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無邊無際的荒原上已是一片雪白。書趣樓()
一個滿臉皺紋,老得看不出多大年齡的老人拄著一木杖,艱難的在雪地中跋涉,後留下的深深腳印,片刻之間便會被雪花淹沒。
這老人深鼻高目,一典型波斯人的打扮,一布麻袍,領右壬,踝部係著寬,隻有肩頭上的異形金片裝飾,顯得與普通人有些不盡相同。
他一路從波斯行來,不知走了幾千幾萬裡,卻從未使用過通工,僅僅是依靠一雙腳,一步步丈量過來。看似走得並不快,一步一頓,實則快逾奔馬,僅僅踏出數步,便已經走出十餘丈之遙。
遠方已經可見連綿的群山,老人停住腳步,瞇著眼睛遠遠的打量了一眼,了眼睛,沉聲道「等了我很久吧?」說的竟然是字正腔圓的漢語。
蕭千離的形緩緩從彎道轉出,輕笑道「你會說中原語言?」
那老人默默點了點頭,開口道「很久以前來過東土一次,許久不說你們的漢話,如今聽來,倒是有幾分親切!」
「很久?」蕭千離微笑道,「有多久?」
老人皺起眉頭,沉思半晌,不確定的說「或許二百年,也或許三百年……記得不太清了。」
他抬起頭來,任憑雪花飛揚到自己臉上,喃喃道「那可真是一個好地方,比咱們波斯可要強出百倍……可惜你們太排外了,想要傳教,卻阻,不得已,隻好跟你們中原的高手打了幾架!」
蕭千離靜靜的看著老人,突然開口問道「勝負如何?」
老人搖了搖頭,嘆息道「自然是輸了,否則聖火早已東至,又豈會拖到這個時候?」
蕭千離好奇的問道「以你的本事,居然也會輸得如此之慘?」
老人嗬嗬笑了起來,點頭道「中原武林,高手層出不窮,老阿庫這點微末本事,又算得上什麼?之前也算是僥倖贏了幾場,正是誌得意滿,一心想要將聖火傳至中土,誰知有個老道士當真了得,我與他力鬥千招開外,卻還是輸了半招……」
「哦?」蕭千離眉頭一挑,詫異的問道,「何人有這等本事?」
老阿庫猶豫了一下,不敢確定的說「你們中原人名字我大多記不住,尤其是你們的道士法號,更是相似得。時間一長,老頭子也有些記不住,似乎南穀?又或者是南雲?」
蕭千離略一思索,訝然道「青城南雲道尊?」
當年青城八子之一的顧百當與蕭千離好,閑聊之時,曾經提到過三百餘年前的佛道之爭,以南北林為首的佛門咄咄人,在黃河邊擺下論戰臺,一月之連敗玄門二十七位武學宗師,意圖將玄門麵掃地。
當時,青城派有一位閉關多年的大高手,聽聞此事,挾怒破關而出,連勝十九陣,一路打到釋教擂主、北林之主因真禪師座下,雙方大戰三日三夜,最終握手言和,堪稱以一己之力挽狂瀾於既倒。
而此人,便是這波斯老人口中的南雲道尊!
玄門道號,大抵據境界而賜。煉化炁金丹境界,稱為「真君」;煉炁化神先天境界,稱為「道君」;能被尊稱為「道尊」的,必然是煉神還虛境界的武學大宗師。
如今南雲道尊早已羽化而去,卻有一位能與之力戰千招的波斯高手居然活到現在,哪怕是他境界停滯不前,三百年的功力積累,隻怕早已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老人臉上有歡喜之,一鼓掌,道「不錯,你這一說,我便想起來了,青城派!沒錯,那老道士正是青城派的——也不知他現在還在不在人世,我這番前來中土,正是想去看一看他!」
蕭千離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已經猜出這個事實,但是當這老人親口承認之時,他心中還是不由得為之駭然。
儘管敵人是來自域外之地,蕭千離還是神肅然,稽首一揖,沉聲道「南雲道尊已羽化多年——」
「死了?」那老人不由得一愣,連連搖頭嘆息道,「可惜可惜,隻當這次來到中土,便能見到故人,誰知他竟然比我死得還早……也罷!這次聖火東傳,老頭子便去那青城山看一看,在他靈前參拜,也算是遂了我的心思!」
大敵當前,來不得半點分神!蕭千離深深吸了一口氣,萬終始母氣威力全開,識海中周天星鬥緩緩旋轉,引星辰之力,頓時有無窮無盡的星力從虛空中傾瀉下來,灌注頭頂之中,將心的不安一掃而空。
「前輩想要上青城?隻怕是沒機會了!」
蕭千離語氣平淡之極,麵容波瀾不驚,緩緩道「域外之人,不得踏中原一步,這是鐵律!你為波斯拜火教的大長老,要想進中原,先請做過一場!」
那老人不由得一呆,詫異的問道「我隻是看看也不行?」
「要看看自然可以,中原武林博大深,絕非故步自封,有容納百川之量!」蕭千離的語氣漸漸變得冰冷肅殺起來,沉聲道,「隻是你想要攜聖火東傳,卻容不得域外教派在中原放肆!」
老人看著蕭千離,似乎是聽到什麼最可笑的話語一般,不由得抱著肚子大笑起來,哈哈笑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你明明知道我是誰,卻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倘若南雲站在這裡,我說不定還會忌憚一二,你這都沒有長齊的小道士,竟然也敢阻我?」
「常無為而無不為,所行道也!」蕭千離的語氣越發平靜,「縱有違小道,大道卻不孤矣!」
這句話卻是有些深奧了,這老人思索半晌,才明白過來,嘿嘿笑道「岡比西斯說過你的名字,我也知道聖火東傳,首先就要麵對你的昆崙山。既然你冥頑不化,我便替聖火掃清一個阻礙罷!」
說完,他輕輕一頓木杖,驚天地的一聲巨響,方圓十餘丈的積雪轟然炸裂開來,頓時將蕭千離的形盡數湮滅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