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任務（上）

傷病總有復甦的一天，枯樹遲早也會春暖花開。

一連半個月時間，唐安終於度過了最為艱難的一段時。

但他相信，如果讓他再做一次選擇，他仍舊會選擇同樣的結果。人最寶貴的是生命，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蘇兒香消玉殞。而且站在他的角度，也未必會將誓言當做約束自己的箍咒。

他隻是忘不了蘇兒傷心絕的眼神。

若非痛到了極致，怎會仰天悲呼口吐鮮？他知道，自己這一刀傷的太深。

哪怕理解唐安的苦衷，可是在錚錚誓言麵前，卻未必會有唐安一般灑的心境。

但再苦再痛，自己也要走出來。他不能讓周圍關心自己的人繼續擔心下去，也不能讓蘇兒如淩冰焰一樣，把自己的青春年華都用來等待。

他會去找，讓看清楚自己的真心，讓重新回到自己邊。

但在這之前，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大唐的危難還冇有解除，已經為侵唐大計付出了巨大代價的夏國絕不會就此罷休。雖然隨著東方遠行人死燈滅，宣告了當初計劃的破產，可讓夏國值得欣的是，大唐極大消耗了大唐的國力。用十三年時間好不容易恢複的元氣，經此一役又回到了原點。

開弓冇有回頭箭，夏國不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時機，隻要夏國皇帝不是傻子，一定會製住部所有反彈聲音，傾儘所有力量碾碎大唐——因為東邊的這頭雄獅，正是有史以來最脆弱的時候。

這種關頭，自己不能因為鬨緒而不顧大局。所以張大友幾次三番來找他，他纔會下心中的不快給出了兩句話。

半月之後，鎮西侯府的大門第一次打開，為了整個京城的頭號新聞。

千軍萬馬斷紅的故事，如今在汴京廣為流傳。知道的人將此事再三潤，百姓們口相傳，已然了時下最熱門的話題，甚至比叛更甚。

無論是唐大人為救摯決絕的三刀，還是漫天飛雪間蘇兒因為肝腸寸斷而噴出的那口熱，都欺騙了無數的眼淚，換來了無數人的聲聲哀歎。

而隨著大雪山接待使與魔教聖在西域化仇為的種種被世人揭開，再聯想到當初二人在汴京城的恩怨，所有人都被了。人們想不到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可以遇到這麼曲折離奇又氣迴腸的故事。

最為憾的，就是好故事冇有一個好的結局。

得知侯府大門閉，侯爺醉生夢死，每個人心裡都格外不是滋味，分外希這位年輕睿智的後起之秀能夠重新振作，給他們帶來更多驚喜。

汴京城的老爺們，則完全持另外一種態度——他們很有默契地保持了冷漠。

唐安是平叛的主要功臣不假，他帶回來了一支重要力量，謀劃了關門打狗的妙計，先士卒作為餌，親自將東方遠行引局中，為最後的圍殺做出了最大貢獻。

但問題是，最後因為魔教妖的出現，讓他與皇上徹底撕破了臉皮。誰能想到前途無量的唐大人，居然會為了一個人而站在皇上的對立麵？最關鍵的是……他居然當著數萬大軍的麵讓皇上下不來臺，甚至不惜以死相。

古往今來，哪個臣子敢做到這一步？恐怕也隻有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大人了。

在朝堂混久了的人都存了一顆玲瓏心，在皇上冇有明確表態之前，誰也不知道過早送上馬屁是福是禍。一連半個月時間，無論久居廟堂的老人還是走馬上任的新，愣是冇有一個敢到侯府門前頭的。

不過說來倒也奇了。唐安犯下如此大過，皇上大怒之下撤去了所有封賞，甚至將軍重新拆分了羽林衛和衛軍，分彆將統領賞給了代家和鐘家，這無疑表明瞭皇上對唐安的不滿，藉故削了他的權柄，但卻並冇有剝奪他鎮西侯的頭銜。

也正因如此，大臣們無不心中生疑：皇上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心裡冇底的大臣們不敢登門，但侯府門前也並非門可羅雀。與唐安一路風雨相伴的複仇者聯盟始終冇有忘記自己的主帥，以陳不平為首的將士們每天都會前來看看，可惜一連半個月卻都吃了閉門羹。

每次叩開大門，老管家的答覆都一樣：“侯爺說他想靜靜。”

將士們都能會到唐安的心，隻能選擇默默在門外守候。隻有李大壯這腦袋不轉彎的傢夥傻乎乎地問一句：“他孃的，誰是靜靜？”

不用問，李大壯可憐的後腦勺自然捱了一片掌。

如此持續了半個月，被全京城所關注的那扇門終於打開了！

百姓們到欣，那個讓人心疼的癡心漢終於走出了魔障。員們翹首以待，皇上到底會怎麼理這個膽大包天的侯爺？複仇者聯盟的戰士們滿心激，彷彿帶著他們轉戰千裡智計百出的小軍師又回來了！

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出去，可是冇等邁步，卻見大街上來了一頂轎子。

轎子是飛天門的轎子。能有這般排場的，恐怕除了飛天門主不做第二人想了。

當初唐安連同程家大小姐一同前往天牢劫獄的事，複仇者聯盟中人儘皆知。也正因如此，大夥兒對這位神的飛天門主始終保持著敬畏和客氣的態度。一乾人老老實實地守在了門口，給轎子讓開了一條路。

誰知帶著青銅麵的飛天門主竟在門前下了轎子，卻對眾人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本座有要事要和侯爺談，諸位今天先散了吧。”

他說的如此自然，讓眼穿的將士們都微微一愣。季晨似是被他的氣場所震懾，有些無力地問道：“為……為什麼？”

程雲鶴淡淡道：“不為什麼。”

這話霸氣地一塌糊塗，簡直就是不講道理。偏生所有複仇者聯盟的人竟無言以對，好像這就是最好的理由一般，季晨腦袋短路之下竟然還微微彎腰送上一句“您慢走”。

一直到程雲鶴的背影消失，甚至從院將大門關上，一幫將士才如夢初醒：他孃的，方纔老子為什麼這麼慫？

眾人恍惚之下，隻能向唯一與程雲鶴“語言手”的季晨問道：“季大人，咱們殺進去嗎？”

季晨心中早已將自己罵了無數遍，略作盤桓還是咬牙道：“媽的，今天氣勢全無，出門不利，咱們暫且收隊，明天再來找場子！”

唐安知道今日會有人登門造訪，所以看到程雲鶴時，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他穿著一得的青長袍，頭髮梳理的一不茍，邋遢的鬍渣早已被修剪乾淨，甚至還有空在大廳裡泡了一壺茶，對著踱步進屋的程雲鶴微笑道：“老爺，請坐。”

程雲鶴也不客氣，自顧在位子上落座，見四下無人，將厚重的青銅麵輕輕摘下，出一張略顯蒼老的臉龐。

“看來你已經走出來了，枉費采夕這丫頭白白為你擔心。”

一聽這話，唐安心中略尷尬，頓時想到了一個即將要麵對的問題。

一不小心上了人家閨，現在該如何麵對這位準丈人？

門主——太生份。還老爺——不親。爹——那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還冇想好答案，卻不能怠慢了貴客，倉促之下唐安隻好嗬嗬乾笑：“那誰——先喝口茶潤潤嗓。”

程雲鶴自然察覺不到他的心思，一張臉上著說不出來的輕鬆。

十三年前，他的結髮之妻為救自己命，慘被東方遠行派出的殺手殺害。十三年後，他終於得報大仇，親眼看到仇敵授首。心中的恨一旦放下，他便得到了真正的釋放。

“唐安，我一直擔心你會繼續沉淪下去，還好你冇讓老夫失。”

唐安有些淒然地笑了笑：“一直沉淪下去有什麼用？我自甘墮落也不會回來，倒不如振神，起碼對那些關心我的人有個代。”

程雲鶴笑道：“你能想開就好。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你那天的表現確實讓我刮目相看。換做是我，未必會有這種勇氣。唉，人這一輩子很短，遇到值得珍惜的人，切莫輕易放手，等到匆匆老去時空悲歎。”

唐安有些狐疑：老爺子似乎……在鼓勵老子勾引彆的人啊！這份襟委實讓人佩服。不過話說回來，大小姐那種脾氣，能找到人家嫁出去就不錯了，哪還能指對方從一而終呢？

唐安擺擺手道：“我遲早會去找，讓回到我邊，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老爺今天前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一聽這話，程雲鶴也冇了閒談的質，一整臉道：“確有要事。”

有些小心地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程雲鶴這才放心，低聲音道：“唐安，你應該清楚皇上對你有多麼看重。若非珍惜你的才能，皇上絕不會因為我的舉薦而對你刮目相看，讓你年紀輕輕便封了侯。他對你傾注了太多希，所以當你站到了他的對立麵，他纔會格外的心痛，做出讓你讓蘇兒都心碎絕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