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稷下盛會（下）

眾學子一聽這話，不由得眼前一亮。

誠如王同所說，他們不過是位居末流的小人，可若是因為他們的過失，讓眼前的唐人洋洋得意，看不起大齊諸多學子，那便是天大的罪過了。

“不錯，你可敢到辯纔會一晤？”

“到時候讓你見識見識我們齊國學子的厲害！”

“莫要以為贏了我們幾個，就可以沾沾自喜了，你還差得遠呢！”

“哼，就怕他冇這個膽子！”

學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彷彿頓時又找回了氣勢。

唐安一頭霧水，雙手微微下，讓周遭又安靜了下來，問道：“諸位，請原諒唐某才疏學淺。這辯纔會……到底是乾什麼的？”

學子們此番倒是冇有嘲諷，唐安為唐人，不瞭解齊國的風土人也有可原。

王同解釋道：“辯纔會，唐管事可能冇聽說過，可是稷下盛會……想必你一定不會陌生吧？”

“稷下盛會？冇聽說過。”唐安歪頭想了想，誠實地回答道。“我隻聽說過稷下學宮。”

王同道：“稷下學宮乃是天下學子仰的聖地，在齊國，冇有讀過聖賢書的人不想進稷下學宮聆聽夫子教誨的。但學宮門坎太高，唯有真正的飽學之士纔能有幸宮，於是便有了這稷下聖會。每年全國學子通過各地的初試，出類拔萃者方能有資格參與學宮聖會。而百名參會學子中，又隻有寥寥二十人方能圍，為新的學宮弟子。”

唐安問道：“照你這麼說，方纔說的什麼辯纔會，便是鄒縣選拔學子參加稷下聖會的初試咯？”

“正是。”王同微笑點頭，“鄒縣乃是孟子故鄉，文風濃鬱，在齊國也算赫赫有名，學宮今年給了十三個名額，除了曲阜和臨淄，能有幸學宮的學子便以鄒縣居多了。”

唐安聽在耳中，腦海中不住盤算著。

齊國人大多有著先天的優越和盲目的自信心，他們以孔孟弟子自居，以文采風流為傲，從骨子裡看不起大唐和夏國。也正是因為這種孤芳自賞，讓他們關上了心門，不去看外麵的天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我滿足。

齊國的衰敗禍起於此，可惜這個國度已經腐朽到了骨子裡，全然冇有注意到這一點。

而他們這種優越，卻讓唐安的計劃步履維艱。“大唐第一舞姬”的名號，在他們眼中一文不值。無法喚起百姓的關注，就不能傳到齊王的耳朵裡。齊王不現，唐安就冇法越過阻礙直達天聽，沉痛利害關係懇請齊國出兵，那這場比舞也便失去了意義。

王同的這番話，卻給唐安打開了一扇窗戶。

如果通過賽事會打出名堂，讓所有齊國人都知道有一隻大唐歌舞團要來挑戰，無形之中便會達到宣傳的目的。如果整個齊國都在流傳這件事，那齊王礙於麵子，是不是也該前來捧個場？

退一萬步講，就算不能引起轟，齊國人仍舊保持這份冷淡，那以唐安之才，拿一張場券應該不難。如此一來，到了稷下聖會的現場，還怕見不到齊王麼？

更何況，以齊國學子的驕傲，若是被一個他們一向看不起的唐人拿到了場券，必定會引為奇恥大辱。到時候整個齊國都會形統一戰線，打到唐安找回麵子。屆時唐安再添一把火：我們大唐不文化比你們厲害，跳舞更是不把你們放在眼裡！什麼天下第一，不過是你們自娛自樂而已！

到那時候，自尊心到嚴重打擊的齊國人，還怎麼對這場比舞保持淡漠之心？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大唐人有資格參與齊國的辯纔會才行。

唐安故作糊塗問道：“王同學的意思……莫非是要我參加那辯纔會？”

王同微微激道：“學生正是此意！”

“可是……”唐安有些“為難”地後腦勺：“我們都是唐人，參加齊國的文學聖會……這不太合適吧！”

“所謂學無止境，文化是不分國界的。我等今日才學不濟，想來大傢夥心中也是不服。不過我大齊學子人才輩出，若是管事先生因我們幾個而認為齊國學子不過爾爾，那便大錯特錯了。如若回到大唐之後再加宣揚，讓全天下都看扁了齊國學子，那我等便是齊國的罪人。”

看周圍學子被這小白臉略加閃，便憋得滿臉通紅，無比氣憤地盯著自己，唐安心中不住笑。

不就是想讓老子參加那勞什子辯纔會，再讓你們真正的才學高手親自出手侮辱老子一番找回場子麼？偏生要加上許多大道理，甚至連國之罪人都抬了出來，實在是虛偽。

不過聽王同的言下之意，似乎這辯纔會冇有隻讓齊國人蔘與的規定，於是便放下心來。

王同茫然不知已經被唐安套去了話，繼續道：“今日之事，我等辯才欠佳，無法捍衛孟子先師之名譽，委實可悲。請管事先生屆時務必赴尼山一趟，咱們再行切磋。”

唉！唐安心中歎息，這齊國為了一件區區小事，竟然也要牽扯到以文采定勝負的地步。我的才學贏不了你，就找更厲害的人讓你心服口服，可見已經迂腐到了何種程度。

從另一個角度講，敵人越蠢，對自己便越有利。

唐安以退為進道：“可是……我等此行是為了挑戰風之瑤大家，若是再次耽誤時日，怕是不太妥當啊。”

“哼，侮辱了亞聖，便想一走了之麼？”

“若是膽小怕輸便實話實說，何必找這諸多藉口？”

“要挑戰大家？就怕你們冇這個資格！”

周遭學子你一言我一語，氣憤之溢於言表。

王同微微一笑，道：“唐管事，學生說句公道話：這位姑娘氣質出眾貌如花，想來在你們大唐一定有盛譽。可是再我們齊國，卻是對姑娘聞所未聞。大家在齊國地位超然，怕是以姑孃的名聲，連挑戰的資格都未有。何不藉此機會闖出點名堂，也好為挑戰增添幾分砝碼呢？”

唐安聞言，不“低頭苦思冥想”、“權衡利弊”。

王同見他沉默不語，冷笑道：“還是說，大唐男兒一向奉行見好就收，明明做錯了事卻總找些歪理邪說來搪塞，遇到好欺負的便欺，遇到強手便跑？”

被人一棒子打死，把問題上升到了家國的高度，漢子們頓時又不乾了，“小白臉老子打死你”的罵聲此起彼伏，換來了對麵學子們一陣陣厭惡的“有辱斯文”。

這般言語相激，恰恰中了唐安下懷。他眼神“冰冷”，低眾人的喝罵，“氣急敗壞”地反擊道：“王同學，人太甚，切莫玩火**纔好。在唐某看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存在誰有學問誰就有道理的說法。既然你要強人所難，為了我大唐男兒的聲譽，唐某後天也必定前去尼山一趟。麻煩王同學替唐某帶句話：給在下留一張前往稷下學宮的場券。早就聽聞稷下學宮的大名，冇想到此番前來能有幸觀瞻一番，倒也不枉此行。”

“大言不慚！”

“就憑你？我賭你連初賽也過不了！”

見唐安如此誇下海口，齊國學子一個個頓時氣得麵紅耳赤，大聲斥責。而這番捍衛大唐榮譽的表現，卻讓漢子們心大爽，一個個不住拍手好。

王同泛起一冷的笑容，道：“拱拱手道：“如此，先生說到做到。我齊國乃是禮儀之邦，絕不會做以眾淩寡之事，先生隻管放心。素問唐人重信守諾，先生莫要讓學生失纔好。後天學生在尼山恭候諸位大駕，告辭。”

說罷，竟然真的領著一群憤憤不平的學子轉離去了。

等到學生們走遠，圍觀看熱鬨的人群也隨之散去。季晨與馬尚率大眼瞪小眼，都知道這次惹禍非小。

季晨道：“他孃的，不就是了塊石頭，至於這麼小題大做麼？大哥，要我說咱們該上路繼續上路，管他孃的什麼辯纔會便會的！”

唐安微笑道：“既然答應人家了，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馬尚率著腦袋上前，還倒是唐安氣的說反話，有些難為地問道：“大管事，俺……俺是不是闖禍了？”

這兩個蠢貨歪打正著，讓一群更蠢的蠢貨甘心被利用，看來替柳傾歌做宣傳的事有著落了。唐安心大好地拍了拍二人肩膀，笑道：“正相反，你們這次反而立了大功。”

馬尚率和季晨麵麵相覷，都流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中暗呼倒黴：唉，看來大人已經氣糊塗了。

月朗星稀，夜班無聲。

荒郊的一片小路上，響起沙沙的腳步聲。一布學子袍的王同著黑一路前行，在隻有依稀月的黑夜裡，蒼白的臉上寫滿驚恐，彷彿生怕從影裡蹦出一隻孤魂野鬼。

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他害怕，正因為他做了虧心事。

沿著泥土小路走了半天，王同終於找到了一棵禿禿的楊樹。樹底下，一個一襲黑的人正站在那裡。他彷彿融了黑夜，不仔細看，本看不清楚。

“你來晚了。”

低沉的聲音忽然想起，王同嚇得渾汗驚乍。尤其是約看到黑人臉上帶著的鬼臉麵時，更是駭得魂不附。

不過他知道，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大……大人。”

王同全然冇了白天裡為學子代表的跋扈勁頭，低三下四的宛如一條哈狗。

鬼刺負手而立，道：“我讓你將他們引往尼山，你可把事辦妥了？”

王同趕忙點頭道：“辦妥了。那些唐人有兩個孟子先師，學生假裝不敵，又利他們於後日前往尼山辯纔會。他們既想要挑戰之瑤大家，必然會千方百計地讓此事變得街知巷聞，所以他們一定會去！”

“嗯，你做的很好。”鬼刺微微頷首，聲音中著淡淡的得意，喃喃自語道：“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飛雪閱蘭閣，竟也妄圖挑戰大家？真是不自量力。可惜這些唐人隻走道，若是明目張膽的手，讓一群唐人不明不白的死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難保不會給爺惹上麻煩。若是他們死在荒山野嶺，何人又會問津呢？要是此事辦的漂亮，我又豈會永遠落在四大鬼臉末席？”

王同聽得雲裡霧裡的，全然冇覺到死神已經悄然降臨。仍壯著膽子吞了口唾沫，諂笑道：“大人，您承諾給小人二十兩銀子，先前的十兩定金雖然付了，那剩下的十兩，您看是不是……”

鬼刺轉過來，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剩下的銀子，我早給你備好了，你隻管去取來便是。”

王同眼睛裡閃過一貪婪，問道：“在哪裡？”

“錚！”

寒芒閃爍，劍過人頭落。

王同的子還站在原地，可是脖子之上的頭顱卻已不知所走，鮮紅的如泉水噴湧。

鬼刺抖落劍上的滴，冷冷道：“在閻羅王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