適的人家，柳氏恨不得立刻將大娘子出嫁。

大娘子都二十歲了，柳氏愁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一邊是視若親的繼，一邊是隻比繼小兩歲的親……

最後還是李氏給吃了顆定心丸：

「莫要擔心，等卿哥鄉試後，我為們姐妹保。」

橫豎都是已經耽擱了，早幾個月出嫁和晚幾個月出嫁有什麼區別嗎？

李氏倒有合適的人選，不過姻親求的是強強聯合，程卿隻有一個秀才功名還是差了些。

李氏這麼一說，柳氏也沒那麼慌了，一家人就盼著程卿鄉試順利！

家裡沒給程卿力，程卿自己心裡明白。

七月，南儀書院就給所有乙字班的學生放了假。考籍在外地的學生提前兩三個月就回鄉了，考籍在本地的也需要去府城準備應試。

鄉試連考三場，每場都考三天，每一場都不再單獨放榜，考中舉人的就登「乙榜」，因為放榜之時桂花飄香，又稱為「桂榜」。

鄉試第一場在八月初九。

但在七月底，程卿就已經到了府城做準備。

這時候，誰要是水土不服生個病，就要再等三年，大家都是小心又小心，願早早來府城備考，也不想出個什麼意外。

司硯和司墨都放下了別的事，一起到府城陪考，此時任何事都是次要的，唯有程卿的鄉試纔是最重要的。

去年從京城回來，程卿就經常收到孟懷謹的信了。

考前最後一封信正是七月初收到，給說了許多應考的心得囑咐靜下心應考。

這一次，族裡來應考的也有好幾個，程珪、程瑁皆在其中，都與程卿一起住在五房安排的房舍裡。

周恆也不必去喧鬧的客棧，作為崔家的準婿，崔家也在府城給他安排了清靜的小院應考，雖然還不知要娶崔家哪位小姐，這準婿的待遇周恆是提前到了——按崔彥的說法，這一次鄉試周恆若是不中，就將崔家的庶許給他，若是一下中舉，結親照舊，結親的件卻換了崔家嫡小姐！

崔彥還說過，若是周恆在鄉試中排名靠前，不僅要嫁嫡親妹子給他，還要想辦法帶周恆一起去國子監。

這令程卿極為羨慕。

商人份地位雖不高，鈔能力卻十分管用，若是像崔家一樣有錢，也能給自己定製養三個姐夫，還怕姐姐們嫁的不合心意麼？

現在倒稍有家底了，卻哪裡還能再等幾年呢，可恨剛穿過來時不僅窮，還有令人退避三舍的壞名聲，求著別人收當小弟都機會渺茫，別說自己去收小弟了！

程卿羨慕崔彥。

崔彥此時在老家，正在和崔老爺提要求。

崔老爺長得白白胖胖，圓圓的肚子讓上的綢高高頂起一塊，看上去十分和氣，崔彥沒減前就和他爹宛如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現在站崔老爺邊就沒那麼像了，但崔老爺還是最疼他。

原來疼，是因為崔彥是嫡子。

重庶輕嫡是家的禍頭，稍微有點見識的人家都不會那麼乾，崔老爺能把生意做這麼大自然也不糊塗，妾是納了一堆，卻最敬重正妻，也最看重嫡子。

不過那時候疼崔彥，是因為崔彥佔了嫡子的位置，就是換了別人投胎到崔太太肚子裡，崔老爺也一樣疼。

真正待崔彥不同，還是崔彥表現出讀書的天賦。

承平七年給崔家考回了一個『秀才』，如今更要下場考舉人，崔老爺麵有，又指著崔彥以後為崔家改換門庭，現在自然更疼他。

崔彥說要去國子監，崔老爺一口同意。

國子監好啊，比南儀書院更能結識到有來頭的同窗。

崔彥說要帶周恆一起去，這下崔老爺沒有一口答應：「一省一府的『貢監』名額都有定例，把你送去國子監還行，再送一個周恆……有點難。」

困難是困難，崔彥讓他爹想想辦法，崔家資助周恆，一百步至走了九十步，難道還差最後一點？

「那可是我嫡親的妹夫！」

崔彥這樣給他爹施，崔老爺馬上反過來哄他，「好好好，為父想想法子，你先專心應考。別管你還是周恆，都得中舉，不當舉人，崔家再有錢也花不出去。」

安了崔彥，崔老爺一麵託人打聽「貢監」的事，一麵與崔太太商議嫁的事。

聽崔彥的意思，周恆這科應是能中舉。

若能中舉，崔老爺就打算把嫡出的崔五娘嫁給周恆。

若不得中，就嫁庶出的崔三娘或者四娘。

嫁嫡嫁庶，嫁妝標準都不一樣，崔老爺自然要與管理中饋的崔太太商量。

崔太太也願意見著周恆考中，好把自己嫡親的崔五娘嫁過去……崔家是有錢不假，宦之家卻輕易不與商戶結親，富商家的兒不愁嫁，但想高嫁也是很不容易的，像周恆這樣年輕有前途的讀書人，在崔太太眼裡也是很好的婿人選了。

好婿當然要留給親兒，難不要留給小妾生的？

這邊崔老爺和崔太太商議，不慎就被來給崔太太請安的王姨娘聽見了。

王姨娘就是崔三娘和崔四孃的生母，早些年是極為得寵的，還生下了崔老爺的庶長子崔大郎。

聽見崔老爺在裡麵說周恆中了舉就娶五娘，沒中就在三娘和四娘中挑一個嫁過去，王姨娘氣得手抖——兒子是庶出，所以不如崔彥，忍了。如今兒嫁夫婿，也要撿正房挑剩的是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