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教通次日一早便返回平安京，雙方簽署的協議在提請本國皇帝加蓋寶印後，再進行一次換，協議就算正式達了。書趣樓()

碼頭上，範寧和餘孝年送藤原教通的坐船離去，這時，餘孝年遲疑一下道：「範史不能太信任日本人？」

「為何這樣說？」

「卑職覺得有些事確實不能告訴對方。」

範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指我把養馬的事告訴藤原教通？」

餘孝年嘆了口氣，「卑職很瞭解日本人，他們雖然迫不得已承認鯤州歸屬大宋，但如果有機會收回，他們會毫不猶豫撕毀協議，卑職擔心他們會利用遼國來向大宋施，讓大宋放棄鯤州。」

範寧笑了笑道：「養馬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甚至一年兩年也辦不到，至要十年二十年的時間纔有收穫，日本遲早就會知道真相，在這種事上瞞他們並沒有意義，至於遼國，家在決定開拓海外養馬之地時，就已經考慮到了遼國的因素，我不認為大宋會因為遼國施而放棄鯤州。」

說到這裡，範寧又笑著拍拍他肩膀，「放心吧！藤原教通雖然把家族利益看得高於朝廷利益，但他確實很明，懂得權衡利弊，懂得在現實麵前讓步，遼國要比大宋可怕得多，他們不會幹讓遼國窺視日本的蠢事。」

餘孝年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或許是卑職多慮了。」

範寧微微一笑，「你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但做任何事都會有風險，不能因為怕風險而不敢做事，當然，也不能因為要坦誠就把什麼事都和盤托出，要學會權衡，自己要清楚哪些事可以適當泄，哪些事絕不能一點風聲，我隻是把養馬之事告訴日本，但我會把鯤州的真正戰略目標告訴他們嗎？」

餘孝年頓時愕然，「難道鯤州不僅僅是養馬？」

「當然不是！」

範寧意味深長對他道：「這就算我給你出的題，你考慮一個月，實在想不到我再告訴你答案。」

餘孝年因出使日本有功，得到範寧和趙宗實的一致好評，得以連升兩級，從正八品升為正七品，接了範寧之前的職務，出任海外經略府判，範寧也著重培養他，希將來他能接任鯤州知事，所以有些事，他也在逐步告訴餘孝年。

兩人騎馬返回了唐縣，範寧笑問道：「陸奧國盛產什麼？」

「陸奧國是日本最大的金銀和鐵砂產地，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日本朝廷又怎麼看得上這種東夷之地？」

「盛產金銀到什麼程度？」範寧又追問道。

「大概佔了日本金銀產量的三，每年產銀十萬錠，金三千錠，一錠大約重十兩，陸奧國的礦山主要掌握在安倍家族手中。」

餘孝年忽然醒悟，笑問道：「史覺得安倍家族會有行？」

範寧淡淡道：「打草必然驚蛇，日本朝廷派藤原教通出使鯤州，安倍賴時豈能不知？」

有的事雖然看似巧合，實際上卻有著某種必然的因果關係。

就在藤原教通離開鯤州三天後，陸奧國安培賴時的特使也抵達了鯤州。

陸奧國派出的特使是安倍賴時的長子安倍貞任，得益於宋軍提供的兵甲和軍事訓練，安倍軍隊上個月在陸奧國南部的依川大敗源賴義，源賴義手下大將藤原經清率兩千軍投降了安倍賴時，安倍軍再次奪取了陸奧國首府伊賀城，源賴義率殘軍退到陸奧國的最南部。

而就在這時，有訊息傳出，朝廷準備和宋軍和解，承認蝦夷地為宋朝疆域，這讓安倍賴時有點慌，一方麵固然是擔心宋軍停止對安倍家族的軍事支援，但安倍賴時更擔心宋軍配合朝廷剿滅安倍家族。

就在安倍貞任抵達唐縣之時，範寧正在南湖北岸參加第一個村莊的開村儀式，得到訊息，他立刻將儀式給知縣蔣翰繼續進行，他自己則匆忙趕回縣城。

範寧在縣衙門口翻下馬，餘孝年急急迎了出來，他著實佩服這位年輕上司的眼，把日本局勢看得異常徹，安倍特使果然來了。

「來的是什麼人？」範寧走上臺階問道。

「是安倍賴時的長子，做安倍貞任，他父親比較大大咧咧，但他卻很明！」

走到門口，範寧停住腳步問道：「他有沒有和你談及到什麼？」

「沒有，他什麼都沒有提及，隻是希能儘快和使君見麵。」

範寧點點頭，快步走進了堂，坐在堂上的安倍貞任連忙起見禮。

範寧見他三十餘歲樣子，個子很小，大概還不到一米五，這也是日本人的特點，在明治維新以前，日本人的高普遍矮小，男子平均高隻有一米五左右，子還要再矮一點，而宋朝男子的平均高普遍都在一米七以上，直到金元兩朝的異族統混漢民，才降低了漢人的平均高。

從招募的勞工就看得出來，普遍都很矮小，不過比較健壯，當然，招工時會專門挑選年輕健壯的男子。

這個安倍貞任看起來很矮小，不過目中卻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明，這種人範寧反而不會太擔心，真正明之人，從表麵上是看不出來的。

範寧一擺手笑道：「安倍家主請坐！」

安倍貞任坐下便急切地問道：「聽說朝廷派使者前來鯤州，不知是誰？」

「藤原教通，家主認識嗎？」

餘孝年迅速給兩人翻譯，使兩人談話比較流暢。

「是他！」

安倍貞任吃了一驚，藤原教通可是藤原家族第二號人啊！派他來出使宋軍，足見日本朝廷對宋軍的重視，當然，安倍家族的訊息還沒有那麼靈敏，他們不知道長崎已被宋軍佔領這件事，隻知道平野吉襲擊宋軍而全軍覆滅。

沉默片刻，安倍貞任又問道：「範史能否方便告訴我，日本朝廷派人藤原教通出使宋軍是為什麼事？」

範寧笑笑道：「主要是日本朝廷承認鯤州為大宋一事，當然，也談及了一些別的事。」

「那是否涉及陸奧國？」

範寧淡淡一笑，反問道：「家主覺得呢？」

安倍貞任嘆了口氣，「果然被我們猜中了，朝廷一定要求貴軍停止對陸奧國的支援。」

「確實如此！」

範寧肅然道：「藤原教通強烈要求我們取消對安倍家族的支援，並把它作為承認鯤州為大宋領地的前提條件之一。」

「那最後的決定呢？」安倍貞任忐忑問道。

範寧見他神張，便笑了起來，「家主不用太擔心，一條路走不通了，還可以走另外一條路，我們確實答應撤出軍事教頭，也答應不再支援各種兵給你們，不過正常的貿易日本朝廷卻無法阻止，如果陸奧國有足夠的金銀，我們便可以以貿易方式將兵甲和糧食賣給你們，不是一回事嗎？」

安倍貞任大喜過，安倍家族最不缺的就是白銀和黃金，安倍家族掌握著日本著名的幾座大銀礦和兩條金田，但山多地，糧食產量很低，每年都不得不用大量金銀去東海道購買糧食，另外，陸奧國的軍事技也比較落後，造不出先進的戰刀、弓箭和鎧甲，而宋軍擁有的兵甲和糧食正好是陸奧國急需的戰略資，隻要宋軍肯繼續貿易，他們當然願意拿出金銀來購買。

「金銀我們有庫存，希這次我出使，能達雙方都滿意的易。」

「易，家主可以和餘判細談，但我是還想給家主一點建議。」

「範史請說！」

範寧緩緩道：「陸奧隊在犀利進攻的同時，也應該注意防備後的危險。」

範寧說的後危險當然不是指宋軍，安倍貞任略一思索，頓時醒悟，「你是說清原家族？」

陸奧國的安倍家族和出羽國的清原家族是號稱東山道的兩大豪族，歷史上，安倍家族最後滅亡，就是清原家族從背後出兵，配合源賴義剿滅了安倍貞任的軍隊。

範寧淡淡道：「如果我是源賴義，我一定會說服出羽國出兵參戰，陸奧國麵臨南北夾擊，恐怕就危險了。」

安倍貞任當然還記得前兩年清原賴一直指責安倍家族越境開採砂金，清原氏早就眼紅安倍氏的銀礦和金田，如果朝廷用這個條件鼓清原賴出兵，還真有可能說服他們。

安倍貞任越想越有可能，他不安地問道：「那範史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建議你們暫時和朝廷和解停戰，攘外必先安，集中兵力解決出羽國的威脅，統一東山道，接下來纔有更多本錢和朝廷對抗。」

旁邊餘孝年越聽越心驚，範寧為了削弱東北兩大豪族的勢力，不惜鼓兩大家族火併，似乎安倍貞任還真的心了。

這時，範寧起道：「餘判，接下來就由你來和安倍家主談判購買兵甲和糧食之事，有不能決定之，可以隨時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