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人掩下幸災樂禍，把鍾氏來細問，聽說五老爺夫妻帶回了程蓉的棺柩，並打算將程蓉葬祖墳，朱老夫人大喊荒謬：

「蕎麥不當糧，姑娘不養娘，別說未嫁，就是出嫁後又和離的，也沒有葬回孃家祖墳的道理，程氏的風水還要不要了，五房的老匹夫要做這種事，老第一個不答應！」

鍾氏頭大，「娘，您小點聲——」

朱老夫人這回自覺占理，當然不肯小聲。

「老二媳婦，這事兒可不能妥協，讓五房這樣乾，壞的是整個程氏的風水，他要葬自己兒自找地方去，想打祖墳的主意不可能！你可別怕那老匹夫，你要為珪哥他們著想，誰知道祖墳的風水被這樣一衝，珪哥他們這些小輩會如何，還有知緒的仕途……不行不行，老要去找族老，五房的老匹夫是年老昏聵了，先把他的族長撤了，免得他來！」

自打程卿一家回南儀，朱老夫人是越發的左了，關在府裡不許出去際，想法就更偏激。

但這回，鍾氏也知道婆母說的話是對的。

鍾氏從心裡也不願程蓉葬祖墳。

沒得這樣的道理啊！

就像鍾氏自己，嫁程家，生是程家人，死了也是程家鬼，肯定不會葬回孃家去，將來墓碑上寫的也是『程鍾氏』。

未嫁早喪的，不講究的人家會隨便尋個土坡葬了，及笄還好些，能壘個小墳包，沒及笄的未嫁都不算年，小墳包都不配有呢！

稍微講究一點的人家，會給未嫁早喪的兒花錢買塊墓地。

像南儀程氏這樣傳承有序的，家族人口眾多的也有解決法子，會在祖墳附近辟出一塊地安葬家族裡未嫁而亡的兒們——程氏就有這樣的地方，就在祖墳那座山後的小土丘！

未嫁早喪的，豈止是不祖墳，還不許停靈，一般都是直接發喪。

未嫁而亡是不吉利，不詳人還想葬祖墳，衝撞了祖先的英靈，壞了子孫後代的運道怎麼辦？

可程蓉是不一樣的。

程蓉停靈發喪的環節可一個都不缺，扶靈回京時還有達貴人們設路祭相送……皆因皇帝下旨要厚葬。

皇帝的旨意大還是祖宗規矩大？

鍾氏覺得是祖宗規矩大，但五老爺那麼強勢，或許要用聖旨來服眾人，強行把程蓉葬祖墳。

「娘，這事兒自有族裡去與五叔爭論，您又著什麼急呢。」

鍾氏一番深思慮，還是選擇把朱老夫人按住。

鍾氏也覺得五老爺這決定會讓族人不滿，要是闔族都反對，五老爺的族長位置都坐不穩。

可犯不著由二房第一個跳出去反對呀！

鍾氏想再等等，看看形勢。

丈夫程知緒上任前待了留在南儀，要保證整個二房的安穩，鍾氏對安穩的理解就是低調。

低調不一定安穩，太高調肯定不安穩。

就像大房。

前幾年雖然響不大，卻太太平平的，程珩救了何家小姐後非要拿人家，可不就和何家幹上了麼？

說起來，大房也恨死了五老爺的『見死不救』，恨五老爺不與何老員外周旋，害大房損失那麼大。

鍾氏覺得大房這次會按奈不住藉機為難五房，所以婆母真不用那麼急吼吼的要挽著袖子親自上陣。

朱老夫人一想還真是這個理。

又細問，聽說程蓉死後極盡哀榮，在京城時去尚書府弔唁的達貴人絡繹不絕，朱老夫人又罵五老爺偏心：

「這種好事，怎不想著珪哥？珪哥還比那小畜生大呢，待人接又不差，風儀也好，比那小畜生更合適！」

一想到程卿跟著五老爺上京，借著程蓉的喪事不知結識了多達貴人，朱老夫人就心火上升。

這世上偏有這樣的人，一麵說未嫁早喪不吉利，生怕晦氣染上了，然而有好時，又嫌五老爺沒有第一個想到二房。

隻想索取不願付出，走遍天下都難見這樣的事兒好不好！

鍾氏不贊同婆母去鬧事，但婆母的話卻都聽進了心。

程卿有沒有出息鍾氏可以不管，落下兒子程珪的確不應該，帶一個程卿去可以，怎就不能把程珪也一起帶上？

程珪又不丟南儀程氏的臉！

就像婆母說的，比起瘦弱單薄的程卿，程珪的風儀更好，更拿得出手。

五老爺的確是太偏心了。

唯一能安鍾氏的是程珪沒沾好，也沒落下學業，程卿此去京城一來一回折騰了三四個月，豈不是要影響明年的鄉試？

朱老夫人催促著鍾氏快派人出去打聽訊息，程蓉葬祖墳這點可不能妥協。

……

楊柳巷。

程卿風塵僕僕回家，柳氏拉著好一番看，說瘦了。

「好像也高了些，草木有四季之分，人也是這樣，春天就是長個子的時候……唉，可惜了你蓉姑姑，年紀輕輕的。」

柳氏說高了，程卿也有點覺，因為穿在外袍裡麵的子腳短了！

這三四個月裡，雖然在奔波，居然還長高了些。

難道這要開始發育了？

也有十五歲了，不發育纔不正常，程卿猜測自己發育遲緩的原因是『程卿』的那場大病虧損了。

這對程卿來說不是一個好訊息。

不發育對來說纔是有利的，就算個子矮一點也沒關係，會很多困擾。

發育意味著要變聲了！

孩子進變聲期後，結變小，聲帶變的短而薄，說話的聲音會變得細而高，變得更有人味。程卿不扮男裝當然很歡迎這樣的變化，會嫌自己不夠白，不夠大，不夠有曲線……但現在要扮男裝，尖著嗓子說話像話嗎？

宮裡的監才尖著嗓子說話，程卿親耳聽過，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看來，以後要更加註意了。

聲音是一個挑戰，這個可以刻意訓練，葵水和部等癥的出現，絕對會給的科考仕增加難度。

程卿隻希自己發育的能慢些，更慢些，至拖過明年鄉試，如果能拖過後年就更好了……柳氏無心的兩句話，讓程卿警醒，為程卿回南儀後第二件覺不爽的事。

程蓉是否能葬祖墳，是第一件讓程卿心不爽的事，這導致回楊柳巷略一停留，和柳氏打個招呼又匆匆出門了——五老爺現在是一個人單挑眾族人，得去掠陣相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