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僻靜,又是在竹林深,雖然十殿閻羅的人委實不容易找來,可想走出去求援,亦是難比登天。
千麵仰頭長嘆,「天亡我也!」
「嘆什麼氣啊?」妖嬈的子清音響起。
薄雲岫驟然起,出手毫不猶豫。
然則下一刻,影赫然急轉,快速落在了千麵邊,「老頭,管好你的人!我可不是來找你算賬的,我是來找……」
還不待說完,薄雲岫一掌打在肩頭。
人直接飛出了窗外,於外頭悶聲落地。
「住手!」千麵喊出這話的時候,腰腹上的傷口瞬時湧出來,果然啊……他是早晚要氣死在薄雲岫上的。這小子,這小子簡直是他的剋星!
眼一翻,千麵當即暈死過去,至於後麵薄雲岫是怎麼把蘭娘,從窗外拾回來的,自是渾然不知。
待醒轉,千麵隻覺得自己又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儘管傷口已包紮完畢。
蘭娘蹲在一旁拿著石頭搗葯,但見鼻頭還染著些許鼻,髮髻淩,瞧著有些狼狽。見千麵醒來,蘭娘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孃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有人打我臉!」
千麵一聲嘆。
「你看看!」蘭娘指著烏青的鼻樑,「差點沒把我鼻樑骨打折了,你這都幹了什麼好事?給他吃了什麼?這會子就跟六親不認的傻子一樣。見人就揍,半句解釋都不聽!」
千麵還是一聲嘆。
「死老東西,你嘆氣作甚?」蘭娘捂著鼻子,「想個法子吧!」
「他那是被凰蠱佔據了,完全不是人腦,我能有什麼法子?」千麵搖搖頭,「除非把凰蠱取出來,不然誰知道他還有什麼變化?你最好惹他,現在沒人能治得住他!」
薄雲岫跟鬼似的,坐在門口靠著門框,時不時回頭涼颼颼的剜他們一眼。 蘭娘險些哭了,這可怎麼弄?
「你怎麼找來的?」千麵問。
「我白日裡瞧見了薄雲岫,還以為這死鬼魂不散,誰知……」薄雲岫一回頭,蘭娘當即改了口,「誰知他活得好好的,沒缺胳膊沒缺,長得更神了!」
千麵口氣,「這幾日,我都快被他玩死了,他有事沒事來氣我,我這傷口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再這樣下去,估著是要腸穿肚爛的!」
「小棠呢?」蘭娘問,「小棠被列為十殿閻羅的叛徒,我是打心眼裡不信。便去老地方放了訊息,打量著見一見,可直到今日都沒見著!誰知道,你竟也傷得這麼重!」
「陸老大……陸老大這個混賬!」千麵捂著傷口大罵,「簡直就是披著人皮的狼,我還以為他當初領著大家離長生門,是為了給大家一個安生日子,誰知道……誰知道他是覬覦回魂蠱。」
蘭娘一愣,「什麼回魂蠱?」
千麵擺擺手,「我暫時同你說不清楚,反正一句話,當年韓天命的死就是陸如鏡一手謀劃的,那紙條……」
大概是氣急了,疼得千麵冷汗涔涔。
「什麼!」蘭娘瞪大眼睛,「那我師妹呢?小棠呢?閻羅令,會要了的命。」
「當時陸如鏡跟那人商量著什麼,被小棠聽見了,就我這腳底抹油的功夫,你是曉得的,尚且落得如此下場。小棠,估計也好不得哪兒去!」千麵努力上幾口氣,「應該傷得比我還重,陸如鏡下的是死手!」
蘭娘咬牙切齒,「混蛋,老孃找他去!」
「回來!」千麵扯疼了傷口,麵瞬時慘白如紙,「就你?陸如鏡那功夫,你還沒近前,早就被撕得稀碎了。留著你那力氣,多賣幾碗茶便罷了!」
「他殺了我師妹,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不會放過他!」蘭娘起就走。
「回來!」千麵咬咬牙,「去、去找我那徒弟,讓來救我啊大姐!」
蘭娘啐一口,「呸,死老頭,你喊誰大姐呢?不過,你那徒弟還真是夠意思,出了東都城的巡城司和離王府所有的暗衛,鋪天蓋地的找人!我估計,是在找你吧!」
「那你還愣著幹什麼?」千麵覺得自己快要去見閻王爺了,眼發黑,發涼,一熱蹭蹭蹭的往腦門上沖,「還不去幫我把找來?!快點,再不去,小心我回來找你索命!」
「我又不是嚇大的!」蘭娘罵罵咧咧的往外走。
然則薄雲岫堵在門口,蘭娘默默的捂著鼻子,「我、我就是出去溜達,上個茅房,方便方便!」
所幸薄雲岫沒多大反應,蘭娘走出去甚遠,猛地縱一躍,當即跑得沒影。以前的離王已經夠嚇人了,沒想到如今更嚇人!
千麵子滾燙,這幫不省心的,一個比一個更不靠譜,但願自己的小徒弟還來得及趕來救他。無力的著氣,千麵意識漸昏,「陸如鏡……老子要是就這麼死了,做鬼都不放過你!」
蘭娘來報信的時候,沈木兮正闔眼小憩。
聽得蘭娘提及離王,黍離和月歸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怎麼,你們都不知道離王還活著?」蘭娘詫異。
沈木兮環顧四周,所幸蘭娘是跳牆進來的,沈木兮第一時間退開了所有的奴才,「此事不許外傳,你們權當不知!」
「為何?」蘭娘不解,頓了頓,當即明白過來,「我知道,是因為凰蠱的緣故!」
「煩勞,帶個路!」沈木兮抿,「黍離,你安排一下,務必設個保護圈,別讓太多人靠近,免得被人知道,薄雲岫還活著!」
黍離心裡是激的,紅著眼眶狠狠點頭,「卑職馬上去辦!」他知道,王妃不會害王爺,想來是為了保護王爺,又或者另有其他苦衷。
策馬狂奔,隻要人還在,隻要人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蘭娘把人領進破屋便走了,得回去看看自家師妹,一門所出,除了師妹,也沒什麼親人了。有些人,得好好珍惜;而有些賬,也得好好算!
「王爺!」黍離欣喜若狂,疾步上前。
「小心!」月歸眼疾手快,猛地推了黍離一把。
薄雲岫的掌風著黍離的麵門而過,差一點就劈了黍離。
「薄雲岫!」沈木兮驚呼。
「王妃!」
「王妃!」
兩聲疾呼,月歸的劍已出鞘。
不過……
薄雲岫的掌心在距離沈木兮麵門幾公分,停了下來,沈木兮綳直了子,溫熱的呼吸就這麼噴薄在他的掌心。
差一點!
隻差一點,就死在他手裡了。
間滾,沈木兮子微,眉心蹙,這到底是怎麼了?薄雲岫為什麼見誰都手?連都……不敢,隻敢就這樣站著,腦子裡諸多問號,卻沒有半個答案。
「薄、薄雲岫!」聲音輕,「你怎麼了?」
聽得外頭的靜,千麵撐著子走到了門口,抖著子扶住門框,「他被凰蠱控製力,現在誰、誰都不認識,你們最好別刺激、刺激他……」
「你怎麼不早說?」黍離急了,「王爺,那是王妃!是您最的人,是您的妻子!」
月歸握著劍的手,止不住抖,饒是劍尖直指薄雲岫,可……可對方是離王殿下,而且無法保證自己的速度,會比王爺更快。
王爺這一掌下去,王妃必定、必定難逃一死!
掌,慢慢放下。
沈木兮心下劇,詫異的著安安靜靜,站在自己麵前的薄雲岫,他收手了?是聽得懂說的話嗎?
「薄雲岫,我是……薄夫人!」呢喃著低語,聲音哽咽,「你,還認得我嗎?」
突如其來的擁抱,薄雲岫狠狠抱住了,誰都可以不認得,唯有……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就算是死了,也會烙印在靈魂深。
能忘記一切,卻始終不會忘記你的容,還有——吾如初。
沈木兮用儘力氣回抱著他,「我以為你不要我,以為你就此消失了,那麼久不來找我,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薄雲岫!薄雲岫!我是你的薄夫人,你的薄夫人!」
月歸收劍歸鞘,默默垂眸。
黍離方纔還是被掌風傷著了,肩頭有些作痛,好在並無大礙。
門口,傳來千麵虛弱至極的呼喊,「你們、你們能不能別膩歪,先、先救我……我……」
「師父?!」
千麵此生都沒有這麼倒黴過,傷口數次開裂,若不是他自個的葯配得好,都不知要死多回。好在沈木兮得了他的真傳,來的時候又帶了藥箱,方撿回他這條老命。
沈木兮手腳麻利的施針,止,上藥,包紮,作幾乎是一氣嗬。匍一回頭,薄雲岫蹲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盯著,生怕跑了一般!
月歸與黍離麵麵相覷,心裡好不踏實。
待理完千麵的傷,沈木兮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先緩緩,等師父醒了再把他抬回去。這傷口反覆折騰,隻怕不易癒合,得小心照看著為好。」
「是!」黍離行禮,「那王爺他……」
沈木兮抿,「薄雲岫……」
隻是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薄雲岫忽然將抱起,驟然飛出了破屋。
「王妃!」月歸急了,慌忙去追。
黍離張了張,急的跳腳,又不好丟下千麵一人,千麵到底也是王妃的師父,出了事不好跟王妃代!
沈木兮圈著他的脖頸,耳畔的風呼呼作響。他的速度太快,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恨不能一團,徹底埋在他懷裡。 「薄雲岫,你要帶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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