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又巨大的威,得趙長卿抬不起頭。一滴一滴的冷汗,滲了出來,緩緩流過臉孔,滴落在襟。
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短短片刻,趙長卿的腦海中已閃過了數種置人于死地的法子……換了是,一定會將心頭之患徹底除去,才能安心。
謝明曦遲遲不肯放離宮,莫非也有斬草除之意?
趙長卿額上的冷汗更了,心里驟生悔意。早知如此,真不該借勢迫人,現在倒好,非但沒得謝明曦點頭放離宮,倒令陷進退維艱的尷尬境地……
這個尹瀟瀟,平日俠義熱,子又沖,今兒個怎麼耐得住不吭聲?
僵持的時間并不長。對趙長卿來說,卻難熬之極。
謝明曦終于張口打破沉默:“我剛才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二嫂怎麼還當真了?三嫂五嫂都離宮和孩子團聚了,我豈會留二嫂在宮中?”
然后,謝明曦笑地俯扶起趙長卿,語氣一如往日親切隨和:“二嫂快些請起。”
趙長卿:“……”
前后落差太大,趙長卿一時轉換不及,表頗為僵,下意識地說了一句:“皇后真的允我離宮?”
謝明曦親熱地笑道:“你我之間,還說什麼允不允的,也太生疏見外了。二嫂你什麼都好,就是這行事說話太過拘謹小心了。”
……所以,到底是允還是不允啊!
趙長卿能屈能,生生地出笑容:“那就多謝皇后了。我今日回去就收拾行李……”
謝明曦笑著打斷趙長卿的話頭:“這些瑣事,以后再說不遲。五嫂今日特意進宮,我這就打發人去三嫂一同進宮,我們妯娌四個一起用午膳。”
趙長卿忙笑道:“說的是。其實,王府離皇宮頗近,隨時進宮都方便……”
謝明曦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過來。
趙長卿接下來的話音自銷聲匿跡,飛快地轉了個彎:“我們今日好生聚一聚說說話。”
一直旁觀的尹瀟瀟,心里默默閃過兩句。
自作自!
該!
……
半個時辰后,蕭語晗也應邀進了宮。
妯娌四人相伴十余年,彼此稔。一個照面之下,蕭語晗便察覺到趙長卿有異往常,熱得詭異,妝容也被汗水浸得花了。
椒房殿里放置了這麼多冰盆,哪里熱了?
蕭語晗隨口笑問:“二嫂今日是怎麼了?為何流了這麼多的汗?”
趙長卿笑容僵了一僵,略有些窘迫地咳嗽一聲:“天熱心躁,汗出得多了些,讓三弟妹見笑了。”
謝明曦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
尹瀟瀟則沖蕭語晗使了個眼。蕭語晗便不再問了,迅速扯開話題。
待用過午膳后,尹瀟瀟和蕭語晗一同告辭,同乘一輛馬車離宮。
沒等蕭語晗張口詢問,尹瀟瀟便將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道來:“……二嫂那點子心思,連我們都看出來了,豈能瞞得過皇上皇后?皇后今日借著離宮之事,好生收拾了一頓。我在一旁看著,都覺得解氣的很。”
別的事也就罷了,趙長卿因一己私心讓蓉姐兒嫁楚家,此事著實令人惱怒。尹瀟瀟為人坦,看不慣趙長卿所作所為,今日著實出了一口惡氣。
蕭語晗聽了之后,思忖片刻,才低聲道:“皇后遲早會放二嫂離宮。不過,到底要留二嫂多久,就不好說了。”
一兩個月,三五個月,或干脆多留幾年。總之,都在謝明曦一念之間。
此時的趙長卿,也該暗暗悔青了腸子吧!
這些年,謝明曦待們幾個寡嫂一直敬重禮遇。趙長卿好日子過多了,猶自不足,心生貪念,合該有這一天。
半點不值得同。
尹瀟瀟很快將趙長卿的事拋在一旁,興致地和蕭語晗討論起安宅酒的事:“我打算好了,安宅酒只設家宴,不請外人。到時候,帝后和阿蘿也都會來。”
蕭語晗舒展眉頭,含笑說道:“這樣就極好。”
離宮出府,更得記著帝后的恩德,凡事都應低調。絕不能急吼吼地結朝臣。
尹瀟瀟一直都是個心思清明又磊落的人。如此就好!
……
趙長卿撐著若無其事的笑容回了寢宮。
待獨自進了寢室后,趙長卿才垮下臉,狠狠地哭了一場。哭過之后,還得重新梳洗裝扮,免得被人察覺。
趙長卿后不后悔,謝明曦其實沒怎麼關心。
坐鎮中宮十余年,后宮里的所有靜,都瞞不過的耳目。趙長卿若有異,不出半個時辰,便有人前來稟報。
謝明曦從未將趙長卿視為對手。也懶得過問趙長卿那點不流的心思伎倆。既然趙長卿不老實,就給些看看,讓學著老實消停些。
接下來兩日,宮中風平浪靜。
閩王府的安宅酒宴,特意設在了晚上。沒有耽擱正事,且靜極小,毫不張揚。用家宴來形容,也不為過。
接了請帖前來赴宴的,有昌平公主和駙馬,還有顧舒瑾夫妻,安王和安王妃,魯王世子夫婦,端容郡主夫婦,端公主母,宮中帝后及阿蘿公主。
盛鴻和謝明曦著常服,攜手而至。
盛鴻前些日子刮了胡須,愈發顯得年輕俊。謝明曦微笑盈盈,風華萬千。一眼看去,夫妻兩人依然如二十余歲時的模樣一般無二。
倒是阿蘿,在朝中歷練久了,屬于的俏皮活潑,被沉穩不失犀利的氣度而取代。舉手投足間,已然有了大齊未來儲君的風范。
昌平公主看阿蘿一眼,心里涌起復雜難言的意味。
也曾是父皇母后唯一的嫡,也曾是大齊最矜貴的公主。
當年,如果的父皇和像盛鴻一樣堅持不要庶皇子,如果的母后更堅強更果決,如果他們也像這樣這般不余力地栽培堅定不移地為掃清障礙,或許,的人生會像阿蘿一樣……
可惜,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的父皇母后曾是舉世所知的恩夫妻,如今,在盛鴻和謝明曦的對比下,徹底黯然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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