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老翁還沒到君九幽的角，一柄鋒利的匕首，便紮在了他心窩之上！

「你，你你你——」

覺到四肢百骸裡傳過的劇烈痛意，那白髮老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倒在了地上。

那一剎，白髮老翁心口流如注，跡蜿蜒在這破敗的竹樓之中，宛若魔界中絢爛盛開的曼珠沙華，詭異而靡艷。

就連年白凈的臉頰上，也染上點點。

而君九幽卻不甚在意地用手指過了那些跡，從出生起那一刻，君九幽便幾乎沒有笑過。

然而此刻，在將這個完全將他視為圈錢工、甚至還起了那般不堪心思的白髮老翁滅殺後，君九幽卻笑了。

有一束窗外的月，順著半掩半開的窗欞，映照在年華無匹的臉上。

他的左半邊臉像是蒙著一層如水的月華，那般清淡雅緻。

而右半邊臉，卻完全掩藏在黑暗之中，彷彿隨時都會墮地獄中去，妖異難言。

……

在將那心思齷-齪的老者滅殺後，纔不過十歲出頭的君九幽，便迅速換了一服，用兜帽遮住自己顯眼的赤紅犄角。

借著夜，年的瞳眸也沒有那麼明顯，便開始遁逃，想要遠離這個小鎮。

他一路跌跌撞撞，遇到了更多常人本難以忍的壞事與惡意。

甚至連一雙極為漂亮的赤紅犄角，也被那些天生便看魔族不順眼、又利慾薰心的修道之人割了去。

而明明引氣都沒有達到的君九幽，卻生生憑藉著自己強悍的格素質，趁著那割下自己犄角的修道之人不注意，再度將刀子紮對方的心口。

那築基期的修士臨死前不敢置信地著他，顯然沒有料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死在一個毫無靈力的魔族孽種手上。

……

那一天，君九幽迅速地搶奪了對方攜帶的包裹，捧著自己被割下的赤紅犄角，拔足而逃。

不幸中的萬幸，那築基修士並沒有同夥追殺君九幽，而君九幽還僥倖地找到了一個山。

哪怕這樣，他還是痛到了極點。

他死死地咬著，有無法自遏的眼淚流下，以為自己幾乎就要死在這個山裡。

但擁有一半魔界王族之的君九幽，自愈能力非常強悍，他還是活了下來，並沒有死。

隻是這屬於魔界王族徽記的赤紅犄角，卻到底沒有再長出來。

年的頭髮漸漸遮蓋了那難看的疤痕。

他畢竟懼怕那修真之人還有同夥，因而一直藏在那山中，整整一個多月都沒有出去。

隻是靠著那山深還有不酸野果，以及乏味的草葉果腹，勉強留住了一條命。

再後來，他頭頂被割下犄角的疤痕也不見了，隻是每當君九幽想起自己被那築基修士割掉犄角的那一天，總會覺得那是人生中最暗無天日的時刻。

是他今後再怎麼強大，也揮之不去的心頭影。

……

而也是那個時候，因為君九幽搶奪了那修士的包裹，才發現，原來這個世上，竟然真的有修真之人。

凡人，也可以年逾千歲，不老不死。

那白髮老翁雖然十惡不赦，但是以前將君九幽當做猴子關著供人取樂時，為了讓君九幽討好那些肯賞賜一些銅板的看客，便勒令君九幽學了點文字。

而君九幽是個奇才，不僅修真資質萬中無一，對於凡人學的這些東西，更是一點就通，還借著學堂就在隔壁，偶爾靠耳朵，便知道了不文字知識。

因此看這修真人士的古籍記載，也並沒有什麼難度。

他隻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引氣。

築基更快。

隻是君九幽的質，不適合修正道，更適合修魔。

後來，他了修真界，又因為外貌肖似那魔族君王，被魔族之人認出，帶回了魔界。

那上一任的魔君本就是個眠花宿柳的主，膝下的孩子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哪裡會對君九幽有什麼善意。

隻是隨意地將君九幽丟在了後院之中。

甚至還笑著看君九幽被那些其他的魔族踐踏。

……

魔界中的人本就沒有所謂的正義，他們做出的種種殘忍、匪夷所思之事，更遠勝君九幽以前在人間所見。

但因為在凡人界的遭遇，君九幽已經對這些事不再有那麼大的撼。

他作為一個半人半魔的異類，被排斥，被辱隻是常事，僥倖保住一條命，絕不僅僅是因為君九幽運氣好。

而是因為他，忍暗之，遠勝常人。

他從黑暗中誕生，最終也漸漸被黑暗吞噬，一步步活了下來。

還親手，斬殺了自己那個昏庸歹毒的父君。

不，那個人，本不配做他的父君。

至於那個將他誕下的凡人子，君九幽不恨，隻是覺得限於自己的見聞，會做出那些事，也有些可憐，君九幽曾經回到那小山村去看那凡人子。

那凡人子早就白髮蒼蒼，即將掩於黃土之中。

君九幽著，沒有，也沒有恨，隻是有一自己都說不出的憐憫。

他沒有再做多餘的事，在看過那凡人子後，他便回到了魔界之中，將自己的過往悉數放下。

……

魔界之中，從此更多了一個暴戾無的魔君。

遠比上一任還來得威嚴鐵、說一不二。

那些知道君九幽過去的人，更是化為孤魂野鬼。

……

君九幽想到那些不甚愉快的過去，忍不住就神晦暗。

他眸炙烈地盯著白仙尊的臉，最後輕輕地將臉埋在蘇清歡肩頭，聲音沙啞。

「有時候，本座還真的很嫉妒我那縷殘魂，如果換做我是你的徒弟，你也會這樣護著我嗎？」

蘇清歡此刻都昏厥過去，無法回答君九幽的問題，當然，即使聽到，也隻會覺得驚悚極了。

而君九幽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對著一個昏過去的子表白有什麼問題。

……

魔界地宮深，天晦暗，有艷烈的曼珠沙華開在地宮兩側。

而魔界眾人此刻對於君九幽離開魔界尋人的事，正有點兒喜憂參半，也不知道魔尊為何如此執著於那個琉璃道君。

不過，最起碼魔君現在不在魔宮之中，他們倒是不用擔心這兩天項上人頭的安危了。

……

隻是大家都沒有想到，就在眾人有些懈怠的時候，卻看到一赤發紅的魔尊懷中抱著一個子，正大步颯踏地走來。

男人的角，甚至還勾出了一抹稱得上溫和的弧度。

……

霧草？！

尊上不僅笑了，甚至還這麼溫地抱著一個白子。

他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眾人兒不敢多看，生怕眼睛會被剜出來，他們戰戰兢兢地跪在地宮兩側，聲音謙卑無比。

「屬下恭迎魔尊大人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