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拍開步惜歡的手，道：“我不需要安。書趣樓()”

步惜歡笑道：“我想安你。”

“……”又是這樣，不需要，他想！

強盜理論！

暮青懶得辯，翻朝裡，閉眼，睡覺。

帳中燭影搖紅，的肩弱一弧，之如見那江南月，落在那竹林梢頭，清冷如玉鉤。步惜歡撥弄了下那肩頭的發，依舊繞起把玩，輕輕嘆道：“那要殺元睿的人……”

“太皇太後。”暮青閉著眼道。

毒殺元睿，事敗還有恃無恐，吳正所仗之人隻可能是元家人。唯有仗著元家人的勢，他纔可能不忌憚元修，在西北的地界毒殺他庶兄。那人在元家定然位比元修高，不是他父親便是他姑姑。

元睿是元相國的骨，計殺親子之意定難決，但在太皇太後眼裡，元睿隻是庶子，因此此事乃太皇太後懿旨的可能更大。隻是元相國應當知，預設罷了。

世有虎毒不食子，亦有高門無親，士族門閥的悲哀。

“倒聰明。”步惜歡笑一聲，語氣波瀾不興。

“你的境是否更險了？”暮青淡問，高門雖無親，但不到萬不得已，一個家族是不會置家中子弟的。既然開始清理家中子弟，總覺得是要為一些事做準備了。

“嗯？”步惜歡未答，隻笑一聲，韻味悠長，似含歡喜，“你在擔憂我？”

暮青沉默，抿刀子，早知道就不問了，還不如睡覺！

這人，沒個正經。

於是再不開口，當真要睡了。

這時，忽聽外頭院門吱呀一聲，暮青睜眼，步惜歡瞥了眼帳外，眸淡了下來。

隻聽院中月殺的聲音傳來，頗冷，“大將軍夜裡來此，何事？”

“睡了？”元修問。

“睡了。”月殺答得乾脆。

元修看了眼屋裡還點著燈燭，見月殺麵無表，便知他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手裡拎著罐酒，那西窗燭影，沉默了片刻，苦一笑，轉便走了。

屋裡，暮青起下了榻便往外走，走了兩步回，見步惜歡還關在帳子裡，人看不見，靴子卻能瞧見。暮青皺皺眉頭又走了回去。帳子一，將人往榻上一推，被子拉過來一蓋，轉走人。

房門開啟時，元修正走到院門口，暮青問：“何事？”

元修和月殺同時轉，月殺速瞄一眼屋裡，卻見暮青出來時便把門帶上了。

暮青了眼元修懷裡抱著的酒壇子，道：“我寒癥初愈，不陪人飲酒。”

話雖如此說，卻走到樹下石桌前坐下了。

元修一笑，抱著酒壇子走了過來，將那壇子往桌上一放，拔了壇封，道：“沒帶碗，想喝也不給你。”

“不想喝，喝多了起夜。”大晚上的，抱著一壇子水灌自己，夜裡還要起來解手，覺得這種行為是自找罪。

元修正抱著壇子喝，一口水灌下險些嗆著自己，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地著暮青，可真不像子！哪有子當著男子的麵兒，起夜說得臉不紅氣不的？

暮青坐著不也不說話，隻看著元修喝酒，元修抱著壇子又灌了兩口，月殺看不下去了，遠遠道：“大將軍喝的是西北燒刀子？大晚上的找人喝酒不合適，不如我陪你喝！”

“你想喝？”元修笑一聲，痛快應了，“好！接著！”

他把酒壇一揚，作勢要擲出去，暮青抬手按了下來，“不給。”

月殺臉一寒，他在替解圍呢，看不出來？這人除了斷案，其餘時候都傻吧？

“你自己喝。”暮青不理月殺，對元修道，“喝酒管醉，喝水管飽，起夜管吹冷風。多吹幾回也就清醒了，反正你今晚也睡不著，不如多喝幾壇，壇子嫌小，院兒裡有缸。”

元修：“……”

有那麼一瞬，他忘了今晚來此的目的。

晌午吳正對他招了此案，元睿之事竟是家中布的殺局。他在廳裡獨坐了一下午，晚飯也未用，隻覺中堵得慌，本想出門吹吹涼風，一開門見冷月掛在簷角，黃風朦朧了月。他記得，那晚與在將軍亭中飲酒時便是如此月，心中一，便抱著酒壇子來了。

他就想與在院中坐坐，他記得這院子裡有棵老樹，樹下有方石桌。他想與在樹下坐會兒，看那月朦朧，伴那西風落葉黃。他想看那落葉如雨，落在發間，飄在桌上，浸酒壇，他喝那壇水，西北獨有的黃風老樹香，看著他喝，世間獨有的清姿卓絕。

他想，若如此，心中煩惱或可一時忘卻。

可……與他想的似有不同。

月朦朧，西風落葉，有。

老樹石桌，落葉如雨，有。

枯葉落在發間，飄在桌上，拂過酒壇邊，他抱著那酒壇，與想象中似也沒差多，可為何他心頭不曾有那有為伴的，不曾有那豪把清水當烈酒的痛快，亦不曾有那家事的煩惱苦，腦中隻有盤旋不去的“缸缸缸”？

元修哭笑不得，唯有一點他想對了，煩惱他是真忘了。

也不能說忘了，隻是那苦的心被這一出給攪碎了，再想尋那滋味，竟發現拚湊不起來了。

寬人之法，從來都如此獨特。

沒戴麵，青散著，坐在這西北老樹下，肩比玉鉤，更顯清冷單薄。元修了把肩頭，這才發現沒披披風出來，眼看要冬了，西北夜風已涼，暮青寒癥剛好，元修心下有些惱自己的心大意，他這才道：“你回屋吧，我這就回去。”

說話間他已起，本是走，想起一事來又回道：“明日起我會有些忙，邊關戰事該有個了結了。你子剛好，就在府中住著吧。”

“我回去。”暮青道，韓其初、劉黑子和石大海還在營房裡等。當初出關時他們就頗為憂心，後來落地宮數日，不知他們在石關城中如何？如今回關城兩日了，見不著，他們許會急。

元修蹙了蹙眉，“你要回去？”

“嗯。”

“……聖駕在石關城。”難道看不出聖上對的心思？

“那又如何？”

如何？

元修深暮青，想提醒，卻有些難以啟齒，但忍了幾忍，終是道：“若聖上召你……伴駕，你如何是好？”

“看心。”暮青答得乾脆，毫不為此煩惱。

院子裡兩個男人卻為此反應各異，月殺擰眉，元修氣得一笑。

那是聖上，豈容看心？

“接著！”元修掌心一翻，一擲出，卻不是給暮青，而是給月殺，“拿著，你們將軍若有事，派人執此令來尋我。”

的子倔，既說了要回去，想必他是攔不住的。既如此，不如把他的手令給，若遇事需救急，可派人執此令來尋他。

月殺低頭一瞧，見手裡的是一塊令牌，玉麵飛雕，並非軍令，而是元修的手令。

此等私給子……

月殺頓時麵沉冷下來，剛想將手令擲回去，一抬頭忽見一淩空呼嘯砸來，月殺未覺到殺氣，抬眼時已看清那，手一接，將元修抱來的酒壇子接到手裡，聽元修道：“燒刀子給你，喝完了去領軍。”

月殺撈著那酒壇，微怔。那壇中是滿的，可聞著卻清淡無味，哪有酒氣？

正愣神兒，元修已朗笑一聲，大步離去。

暮青離了石桌回屋，經過月殺邊時道：“喝不夠，院兒裡有缸。”

月殺：“……”

暮青已進了屋，順手將門關上了。

屋裡燭芯兒劈啪，更顯夜靜，暮青往床榻去，帳子一，忽怔。

隻見帳中男子枕臂懶臥，外袍已褪，襟半敞，烏雲垂，懶洋洋笑眼看人，似那蓬萊深恣意高眠的仙。

暮青隻怔了片刻，問：“誰讓你寬的？”

“嗯？”步惜歡笑著不起，“不是你將我推上榻的？”

“是我，不過我應該沒寬你的。”

“嗯。”步惜歡懶懶應了聲，不提此事，隻問，“卿心如何？可要伴駕？”

“不好。”暮青冷道。

就知道會拒絕，步惜歡毫不意外，反倒笑意更濃，手一，“那我伴你吧。”

這一手，看似漫不經心，暮青卻隻看見那來的手腕清俊勝玉，珠輝眼前一晃，手腕已被握了！忽來的勁力綿裡鋼，暮青冷不防往榻上一帶，眼前便見一片玉白。

溫熱的溫，男子自然的氣息，暮青臉著步惜歡半的口，隻聽步惜歡低沉一笑，口輕震，震得耳微，“可要月殺拿手令去尋人救急？”

天地忽然一轉，暮青頸下換作枕，剛要答，步惜歡忽然覆下，封了的。

的清香如人，亦似那雨後青竹，令人想起那翠綠葉尖兒上沾著的晨間，初品清香寒冽，餘香沁脾，悠長難忘。

他的氣息如鬆，常熏著的鬆木香此時雖不聞，暮青卻想起從軍前林中溪邊的夜，一直想將那夜忘記，今夜卻被催濃，無香，香卻濃。他如那霜雪天裡的梅，恣意地在清冷的世界裡盛開，織一片紅塵網，網得人想逃卻逃不得。

暮青隻覺愈漸乏力，昏昏沉沉，看見燭映在帳上，那暖黃一豆漸殘影，正覺氣息不勻時，步惜歡忽然放開了。

“覺如何？”他聲音懶沉，似剛睡醒般，微啞，笑凝著問。

“覺？”了會兒氣，音竟有幾分儂。

“嗯。”步惜歡笑著，眸繾綣溺人，等著答。

答：“你……不是不舉？”

－－－－－－題外話－－－－－－

噗，昨天我沒說清楚，我是要回家一趟，因為嫁得遠，從北方嫁來南方，小元寶出生後還沒見過姥爺，家裡老人想，所以帶他回家住段日子。正遇上我現在住的地方要拆遷，所以回家住的時間有些長，大概住個兩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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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