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幾杯酒，範寧問道：「朱家有急腳遞嗎？」

「朱家倒沒有專門的急腳遞，不過京城第三大的王記急腳遞有我三份子，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這次回來，還帶了幾百封員和軍隊的家信，另外今天家賞了我五百兩黃金和三千匹彩緞，我想分給他們，一起用急腳遞送去。書趣樓()」

朱元點點頭，「黃金你就自己留著，急腳遞不好送，彩緞可以，回頭你把信和彩緞給我，我來安排人幫你分配。」

範寧取出一塊玉牌，「東西還在庫，憑這塊玉牌去領。」

「給我吧！我和庫那些管事很，」

範寧把玉牌遞給朱元，朱元收了玉牌笑道：「不用擔心，輕鬆一點，我發現你比兩年前沉默了很多，當然，人都要變的，但我還是喜歡兩年前的你。」

範寧擺弄一下酒杯，淡淡笑道：「讓三祖父失了。」

「你沒有讓我失，其實幾十年來我最高興的一件事還是由你帶來。」

範寧詫異地著朱元，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朱元舉起酒杯，凝視著杯中的酒道：「我從小最恨的人就是朱元駿，我那個二哥，從小欺淩我，從骨子裡輕蔑我，可以說我母親就是間接死在他手上。」

說到這裡，朱元眼睛裡閃爍著仇恨的目，「那年我母親難產，急要求助醫師，可父親不在，他假裝也得了急病，醫師到了府中隻得先去給他看病，耽誤了整整半個時辰，但醫師趕來救我母親時，已經無力迴天了為什麼？就因為我母親是丫鬟出，在他們看來是低賤的人，不配朱家的榮華富貴。」

範寧按住朱元的手，「三祖父，別說了！」

「不！你讓我說，幾十年在心中的話，我想說出來。」

朱元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繼續道：「雖然他事後被迫認錯，哭泣著在我母親墓前磕頭，請求父親原諒，可有什麼用，我母親已經去世了，我想畢竟是兄弟，我也想原諒他，但很快我就發現自己錯了，他那樣做隻是假裝悔恨而已。

母親去世後，他更加變本加厲的欺淩我，還買兇殺我，若不是大哥及時保護，恐怕我早就死了。」

「我聽朱佩說過，他一向為人驕橫，也比較自私，但不至於買兇殺弟吧！」範寧不可思議道。

朱元搖搖頭，「那你太小看他了，他絕不僅僅是驕橫，而是心毒手狠，因為我的存在，要分去原本屬於他的產業，他一直對我恨之骨，十年前他親口對我說過，若不是我的存在，朱家酒樓、船隊、倉庫以及各種生意都是他的，我從出生那天開始，他就恨我骨。」

「可是．．．．．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範寧還是一臉不解的問道。

「算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朱元笑了笑，注視著範寧道：「因為你和阿佩的婚事，朱元駿已經和我大哥決裂了，朱家將徹底一分為二。」

「什麼？」範寧吃了一驚。

「不必吃驚，這是必然的結果，朱元駿一心要抱住柳雲的大，堅決要把佩兒許給柳然，但我大哥絕對不會同意，就算沒有你，他們遲早也會因為這件事翻臉。」

範寧默默無語，兄弟決裂、家族分家這種人倫悲劇到了朱元這裡居然變數十年來最大的喜事，這倒是他第一次聽說。

朱元又滿了一杯酒，笑道：「來！我們再喝一杯，祝你明天述職功。」

並不是每一個州都會被要求述職，事實上，大部分州都沒有這個待遇，隻有地方上出現了重大狀態，知政堂覺得有必要聽取當地州的報告，才會通知州前來述職，或者某位州將要得到重要提升，也會被通知朝述職。

在某種層麵上，州述職其實一種考試，考試結果禍福難料，但不管怎麼說，能得到一個在相國們麵前表現自己的機會，還是會讓大部分州都到羨慕。

範寧的述職安排在紫微殿偏殿進行，由相國文彥博主持，述職並不是文生義，不是由述職者進行長篇大論的闡述，由於述職報告事先已經上去，所以由相國們針對述職報告中疑點進行提問，就有點像大學生畢業答辯一樣。

一般述職的時間在半天左右，基本上每個相國都會有幾個問題，如果沒有天子在場，力還小一點，但這次範寧的述職，天子也要參加，力之大可想而知。

中午時間剛過，範寧便被一名員領進了紫微殿偏殿，天子的書房就在偏殿背後，一些重大的軍國事務商議也是在這裡舉行。

五名相國已經就坐，右相文彥博、左相富弼，兩名副相程琳和王堯臣，以及大學士高若訥和知樞事韓琦。

範寧上前行一禮，「海外經略副使、監察史、書監、知鯤州事範寧特來述職。」

「範知州請坐！」

一般大家都稱呼範寧為範使君，那是他經略副使的尊稱，但今天述職是以知鯤州事的份進行，所以文彥博便稱呼他範知州，在這種細節上，正式場合從來都是一不茍。

還不等範寧坐下，便有宦高喝：「陛下駕到！」

眾人紛紛起，天子趙禎從後麵側麵走了進來，他擺擺手笑道：「各位卿請坐！」

眾人重新坐下，趙禎也在後麵的龍榻上坐下，他微微笑道：「今天是範知州述職，是知政堂的事，朕隻是旁聽，不參與提問，諸位卿開始吧！」

文彥博輕輕咳嗽一聲，對坐在大殿上的範寧緩緩道：「鯤州地位重要，關係到大宋海外開疆敗，目前建州已兩年，知政堂認為有必要瞭解鯤州的況，所以特召知州範寧回京述職。」

開場白說完，文彥博又笑道：「範知州已經了述職報告，述職就算完大半了，今天主要是針對述職報告中的不明，相國們提出一些問題，請範知州不必張，儘管輕鬆回答。」

說得似乎很輕鬆，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纔是真正的述職，若通不過今天相國們的質疑，以後日子會很難過。

文彥博看了一眼眾人，笑問道：「哪位先開始？」

一般而言，第一個詢問者是風向標，關係到整場述職的氣氛，所以第一個人很重要。

富弼舉手笑道：「那就我先問吧！」

富弼和範仲淹關係極好，他雖然一向剛直無私，但隻要是人就會有，他多會稍稍照顧一下範寧，如果他沒有刻意為難範寧，那別的相國也不會太過份。

所以他主開口打頭一炮，文彥博麵無表，點點頭道：「那就由富相國開始！」

富弼翻了一下述職報告，笑道：「我對土地分配很興趣，報告上說，除了每戶移民授予兩頃土地外，每個十四歲以上男子可以獲得五十畝菜田，十四歲以上子能獲得五十畝的桑麻田，產權歸本人，允許出售，我想知道，為什麼鯤州會在朝廷規定外追加授田？」

這些宰相個個都是人，都能抓到關鍵問題來詢問，富弼的問題非常尖銳，就是在質疑範寧為什麼沒有經過朝廷允許而擅自追加授田。

既然範寧在報告在寫上了這一點，他就有準備接質詢。

範寧不慌不忙道：「啟稟富相公，朝廷曾有規定，各州府在特殊況下，可以酌自行置田，可出租、出售或者授予流民、移民，鯤州遠在海外，無法及時請示朝廷，應屬於特殊況，所以卑職認為，鯤州的授田行為並沒有違反這條規定。」

富弼微微笑道：「我這個問題其實分兩點，一是範知州授田的依據是什麼？其次是為什麼要額外授田？你剛纔回答了第一條，我能認可，鯤州額外授田確實沒有違規，但我希你能再回答第二條，為什麼要額外授田？難道兩頃土地對於移民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