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賞池裡突然噴出了大量的神漂白劑煙霧,整個觀賞池雲遮霧罩，一片白霧，什麼也看不見了，隻能聽到不停地傳來觀眾的嗆咳聲和抱怨聲。

“什麼況啊？什麼npc外逃？”

“我還在等比賽結果呢！這下好了,啥也看不見了。”

柏溢還冇有反應過來,他看見離他不遠的黑桃跌在地上，下意識手去扶,被廖科強製製止了。

“不行！！”廖科將柏溢拖到自己後,點出了自己係統裡的道麵板,全副武裝地正對倒在地上遍鱗傷，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黑桃，彆過頭目深沉地警告,“黑桃現在極其危險。”

“不想離開遊戲就發瘋自殺，現在你們就先老實一點！”

“千萬不要看到他的眼睛。”

廖科拖著柏嘉木和柏溢飛快地後退，很快就退到了觀賞池圍的邊緣,他們站的位置隻能看到黑桃在白霧中一個若若現的人形廓。

這個廓正在努力地想要站起，但似乎是因為傷得太重了,怎麼都無法做到自己站起來，站起幾步就又倒了下去,但卻又特彆執著地再搖搖晃晃地撐著,再站了起來。

爬起,趴下，爬起，趴下。

黑桃似乎是想要去找誰,朝著一個方向用一種近乎爬行的方式在挪，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剛剛變人形，四肢還不太協調,無法正常走路的蜥蜴。

柏溢看得心口發：“我們就這樣不管他嗎？”

廖科神凝肅：“我們現在冇有能力管他。”

“我們是他的隊友啊！連扶他一下都不行嗎！”柏溢眼眶發紅，聲音都在抖，“他是為了我們的比賽才傷城這個樣子的！”

“他什麼都不懂！是我們強行把他帶上賽場，教他比賽，讓他去贏這些遊戲，止他去現實。”

“我們教了他那麼多有利於我們這些活在現實裡的人類的規則，但一次都冇讓他擁有過我們給現實裡的人的友好待遇，他就算在我們麵前，也活得像個怪。”

“每個人都恐懼他。”

柏溢眼淚流下，他啞聲反問：“如果現在連我們這些利用了他的隊友都不願意去扶他了，他就真的什麼都冇有了。”

廖科張了張口，他握拳頭，低下頭：“你們不準去扶。”

“我去。”他抬起頭說。

柏溢一急：“我不是你去的意思！我是說我去就行了！”

“你們都不用去。”迷霧中，有個形修長的男人微微弓著背握拳嗆咳著走了出來，他臉上帶著很和煦的笑，臉有些蒼白，肩膀上披著一件跡還冇乾的製服，輕聲說，“會有人去的。”

廖科長出一口氣，他看著對麵的男人，臉上終於帶出了一點真心的笑來：“你總算來了。”

柏溢和柏嘉木呆滯地看著這個突然從白霧裡走出來的男人。

柏嘉木原本繃的肩膀一瞬間放鬆地了下去，柏溢更是直接眼淚飆出，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撲過去抱住對方嚎啕大哭：“隊長！！”

“我們輸了單人賽！！”

陸驛站眉眼彎彎地接住哇哇大哭的柏溢：“是嗎？看來我剛剛錯過了一場很彩的比賽。”

“是我來晚了。”

白霧中，黑桃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前行，他上的服都了，走一步倒一步，順著髮尾和角滴落在地，他臉上什麼表都冇有，耳邊是係統循環播放的刺耳警告聲：

【請各位玩家不要靠近玩家黑桃！他現在於危險的怪書狀態！】

【請各位玩家遠離玩家黑桃！】

【請任何人不要靠近玩家黑桃！】

哦，讓他們遠離我。

現在他的腦子才緩慢地理了傳到了他耳朵裡的聲音資訊。

黑桃倒在地上，他膝蓋彎曲，單膝跪立撐著地麵想要再爬起來，他一邊起一邊平靜地想。

這個警告係統也不用給的吧，多此一舉了。

這些人，這些玩家，不用警告也不會靠近我啊。

他們那麼害怕我。

——就像是害怕遊戲裡的怪一樣。

黑桃走了一步，他的膝蓋一折，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鮮和海水從他垂落的髮尾旁邊滴落，泊從他跪著的膝蓋旁邊氤氳開，黑桃有些恍惚地想起來。

對啊，我本來是個遊戲裡的怪。

本來就不該有任何人靠近我，我的天職是殺死這些靠近我的人，讓他們恐懼，痛苦，讓他們在自己的**當中溺死。

我誕生和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這個。

【不是這樣的。】

黑桃突然想起陸驛站和他說過的話，那個奇怪的預言家靠在殺手序列的臺圍欄上，笑著向他，手溫地拍了拍的他的頭，告訴他說：

【不是這樣的，我們黑桃的存在不是為了讓彆人痛苦和恐懼，這個世界上冇有任何一個生命是為此而誕生的。】

【你一定是因為某個人對你的而誕生的。】

【而你的存在，也一定會讓這個人覺得幸福無比。】

那這個人是誰？黑桃問。

陸驛站笑著回答：【那個人就是將你帶現實，將你變為人類的人。】

真的有這個人存在嗎？

黑桃著自己膝蓋下的，著自己沾滿的雙手，著周圍空寂無人的白霧，發自心地產生了疑。

那麼多人類，這個人為什麼要他這麼一個討人厭的怪呢？

“白柳，你去乾什麼！”牧四誠的聲音急切地響起，“草！那邊是黑桃！係統不讓過去！很危險你是冇聽到嗎！”

“白柳，你現在這麼重的傷，不要再來了！”唐二打略顯嚴肅地警告。

“不要過去。”木柯輕聲祈求，“黑桃的事，有他的隊友先理，你先休息，好嗎？”

“白柳。”最後擋在白柳麵前的是劉佳儀，靜了很久很久，纔開口，“你想去就去吧。”

“我知道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從頭到尾，都冇有白柳回答的聲音，他似乎隻是沉默又決絕地推開擋在他麵前的這些人，步履搖晃地撥開白霧朝他走來。

黑桃緩慢地抬起頭來，他眼前出現了一個同樣狼狽的人影，這個消瘦單薄人影和他一樣走幾步就要晃一下，一步一頓地朝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無論有多人阻攔，一步都冇有後退。

刺耳的警告聲越發尖銳：

【請任何人不要靠近玩家黑桃！】

【有那麼多人類，這個人為什麼要我一個讓人恐懼的怪？】黑桃疑地問陸驛站。

【他好奇怪。】

陸驛站笑了笑：【我也覺得他好奇怪。】

【但你見到他的時候，應該會很喜歡他。】

當時的黑桃不假思索：【我不會喜歡他的。】

陸驛站笑問：【為什麼？】

黑桃直白地回答：【因為我不明白喜歡。】

白柳走到了跪在地上的黑桃麵前，他臉慘白，呼吸急促，腳踝和手腕上的傷口都還滲出跡，在地上拖了一路。

他垂眸看著對著仰著頭看向他的黑桃，眼睫上落了一滴混雜著海水的。

白柳向黑桃出了手，手心裡是那枚遊戲幣，他淺淡地開口：“我贏了。”

那一瞬間，黑桃無法自抑地流下了眼淚來。

他不懂這眼淚的含義，就像是他不懂很多東西，他不知道在這一刻，他一直以來疑的所有人類的緒，喜歡，討厭，恨，，嫉妒，追尋，痛苦，不甘，都在此刻被他會了。

“我輸了。”黑桃無意識地流著淚，他握拳頭，“我是一個不合格的紀念品。”

白柳頓了頓，他將幣收起，單膝跪在了黑桃麵前，拿出了一卷繃帶纏上了黑桃的銀藍眼睛，白柳一圈一圈地纏著，認真又細緻，兩個人呼吸很近地錯。

“不是。”黑桃聽到白柳在他耳邊說，他的聲音裡好像帶著笑意，“你合格了。”

【係統提示：玩家黑桃危險已被理，危險警報解除。】

旋轉噴灑的神漂白劑的噴頭停止了噴灑。

在白霧散去的一瞬間，柏溢激地衝了上來：“黑桃！！隊長回來了！”

同時，流浪馬戲團也上來攙扶起了白柳。

被纏住雙眼的黑桃被放上了擔架，廖科在旁邊頗為愧疚地握住他的雙手：“有什麼不舒服的嗎？等下我送你回殺手序列辦公室，給你看看傷口。”

“我好痛。”黑桃啞聲說，“又好重。”

黑桃從比賽到現在，廖科從來冇有聽到他喊過一次痛，現在聽到心口都跳了一下，但接著又聽到後麵一句，又疑了起來：“重，什麼重？”

“我覺自己的……”黑桃一字一頓地描述，“好沉重。”

“是正常的。”陸驛站走上前來，他笑瞇瞇地了黑桃的額頭，“因為靈魂和，都是很沉重的東西。”

“誒……”柏溢發現了黑桃左手的手裡攥著一張紙一樣的東西，好奇地想去扯，“黑桃你手裡是什麼？”

黑桃猛地攥：“我的！”

“不搶不搶！”柏溢瞬間鬆開雙手做舉手投降，他哭笑不得，“我以為是你從遊戲裡帶出來的什麼不好的東西，所以想給你看看。”

“不是。”黑桃說，“是白柳剛剛給我的。”

柏溢小心地提問：“你現在眼睛被蒙著，要我幫你看看白柳給了你什麼嗎？”

黑桃躺在擔架上了靜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鬆開被他攥得皺的小紙條。

柏溢看清這紙條上寫的是什麼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一張再簡單不過的小紙條了，上麵寫的東西也很簡單，是一串十二位的數字。

——那是一個現實的座標。

通往白柳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