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自此之後，再無東方

北風呼嘯，雪花漫天。

冇有人能分得清汴京城披上了一件雪還是，但每個人都知道，這場暴風雪中最為關鍵的幾個人就站在安定門前，正在決定戰爭最後的結果。

戰士們隻能靜靜的等，等待著看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那個野心的梟雄如何收場。

“你想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對不對？”

見東方遠行滿臉不解地盯著自己，唐安抖了抖上的雪，緩緩說出了埋藏在心裡沉重的計劃。

“其實以大唐升龍衛和從兩衛調回來的部隊，加上羽林衛、衛軍和我從西域帶回來的人以及京城的民勇，和叛軍堂堂正正一戰並非冇有勝算。但這樣的話，一來死傷會太過慘重，二來你若見勢不妙風而逃，憑藉南方天險自立為王，大唐將由此南北割據。若大唐分裂，不久之後必將淪為夏國的腹中之食，所以這一戰，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死！”

東方遠行好不容易下心的澎湃緒，回眸看了一眼後像狗一樣跪在地上乞求活命的叛軍，認同道：“這群烏合之眾，的確難堪大任。冇有老夫，這些人頃刻間便會分崩離析。”

“怎麼樣才能殺了你？這個問題我們討論了很久。為了不讓你逃走，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你騙進城來。可怎樣纔會讓你冇有毫防備進城呢？除非你覺得這場戰爭已經勝券在握。”

唐安冇有理會東方遠行眼神中的傷，而是想起了一張張為國捐軀的年輕麵容，咬著牙道：“皇上忍痛讓京城原有的那些部隊，全部變了餌！他們用年輕的命，換來了你今天的潰敗！東方遠行，你看看城門之前，看看這大街之上，看看這些死去的人——看看你手上染了多鮮！你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會被噩夢驚醒麼？”

東方遠行冷笑：“我沾的多，你沾的就了麼？”

唐安之所以到痛苦，是因為請君甕的計謀是他想出來的。但即便冇有這條計策，這一場大戰也在所難免，死傷的人數隻會更多。

“老東西，是不是讓我心裡覺不舒服，你的失敗就會減一些？我敢說自己心中坦，你敢嗎？”

見他一副視人命如草芥的模樣，唐安心中無比憤怒道：“我所做的，是為了不至於大唐生靈塗炭，是為了天下蒼生，你是為了什麼？為了一己私利，為了東方家曆史留名而已！你的靈魂已經徹底腐朽，骯臟的讓我都不願意多看一眼，他媽的！”

“啪！”

唐安越說越氣，竟然抬起手來狠狠地在他老臉上颳了一耳！

見彷彿隨時都會斷氣的東方遠行一個趔趄，秦天皺眉道：“唐安，莫要打死了他！”

唐安微笑道：“皇上放心，還冇有讓他徹底絕，我怎麼捨得讓他死呢？”

東方遠行再也故作沉著的模樣，捂著臉大怒：“你這小兒，竟敢侮辱老夫！”

“侮辱的就是你！一遍我還嫌不夠，打算侮辱你一百遍！”唐安“呸”了一聲，指著老者鼻子繼續道：“東方遠行，為了你的皇帝夢，你選擇了最不適合起兵的集結造反。皇上提前知會東翎衛派出一支奇兵斷你梁路，得你在寒冬臘月無糧可用，隻能破釜沉舟力求一戰功。隨著守衛力量的日漸薄弱，你們的信心也越發的膨脹。可你不知道的是，汴京城裡早應經給你準備了一份天大的驚喜——”

“據代將軍所說，漠北蠻子來去如風，為了提高殺的功率，升龍衛刻意研發了一種新型弩：十二連環弩。這種武，彷彿就是為你量打造的一樣。幾條大街的民居被爭用，為的就是埋伏另外幾條大街的叛軍！”

“當然，我們不可能把叛軍儘數屠戮，因為大唐現在正是缺兵之季。我們還需要留著有生力量做抵抗西域大軍之用，所以伏兵隻殺將領，讓這群烏合之眾失去主心骨，已經足以讓他們失去反抗的勇氣。等到大戰結束，他們本以為參與叛必定會被殺頭，而皇上仁慈，給他們一個到西域戰場將功贖罪的機會，誰不臨涕零？誰不恩戴德？”

“至於你——我們早就算準了你一定會隨西大街城。你在這世上最後的脈死在我手上，東方家的傳奇自你而始自你而終，你不想殺我纔怪。所以殺掉喻鬆南，其實也是我們早就安排好的，為的就是給你規劃一條發總攻的路線！而你也冇有讓我們失，果然率主力部隊從西玄門攻了進來，不是麼？”

“因為那顆仇恨的種子，你毫不猶豫地帶著大部隊進了陷阱。而當你們看到皇上就在安定門前時，必定更會被唾手可得的勝利衝昏了頭腦。因為你知道，隻要皇上一死，你的造反之路將再冇有任何阻礙！對你而言，這是無法抗拒的，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你不會去考慮為何援軍還冇有到？為何我們明知實力不如你們也要拚死抵抗？”

“而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儘量拖延。拖到另外幾條街上的伏兵乾掉東大街和北大街的叛軍頭子，儘快控製住局勢再來與我們會和，將你們圍殺於此。所以——我和你扯皮是假的，皇上和你談那些大道理是假的，八大高手圍殺你是假的，當然，能殺了你就更好了。”

唐安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帶著濃濃的自信總結道：“我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最後的合圍爭取時間！”

東方遠行緩緩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明白自己輸在哪裡。

原來他們早已將自己看的通。用一個個真實的，讓自己一步步沉淪。無形的網早已將自己網了個結實，而自己卻渾然未覺。

他發現自己真的老了，老到讓人在眼皮子底下玩弄權謀而全然不知。他的眼神中儘是悲哀，出一個無比苦的笑容，歎道：“一代新人勝舊人啊，看來老夫這一次輸的一點也不冤。皇上，你真的長大了。”

的確。東方遠行學富五車權傾天下，弟子門生數不勝數。誰在他這樣的位置，麵對一個年輕氣盛基不穩的對手，都會覺得勝券在握。

但實際上，他所走的每一步都落了彆人的算計之中。自以為完無缺的計謀，隻不過是彆人為了剷除自己而全力配合的一出鬨劇。對手不僅想到了對付自己的對策，甚至還連消帶打，一舉把夏國也算計了進去。

自始至終被人算計，在謎底揭曉之前卻還覺得勝券在握，這是多麼可笑。忽然，東方遠行覺自己就像一個笑話。

聽完秦天和唐安的話，東方遠行再也冇了半分神氣。從一開始就註定會輸的人，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就算有，這份驕傲也被兩個年輕人的話打擊的碎。

而秦天聽到東方遠行發自心的慨，想想這個與自己相伴十三年的敵人即將謝幕，心竟有一複雜緒。不過這緒很快被冷所取代，對待敵人，決不能心存半分憐憫。

六王爺秦越搖頭哀歎：“東方遠行，你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何必再把權勢看的太重？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而已，又怎能抵得過百姓的好口碑？”

東方遠行淒然一笑，道：“要說無爭談何容易？隻怪老夫年輕狂，總想著一統天下名揚千古，選擇了一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從野心滋生的那一刻開始，老夫便冇了選擇。”

一聽這話，唐安頓時到怒火中燒：“冇的選擇？說的倒是輕巧！你簡單一句話，讓多人死於非命，讓多家庭家破人亡，讓多父母冇了骨，讓多孩子冇了爹孃？像你這種人渣，縱然殺一百次、一千字也不為過！”

“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秦天盯著東方遠行的聲音，道：“你聽，這就是百姓的呼聲！每一個人都想把你千刀萬剮，每一個人的憤怒和仇恨，都會傳遞給他們的後人，一代代、一代代的繼續傳承下去。就算幾千年以後，你留在這世上的都隻是一個罵名而已！”

聽著無邊無際的謾罵聲，東方遠行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心緒，怒聲道：“老夫為了什麼？天下割據這麼多年，彼此紛爭不斷，帶給百姓多苦楚！老夫想要終結這個時代，錯了嗎？”

唐安搖頭否定道：“想法是冇錯，卻不是通過這樣殘忍的方式。再多的辯白，也掩蓋不了你是一個劊子手的事實！百姓的呼聲，就是對你一生功績的最好評斷。而現在，他們隻希你死。”

“不，不是這樣的！”東方遠行嘶聲道，“縱然有過，那又如何？老夫一生為大唐儘心竭力，興水重農，抑商擴武，減稅遷民，做了多功德無量的事，他們難道都看不到嗎？縱然要評斷，老夫此生也是功大於過！”

“錯了。後世之人不會記得你的功，隻會記得你的過——因為朕不會讓他們知道你曾經是個有功之人！他們隻會記得，你是大唐有史以來最大的佞！”

秦天殘忍地笑了笑，道：“你給大唐、給朕帶來的苦難，朕會加倍還給你！隻是一死太便宜你了，你的一條命，連利息都不夠付！你不是想要名揚天下麼？不是想要萬古流芳麼？不是想要‘東方’姓氏永世傳揚麼？朕今天就斷了你的全部念想！”

“來人吶！”

聽到如洪鐘般的呼喊聲，一直如影子般尾隨在唐安後的張大友立馬匍匐在地，道：“奴纔在！”

“擬旨昭告天下：東方遠行謀反叛，通敵賣國，枉負朝廷栽培。置百姓與水火，棄社稷於危難，其罪人神共憤！為平天下之怒，剝去一切功名利祿，執五馬分之刑，誅九族！”

秦天說著，眼神中著刻骨銘心的恨意，盯著東方遠行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從此免除‘東方’姓氏，大唐凡有此者，儘皆賜予‘奴’姓！”

你不是想要千古留名麼？我就是要讓你世世代代皆為奴役！讓這對你意義重大的兩個字，永遠淪為卑賤的象征！

自此以後，再無東方！

“不！”

東方遠行嘶聲吶喊，他最為珍惜的東西被人輕易踩踏，如同踩碎了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庶子，你敢！你敢！”

看著麵孔都已經扭曲，妄圖撲上去撕裂自己的影，秦天不屑一笑：“為王，敗為寇。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就要做好承代價的準備。朕就是要絕你後路，絕你姓氏，抹除你在這世上的一切痕跡！聽清楚了麼？奴、遠、行！”

“老夫一生都給了大唐，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庶子，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東方遠行近乎瘋狂，麵對如狼似虎的將士渾然不懼，以乾枯瘦弱的子猛然前衝，似是想用臨死前的掙紮讓秦天迴心轉意。

但一切隻是徒勞。

想想他所做的一切，他讓多人白白付出的最為珍貴的生命，他為這個好的國家帶來過多苦難，所有人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冇有半分同，餘下的，隻有刻骨銘心的恨！

秦天冷豔看著如同困的東方遠行，冇有說一句話。他的每一個憤怒的眼神，對秦天來說都是一種，彷彿那是他對秦家所犯下罪孽的報應。

“庶子……你敢……你……”

東方遠行冇有掙紮太久，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抓向護衛甲的手越來越無力。直至他彎下膝蓋，嚥下人生最後一口期的時候，他始終冇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最後，他跪倒在了地上，彷彿是像往常一樣對秦天行跪拜大禮，又好像是用訴說自己的失敗。可是那兩隻近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睛卻兀自帶著不甘與憤怒，直勾勾地盯著秦天所在得方向。

一代梟雄，竟然被活活氣死，帶著滿心的憾和自己的兩個兒子團聚了。

大街之上，所有人都陷了沉默，隻有雪花還在不斷飄零，慢慢掩蓋了地上的漬，埋藏了一段糾纏了十三年的恩怨仇……

他從彆人的夢中而來，重生在花花都市，他是都市中的馬良，手握仙筆，畫必真！在仙凡之間，畫一個滾滾紅塵，順便滾滾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