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山長和幾位夫子都離開，只留下了董翰林。

今日第一節課，便由四書五經開始。

所授容，是《詩經》中的《碩鼠》。

董翰林為人品不必細表，學識淵博，卻毋庸置疑。正經的進士出，在翰林院里任職十余年，對四書五經爛于心，講解起來，確有獨到之。

謝明曦前世只能站在學舍外，斷斷續續地聽上一些。或是由謝云曦轉述，以便替謝云曦完課業。和此時端坐在學舍中仔細聆聽，覺自然不同。

謝明曦凝神傾聽，神專注。

有心挑刺的董翰林，目不時掠過最后一排。

只是，謝明曦聽得專注，林微微一臉認真，實在挑不出半點差錯。

唯一例外的是六公主。聽了片刻，目中便有不耐，悄然打了個呵欠。一盞茶后，竟微微閉上雙目，睡著了。

董翰林：“……”

這簡直是對授課夫子的最大辱！

董翰林面忽紅忽白，在原地僵立片刻，深深呼出一口氣，將授課的聲音放低了一些。免得驚擾了六公主。

眾學生：“……”

謝明曦略一挑眉，轉頭看了一眼。

六公主容貌生得極好，便是側臉，也格外。

沒了清醒時的郁冷漠，長長的睫靜靜的蓋著眼眸上，又濃又。鼻梁巧，紅潤的微微抿著。

前世的時候，六公主也常在課上淺眠嗎？

謝明曦腦海中閃過疑。

當年和六公主俱是在課后有來往，談極。因此，并不清楚這一點。

罷了！想睡便睡吧！天家公主，學得好賴都無所謂。反正夫子也不敢吭聲，更不會訓斥呵責。

……

半個時辰后。

“今日課已結束。課余每人寫一篇策論，已今日授課容為主，破題需有新意，字數不得于三百。”

董翰林話音一落，眾便是一陣輕聲嘩然。

諸如“開學第一日就寫策論這也太嚴苛了吧”“這該如何破題才對”“寫不出來會不會挨罰”之類的竊竊私語，約傳進董翰林耳中。

董翰林立刻沉了臉，冷然道：“讀書需刻苦勤勉，區區一篇策論而已，才思敏捷者半個時辰便應完。便是頭腦愚鈍些，一兩個時辰時間盡夠。若連這點苦都吃不了，還來蓮池書院做什麼？”

董翰林一發怒，眾立刻噤若寒蟬，不敢吭聲。

坐在最后一排的謝明曦忽地站起來。

董翰林眉頭一，目中閃過一慍：“謝明曦，你忽然起是何意？莫非對我說的話不服？”

謝明曦不卑不，輕聲應道：“我是想提醒董夫子，聲音稍小一些。公主殿下正睡的，只怕要被吵醒了。”

董翰林：“……”

董翰林面十分彩！

就在此時，六公主睜了眼。乍然醒來，眼眸有些迷蒙。過了片刻才恢復清明。

六公主對自己睡了半個上午的事，毫無愧。見謝明曦起，一時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便也跟著站起來。

林微微等人索也跟著起，一起張口道：“恭送董夫子！”

董翰林憋了一肚子悶氣，拂袖離去。

董翰林一走，憋了半日沒說話的眾頓時活躍起來，相好的湊到一起嘀嘀咕咕。李湘如和盛錦月秦思蕁等人湊在一起，林微微方若夢湊到謝明曦邊。

尹瀟瀟夾在期間，卻有些為難。

和蕭語晗是閨中友，和李湘如也頗為相。雖有心和謝明曦親近，此時也不便拋下好友……

誒！

為什麼做人總有這麼多煩惱！

尹瀟瀟沖謝明曦歉然一笑。

謝明曦回以微笑，示意自己并不介懷。

“上了半日課，我肚子好。”方若夢小聲嘀咕：“也不知蓮池書院中午提供的飯食如何。”

林微微笑道：“待會兒我們一起去飯堂，好生嘗一嘗。”

謝明曦卻道：“我帶了飯食來。”

林微微一陣訝然：“何必如此麻煩？早上做好的飯食，到了中午必然涼了，哪里及得上飯堂現做的飯菜？”

謝明曦眨眨眼笑道：“府中廚娘掐準了時間做好，送至書院外。我讓丫鬟去取食盒就是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

林微微立刻笑道：“我今日先嘗嘗飯堂的飯食，若味道不佳，我也讓家中送食盒來。今日不得要蹭你的飯菜了。”

要不怎麼說同窗誼深厚！一起上課，一起進食，還要一起午休。如此相，自然親近。

謝明曦自不是小氣之人，笑著應下，又對方若夢笑道：“你也嘗嘗我府中廚娘的廚藝。”

方若夢欣然點頭。

站在一旁的六公主默默看了謝明曦一眼，目中似有一不滿。

謝明曦微微一笑，雖窺出了六公主的心意，依然未出聲。

六公主份矜貴。和林微微方若夢同食無妨，和六公主同食，卻有逾矩之嫌。

便是有意和六公主好，也不宜之過急。

……

海棠學舍共有兩排，前排的幾間屋子寬敞明亮，留作上課。后面一排屋子則留作進食和午間休憩。

飯堂也是一間寬敞的屋子，里面放置了三張梨花木的小圓桌，每桌配了四把椅子。

林微微和方若夢跟著謝明曦，六公主則和謝明曦并肩同行。四人理所當然地坐了一桌。

到了此時，隨行伺候的丫鬟便可以進來了。各自替主子領了食盒，將飯菜放至桌上。

蓮池書院規矩頗嚴，只允許帶一個伴讀。就連六公主，也未例外。今日隨行的，是宮染墨。

染墨生得秀雅端莊，舉止從容，氣度遠勝其他丫鬟。

謝明曦的丫鬟一現，立刻惹來一陣輕笑。

“這等丑陋俗的丫鬟，竟帶到了書院來，也不嫌丟臉。”蓁蓁撇嘲笑。

黑臉壯的扶玉，在一眾俏丫鬟中，確實“惹眼”。瞧毫不費力地拎著三層大食盒的樣子，顯然力氣頗大，是做慣了活的丫鬟。

同桌的李湘如蕭語晗掩一笑。

尹瀟瀟略一皺眉：“以貌取人，更是可鄙！”

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