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雁君瞇著的睫輕輕了。
聽起他的聲音,恍惚以為自己邊坐的是年時的秋珂。
如他現在一樣,總有種無形的意氣風發。
明雁君側頭,對上他的視線,細細地看著他那雙眼睛。
難得應道:「一個故人。」
年眼角微揚,似有些笑意,又似有些深意,「姑孃的心上人?我很像他?」
沒再回答。
年也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道:「姑娘想去哪兒?」
明雁君答:「隨便走走。」
年手搭在眉骨上遠眺了一會兒,道:「既是隨便走走,眼下也不能走回頭路了,索跟著我去西域那邊的國家轉轉,我再把你捎回來吧。」
明雁君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真是年輕狂。
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看起來雖年輕了些,功夫比弱了些,可其他的在為人世方麵,卻是事事老道圓,就不像是年。
後來他們輾轉到了沙漠裡最大的一個綠洲,那裡算是商隊往來的一個中轉站。如今已漸漸發展了一個小規模的鎮子模樣。
明雁君和他們一同住進了綠洲裡的一個簡易客棧。
客棧常年被風沙侵襲,顯得風塵僕僕的。
年和夥伴安頓好貨、餵飽了駱駝後,去打了兩囊馬酒來,上樓見明雁君站在欄桿旁看落日。
欄桿和屋簷上的沙塵,都被落日渲染了燦燦金紅。
年過來,一手提著酒囊,忽而一手拉起了明雁君的手。明雁君愣了愣,下意識想掙,便聽他說道:「你喜歡看這個?我帶你換個地方看。」說著便拉著往走廊一頭走。
走廊欄桿盡頭,是一堵側牆。
牆麵上有橫出來的幾截屋樑圓木樁,直通往屋頂。但木樁下麵是懸空的,看起來頗有幾分驚險。
年腳下停了停,回頭笑睨著,道:「敢不敢上?」
明雁君道:「有何不敢。」輕巧地踩上欄桿,抬腳便蹬上了那一個個木樁,又穩又平地如登階而上似的,直往上走去。
年笑了笑,跟著走在後麵。
兩人上了屋頂,在麵向夕的那麵屋頂上坐了下來。
年道:「這裡風大,等一會兒落日沉下去以後就該下去了。」他邊說著,邊遞了一隻酒囊給,「會喝酒麼。」
明雁君接了過來,飲了一口。不是烈酒,滋味卻很獨特。
見年自個也拿著酒囊往裡倒,不由道:「你能喝酒?」
年嚥下酒,挑眉笑道:「姑娘說說,我為什麼不能喝酒?」
明雁君道:「看你年紀,應該還未及冠,還是沾酒的好。」
哪想他聞言,直接仰躺在屋頂上朗聲大笑起來。
明雁君不回想,說的話很好笑嗎?
年笑夠以後,眸染煙霞,滿是笑意地看,道:「你覺得,我看起來有這麼年輕?」他抬手挲著自己的下,「那我這張臉還是蠻有欺騙的。」
明雁君第一次這麼仔細觀察他,才發現他麵容看起來是很年輕,可也廓分明,脖間的結凸起,又不大像個小年。
後來明雁君一問才得知,原來他不是隻有十**歲,而是個二十四歲的年男子。
明雁君也就不多管了,和他了酒囊,一起飲酒。
他道:「這酒比你酒囊裡的烈酒好喝吧。」
明雁君道:「還好。」
他道:「這可是沙漠裡最好的馬酒了,就隻是還好?」他淡淡籲了一口氣,又道,「姑孃家,不要喝那麼烈的酒。」
明雁君道:「我喜歡。」
他笑嘆著搖搖頭,隨後輕輕扯了扯的角,道:「你躺下來看看。」
明雁君不明所以,見他指了指上方的天空,才試著躺下來,抬眼看去。
日落過後,天寸寸灰了下來。天幕裡點綴著的繁星十分乾淨明晰,明雁君才發現,躺著看要比坐著看多了。
它們匯聚一條燦爛的星河,源源不斷地把星輝流淌向遠方。
他側頭看,問:「敢問姑娘芳名?」
良久,他以為明雁君不會回答他時,卻答道:「明雁君。」
「明雁君,」他念著這個名字,聲線裡不經意浸染了一溫,輕喚道,「雁君。」
明雁君瞠了瞠眼,怔忪失神。
那一刻,彷彿聽見了秋珂在耳邊輕喚的聲音。可是偏偏又很清醒地知道,邊這人不是他。
甚至連自己騙自己一下都做不到。
明雁君醒了醒神,拂了拂角起要下屋頂去。
他見離開,也沒去阻攔。隻把酒囊湊到邊,一邊看著的背影一邊喝了一口酒。
第二日他們準備繼續啟程趕路。
他到明雁君的房間裡來,卻見房中空空如也。他下了樓來,見明雁君已然牽著駱駝站在客棧前的空地上。
不知為何,他看見時,心裡竟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大抵,是怕不辭而別吧。
然而,明雁君翻騎上駱駝以後,卻看著他道:「剩下的路,我不與你們去了。」
他愣了一愣,問:「為何?」
明雁君道:「我隨其他的商隊一起返程。」
他慣常笑的,此刻卻笑不出來了。要走,他沒有理由強留,隻是他覺得這場邂逅不應該在此刻戛然而止。
一種濃烈的失落在心裡油然而生。
他們在沙漠裡一起行走了大半個月,他卻總是想起初見他時,焦急地追上來拉住他,低低著別人的名字。他也記得手挽長槍,在火下颯然轉回來的模樣。
可他隻是長得和的心上人有幾分相似罷了。他並不是的心上人。
他一時沉默著不知該開口說什麼,明雁君也沒再有什麼好說的,隻簡短地道了聲「保重」,便驅著駱駝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他邊的夥伴看得出來,他對這位半路結識的姑娘是有意的,見他遲遲沒作,不由都替他著急,掇了掇他的手臂道:「喂,人家都要走了,你倒是有點反應啊。」
他回過神來,笑嘆一聲:「罷了。本就是個遊人,我們不能強求繼續與我們一路。」他邊說著,邊回頭整理駱駝上的貨,作卻漸慢了下來,神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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