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連年都沒在宣都過，臘月裡全家老小帶著行李啟程進京，眾人像送孟懷謹一樣送別俞知府。

俞家乘坐的船已經開了，岸上的人也漸漸散去。

俞三居然騎馬折回，專門攔住了程卿：

「縣試最後一場，有一家子無賴找你麻煩，是小爺替你擋下的，你還記得吧？」

程卿很是無奈。

的聲音未變，也沒發育，個子倒是真的在長高。

現在應該有一米六多一點，從承平六年不足一米五的個子，兩年漲了十多厘米，程卿勉強算滿意。

這個時候大多數都不太高，程卿差點以為自己這輩子過不了一米六，那就太鬱悶了。個子太矮會影響殿試，不到一米六的個子，怎麼都不能和儀錶堂堂扯上關係，如果因為長得矮皇帝就把排名押後，多憋屈！

現在大概是一米六三。

在同齡孩子裡不算矮了，不過程卿的心理預期是一米七，能長到一米七幾最好……但俞三這混蛋是怎麼長得，從前就比高一個頭，現在好像還比大半個頭？

按的高去估算，俞三得有一米八了。

在古代，一米八的高絕對是大高個兒，俞三若站著不，絕對不會有人當他是文弱書生。

「喂！」

程卿走神，俞三又了一聲。

程卿懶洋洋道，「別喊，知道啦，欠你一個人還沒還，你這是離開南儀前要把人債收回去？說吧，隻要我覺得合適都能回報你……人歸人，就是加上利息也沒多，你別太貪心！」

程卿已經做好了俞三會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如果要求不是太過分，程卿是準備答應俞三的。

俞三這一走，書院裡沒有了和作對的人，程卿還真有點寂寞。

哪知俞三低頭笑了笑，忽然湊過來：「哪有這麼簡單，你以為自己甩我了？程卿，本爺在京城等你，你鄉試可要爭口氣，別讓本爺瞧不起你！」

你瞧得起瞧不起很重要麼。

這是第幾個說要在京城等的？

程卿在心裡罵兩聲，到底還是賞了俞三一個笑臉：

「在南儀書院比不過我，難道京城的風水還特別旺你？行了，趕滾吧！」

俞三又看了程卿一眼，一鞭打在馬上，快馬而去。

小黃臉還是那個小黃臉。

然而個子長高了，五也逐漸長開。

俞三在馬背上時還在想，程卿知不知道自己變好看了？

應該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不會和崔彥那麼黏糊。

崔彥那廝，減去了一，勉強算有幾分俊俏……嗬嗬，和小爺比還是差了許多，不如小爺姿偉岸！

冬天的風呼呼吹在臉上，俞三騎著馬跑的飛快，很快就隻剩下一個影子，再過一會兒，連影子也不見了。

崔彥看見俞三就煩，哪怕知道俞三可能沒他想象中壞，就是沒辦法對俞三改觀。

俞三覺得崔彥和程卿黏糊，殊不知在崔彥眼裡，俞三纔是那個百折不撓的賤皮子，明明又贏不了，就是要挑釁程卿。

兩人相看兩厭，有俞三在的地方，崔彥都不願意過來。

直到俞三走了，崔彥才問那廝臨走前說了什麼。

程卿隨口道：

「還能是什麼，下戰書唄，說是要在京城等我，我看俞三應該會托關係進國子監，他不贏我是不會死心的，聽那口氣他是要先去國子監裡開疆闢土擺開陣仗等我了！」

崔彥哼了一聲，「他也就在南儀書院作妖，真進了國子監，他爹就是一個四品，國子監裡可不缺高勛貴之子，俞三去了，也算不上什麼人。」

話是這樣說，崔彥心中暗暗發愁。

崔彥上說俞三算不上什麼人，心裡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俞三跋扈張揚，上有一匪氣，要說以位高低來論英雄，程珪他爹已經和俞知府同階了，程珪也依舊跟在俞三後……而且俞三他爹是四品，在國子監不算什麼的話，崔彥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去國子監呢！

程卿能去，是皇帝下旨恩蔭。

崔家卻沒有恩蔭的可能，崔家是商戶。

難道要捐一大筆銀子，換一個『例監』的名額？

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就被崔彥否決。

不行，例監太丟人了，進了國子監是地位最低的，和程卿走得近，會連累程卿一起被人瞧不起。

還是要想想辦法，每個省都有『貢監』名額，隻要他鄉試排名靠前，在花點銀子疏通，以『貢監』份進國子監，也是很有希的！

崔彥想明白自己的前程，心中大定，隻恨不得立刻回書院用功。

其實最簡單的是鄉試後不去國子監，留在南儀書院，按部就班升甲字班，南儀書院的甲字班人數，有大儒講課，未必比國子監的教學水平差，甚至可能更適合崔彥。

但這種選擇，他本沒考慮過，程卿去哪兒，他就去哪兒，這不是應該的嗎？

國子監的權貴子弟多，他若不跟著進去，程卿被欺負了也沒個幫手！

……

俞三走後，程卿的日子果然過得很安靜。

承平九年悄無聲息就到了。

正月還沒過完，已到了程蓉的週年祭。五老爺趕在年前和務府搭上了線，一個並不掛在程氏名下的織坊，了務府的供貨商。

程卿略問一問，五老爺就發了脾氣，不許手這些商賈之事。

「卿哥，今年鄉試，你要全力以赴，叔爺沒有別的念想，也就指著你們這些小輩能有出息，你可不僅是在為了自己而考。」

說的程卿沉默。

的確不僅為了自己在考。

生活不是戲本子，拒絕了紀家的提親，大娘子至今也沒尋到什麼好親事。

那個稍微出格的大娘子又回了安全線以，重新變回了循規蹈矩的閨閣小姐。田莊還在管，卻不曾再去過鄉下，也從不提起紀皓。

程卿不知道大娘子這變化是挑戰世俗規則遇挫後的反應呢，還是假意順從，讓柳氏心安。

大娘子甚至不再堅持那個未來丈夫「不納妾不許有通房」的要求了。

但隨著年齡增長了一歲，上門的人給大娘子說的親事還是越來越差。因二十歲沒有定親，二孃子和三娘子也不能定親，這是不行的，族裡的眷很為程卿一家心，已有人向柳氏建議，要麼就不要再挑了趕把大娘子嫁出去，要麼就越過大娘子，先讓二孃子、三娘子有著落！

外麵的人說話可難聽了，說程卿家是專養老姑娘。

說到底，還是程卿把門戶撐得不夠高！

——真的需要快一些了，今年的鄉試，隻許功不得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