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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貴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浮出水麵

侯莫明從懷裡拿出一封信,站起,雙手轉給清明。www.eskjk.com清明打開火漆,仔細檢查,確認無毒,再給徐佑。徐佑從頭讀到尾,沉默了片刻,把信摺疊放好,目視侯莫明,道:“你的正音說的這麼好,可是西涼胡的高門出?”

侯莫愧的低著頭,尷尬的道:“在下,在下……”

“無妨!我從不以出觀人,這段時日招賢館招募的棟梁材也大都出寒微,不管你來自胡人哪個部落,隻要有本事,朝廷不會吝嗇功名富貴!”

世間唯有功名富貴可以讓三品小宗師這麼的卑躬屈膝,侯莫明去而複返,心思幾乎寫到臉上,徐佑投其所好,稍加蠱,拿起來不要太容易。

侯莫明要的就是這句話,心底滿滿的幸福,趕咬住大將軍親手投喂的魚餌,道:“好教大將軍得知,在下屬於隴西鮮卑的侯莫部,自時起就在隴山周邊放牧遊獵,五歲那年曾有幸隨族一位漢人士識字習武,學得正音……他總是教誨,學好正音,方人上之人,我須臾不敢忘,日夜苦練,終於冇有辜負師父的厚,隻是……嘿,現在連鮮卑語都不會了……”

隴西鮮卑自曹魏開始,活於隴山、六盤山附近,和北魏的拓跋鮮卑並不同脈,其下包括鹿結部、吐賴部、寒部、匹蘭部、貴部、裕茍部、提倫部、侯莫部等大大小小十幾個部落。侯莫明所在的侯莫部人勢弱,冇存活多年就被鹿結部吞併,他也隨之了鹿結部的子民。後來羌族姚氏強勢崛起關中,把隴西鮮卑逐個平定,侯莫明因為說得一口正音,修為也不錯,被崇慕漢人文化的姚琰納宮掖,多年來連破山門,在姚琰死之前已經是四品,再到姚吉篡位的這一年,又突破了三品。不過也正因為念姚琰的恩德,他對姚吉毫無忠誠可言,隻是貪榮華,虛與委蛇,長安城破時聽從溫子攸的建議,拉著另兩個小宗師悄然離去,並在月支鎮埋伏重創了朱智派去的穆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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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位小宗師信不過南人,也信不過徐佑,甘願跟隨溫子攸歸山林,求田問舍,妾,做一富家翁,而他卻忘不了高高在上、錦玉食的日子,於是了溫子攸的信使,冒死潛大將軍府。

絮絮叨叨了幾炷香的時間,徐佑對侯莫明的生平知道了七七八八,當然不能儘聽他一麵之詞,之後還要讓府去查驗,驗明無誤,再酌給予該給的信任和安置。

此人出平平,經曆坎坷,骨子裡帶著點小部落的自卑,哪怕了三品小宗師也揮之不去,極度權勢和名利,就像嘗過味佳肴的饕客,如何吃得下茶淡飯?

不過,**越強,越容易控製,能用錦玉食和功名利祿牽絆住堂堂的三品小宗師,這筆買賣怎麼看怎麼劃算。

徐佑安了幾句,順便畫了張大餅,吩咐人帶侯莫明下去休息,招待規格自然按照最高標準。侯莫明離開時千恩萬謝,渾跟吃了似的又甜又爽,這趟長安來得太值了,大將軍果然如傳聞中禮賢下士,以後好好跟在邊做事,還怕冇了前程?

“清明,請其翼和冬至過來!”

徐佑盯著手裡的信,臉平靜如水,不知在思索什麼,等到何濡和冬至進了房間,他還保持著沉思的狀態,又過了良久,突然抬頭看著兩人,道:“為一人,滅一國,算不算古往今來第一癡?”

冇頭冇尾的,何濡和冬至哪裡聽得明白,何濡笑道:“果真如此,自然算是癡人!”

徐佑把信遞了過去,歎道:“瞧瞧吧,天子一怒,伏百萬,咱們這位小諸葛也不遑多讓……”

看完了信,何濡徹底無語,怒道:“複國?氐族楊氏的後燕滅亡多年了,現在的關隴百姓,誰人還記得曾有個燕國皇帝楊伏都?朱智空有智者之名,卻行此不可為之事,愚蠢!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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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站在何濡後,跟著看完了這封長達十多頁的信,奇怪的歪著頭,問道:“其翼郎君為何生氣呢?咱們總算知道了朱智的謀劃,以後應對起來有的放矢,難道不是喜事嗎?”

為何生氣?

原以為朱智乃梟雄心,籌謀多年,攪風雲,隻為南麵稱尊,獨霸一方。好男兒醒掌天下權,何等的高大上?

這讓他充滿了棋逢對手的旺盛鬥誌。

可結果呢,你隻想醉臥人膝,還是個死鬼人,落差大不大?

南北為棋盤,三國為棋子,多人命喪黃泉,起因竟是為了一個死去了三十年的婦人那不切實際的願?

何濡覺得,智商到了莫大的辱,可這種微妙的瑜亮之爭無法宣之於口,張言又止,悶聲道:“冇什麼!”

冬至冇再搭理他,仔細想了想,道:“能不能用這封信作為憑據,取得顧陸朱張的諒解,再通過朝廷下發明詔,把朱智弄回金陵?隻要離開了秦州,饒是他智多近妖,也是無本之源,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了!”

“這倒是可行之計……”

顧陸朱張絕對不想造反,開玩笑,四姓在揚州開枝散葉數百年,九族之老老數萬人,不可能為了秦、涼這塊地,放棄揚州的富饒宜居,隻要能把朱智和四姓割裂開來,以雙方的實力對比,拿住他不是難事。

問題是,溫子攸是西涼叛將,又逃得無影無蹤,他的一家之言,很難取信於人。朱智死不承認,再倒打一耙,汙衊徐佑過河拆橋,不想讓四姓染指秦州的利益分配,照樣能夠扳回局麵。

徐佑頂天了說,隻是張氏的準婿,朱智可是朱氏的頂梁柱,四姓的屁靠哪邊坐,真是用屁想都知道。

“不過,這封信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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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濡敏銳的抓住了問題的重點,道:“對對朱智難,可對付朱睿容易……”

徐佑心中一,道:“你是說?”

“如果溫子攸的猜測是真,朱睿是楊容嬰的腹子,也就是氐族楊氏現存的唯一脈,朱智所謀,無非要把他推上帝位,隻要控製住朱睿,朱智投鼠忌,還不是任由七郎?”

徐佑沉了片刻,再次拿起信,盯著裡麵的容,道:“溫子攸畢竟隻是猜測,這等機,朱智不會和他明說……”

“但這個猜測合乎理,七郎可還記得祝元英招供的那些陳年舊事麼?當年風門在雲夢澤救了秦容嬰,也就是真名楊容嬰的這個子,以天公神祝萬方圖為代價,托風門給朱智帶了四句話……試想,什麼東西,比尋了這麼多年,寄托了複仇希的藏寶圖還重要?隻能是彼時剛剛出生的朱睿……”

徐佑喃喃道:“赤水初識,滄海珠,無人可托,莫辜莫負……”他的眸亮了起來,道:“是了,楊容嬰自知傷重必死,不惜用藏寶圖換兒子的命,這是一個母親最可能做的選擇!”

何濡剝繭,思路逐漸清晰,道:“赤水,應該是朱智和楊容嬰相遇相識的地方。若是府能找到赤水所在,三十年不算太久遠,或許還有當年的老人活著,說不定對楊容嬰有印象……”

冬至皺眉道:“赤水?江東有大小河流三萬四千七百五十四條,我從冇聽過有赤水命名的,天下這麼大,怎麼去找呢?”

徐佑和何濡同時震驚,何濡問道:“你這是怎麼得出這個數的?”

“咳!”冬至捂乾咳了兩聲,道:“府手裡有江東七個州的河流總數和相應的水文詳,張郎有次閒著無聊,從中推算出二十二州的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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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佑搖頭失笑,這是統計學的範疇,還牽扯到水文學地理學等方麵的容,雖然最後得出的數據肯定是不準確的,但至說明張玄機對天經玉算已經鑽研到很深的地步了。

“對了,我剛剛得到錢塘傳來的報,大概月前,應袁大祭酒之請,祖先生的舉薦,張郎到玄機書院做了玉算院的監院,聽聞頗學子們歡迎,的玉算課和袁大祭酒的道經課並稱書院雙絕,去的稍晚,隻能站在走廊裡旁聽……”

徐佑差點以手扶額,老師的羊群效應不分時代,永遠這麼的寓教於樂,張玄機自從和他定親之後,已不再用胎記藏自的容貌,人間靈秀加上江南煙雨凝聚,和袁青杞的仙子清韻各擅勝場,難怪會被那些青春荷爾蒙正濃鬱的學子們追捧。

在吳縣待著煩悶,去錢塘散散心也好!”

徐佑出溫的神,之前打算親之後,再讓張玄機去書院任職,以在儒學和算學上的造詣,隻藏在深閨太過暴殄天,書院纔是真正能夠讓實現自價值的所在。

再說了,玄機書院冇有玄機,怎麼名副其實?

冬至抿笑道:“沈監辦還擔心著呢,怕你不高興,是袁大祭酒擔保,這纔在聘任的書契上用了印,還私下給我寫信,請我在小郎麵前代為轉圜兩句……”

“沈孟?”徐佑饒有深意的看了眼冬至,笑道;“他是老實人,你們彆欺負人家。”

冬至撇撇,道:“老實?嗬嗬嗬……”

何濡似乎也瞧出了端倪,正要打趣,被徐佑用眼神製止了,聳了聳肩,話題重新轉回到正事上,徐佑沉,赤水應該不是後世那條很著名的河流,因為那條河在這個時代應該做大涉水,或者是安樂水,赤水是唐天寶之後纔出現的稱呼,道:“未必是真的有這麼一條河,會不會是河水某些時間段會呈現出赤褐,所以算是兩人之間的暗語……楊容嬰世居益州,赤水應在益州範圍,可從這方麵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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