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裡的水滴被風吹得隨著起伏的海浪飛起,打在孤島上頹敗的神殿上。

暗聲陣陣，天灰黑，雲層聚攏，大雨將至。

坐在石桌上的邪神看著對麵垂著頭的預言家。

邪神姿態懶散地單手撐著下頜,傾向一側,他冇有什麼緒地落下眼眸：“對人類來說，658條世界線真是一場漫長的夢。”

“陸驛站,你三次修改所有人甚至於我下放的衍生的記憶,掩蓋這個世界上真實發生過的慘痛事件,用一場虛偽的和平飾即將發的衝突。”

“你還記得世界最真實的軌跡線是怎麼樣的嗎？”

“還是你也已經沉浸在這虛偽的真實當中，忘記了原本發生過的一切？”

白六平淡地抬眸：“但無論你怎麼拖延掩飾，你總要麵對這一切。”

“醒來吧。”

坐在對麵的預言家呼吸變得輕微急促起來。

躺在狹隘病床上的陸驛站手指很輕微地彈了一下,他眼皮轉，似是要從不安的夢境中醒來，乾的皮微微張開,輕聲呢喃著：

“……不要走上那條路。”

“白柳。”

白柳在醒來後第二天就出院了。

當然這個決定是遭到了全反對的，所有人都覺得他應該留院再觀察幾天,但白柳做這種決定一向都不會采納眾人意見，他前一天晚上剛淡淡地說了一句要出院,第二天早上就已經把出院手續給辦完了。

等到牧四誠補考完匆匆趕到醫院看白柳的時候,病床已經被收拾空了。

牧四誠對白柳這種不聽話的病人行為給予了強烈譴責。

於是牧四誠打電話過去罵唐二打：“你怎麼能讓白柳自己就出院了啊！你怎麼不攔著點呢！啊！人要是出事了你賠得起嗎你！你還是陪床的呢！要是換我來陪床……”

唐二打冷聲打斷牧四誠的話：“以你慣白柳的德行,說不定白柳昨晚就出院了。”

牧四誠：“……”

草。

“我都是攔過白柳才讓他多待一晚的。”唐二打也是頭疼，“但你也知道，這人要做什麼的時候,你也隻能順著他走。”

牧四誠嘖一聲：“他非得今天出院乾嘛？”

“今天異端理局那邊會強行炸拆遷一些樓盤有異端殘留的爛尾樓層。”唐二打說，“據開發商的兒子說，他在他爸死後做了一個神奇的夢,夢到隻要他把他爸爸一部分的骨灰和地產合同放在一起，另一部分的骨灰撒到樓盤的地上，那片地就會被他爸爸的怨靈附著上去，然後永遠地被他們一家人霸占。”

“合同被燒了，地麵上的骨灰都被異端理局挖掘清理了，但有些骨灰被揚到了樓層上，能檢測到殘留了一定的異端數值，以防萬一，蘇恙他們決定定向破這些樓層。”

“白柳準備去看這個破過程。”

“破？！”牧四誠咋舌，“他去湊這熱鬨乾什麼？還有定向破不是很危險也很麻煩要花很長時間嗎？你們異端管理局做這個靠譜嗎？”

唐二打聲音沉穩：“在一些需要急理的特殊時刻，我們會合理藉助一些異端的能力來保障群眾安全。”

牧四誠懂了：“非常規力量。”

“開發商兒子做的這個夢……”唐二打頓了一下，“白柳覺得可能和白六有關係，所以他想過來看看。”

牧四誠皺眉：“怎麼又和白六這人有關係？”

唐二打靜了一下：“你以後會發現，整個世界都和他有關係。”

“世界隻是他的一場遊戲，樓盤隻是他的一個遊戲地圖而已。”

樓盤。

周圍居民樓的人群早已被異端管理局的人員疏散，樓盤要被破的那幾棟樓被黃的警戒線隔開，到都有異端管理局的隊員在巡邏，戒備相當森嚴，止任何普通市民靠近這邊。

白柳本來要被攔在警戒線外，是唐二打打電話通知了蘇恙，蘇恙親自來接才接進去的。

蘇恙眼神很深地看了一眼唐二打後的白柳，尊敬地出了手：“謝白先生對我們工作作出的指導，不然我們隻探查到地產合同這一層，不會想到骨灰也有問題。”

白柳微笑著出手和蘇恙握了一下：“不用謝，唐隊長也幫了我不忙。”

蘇恙含笑地收回了手：“白先生這次過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白柳眼神從蘇恙的臉上移開，看向他背後的大樓，笑著看向蘇恙：“蘇隊能讓我在破之前上去這個大樓一次嗎？”

蘇恙一怔：“要破的大樓你上去很不安全。”

“放心。”白柳微笑，“蘇隊長你們有非常規力量快速定向破這棟大樓，我也有非常規手段可以從這個大樓裡安全離開。”

蘇恙和白柳旁邊的唐二打對視一眼，在看到唐二打輕微頷首，確定了白柳不會出事之後，語氣謹慎地側開了子：“我不建議白先生上去，但白先生確定要上去的話，離我們破的時間隻剩一個小時了，白先生最多能待三十分鐘。”

白柳笑笑：“謝謝蘇隊長。”

唐二打把白柳送到了大樓口，他蹙眉：“確定不要我和你一起上去嗎？”

“不用。”白柳平靜地說，“我要去見的這個人，應該不希你在場。”

唐二打一頓：“有事直接進遊戲，我在遊戲裡等你。”

白柳點點頭，他轉，踏上滿是灰塵的爛尾樓第一層樓，向上走了上去。

蘇恙神繃地看著白柳走進了爛尾樓，他不讚同地看向唐二打：“你應該攔著他的，真的不安全。”

唐二打撥出一口氣，他從子口袋裡出一菸點上，半瞇著幽藍的眼睛：“他做的事，就冇一件是安全的。”

“但你是他名義上的監護人。”蘇恙強調，“那你就更不應該這樣放任他。”

唐二打微妙地移開了眼神：“……他應該有他做事的理由，出了什麼事再說。”

蘇恙又是無奈又是哭笑不得：“你也太慣他了！你一向堅守的原則呢唐隊！”

“蘇隊！”有個隊員飛跑過來，“樓盤的業主過來問我們有冇有看到他們的業主群群主，袁，說他早上的時候是往我們這邊過來的。”

“我們查監控發現他果然來了，但人冇有出去，現在到都找不到。”

這隊員神凝重：“現在我們懷疑人很有可能在準備破的那五棟樓裡。”

蘇恙臉一淩，唐二打立馬撥通了白柳的電話：“白柳，你在樓裡有看見——”

“——袁是嗎？”白柳舉著電話，平靜地看向垂著頭坐在椅子上一不，好像睡著了般的袁，“看到了。”

“不用擔心，我會理好的。”

白柳掛掉了電話，他淡淡地看向對麵：“我已經到了，不出來見我嗎，白六。”

一陣輕笑聲從袁的懷裡傳了出來。

“我可是遵守和你的約定，如果不是你主找我，我不會來見你。”

對麵低著頭的袁緩緩地抬起了頭，他昏迷地閉著眼，懷裡抱著一幅自畫像。

自畫像裡的人赫然是雙疊地坐在椅子上，撐著下頜饒有趣味地著白柳的白六，自畫像裡的白六帶著黑皮質手套的手上牽著幾傀儡線，從畫框的邊緣延出來，綁在袁的四肢關節上。

畫裡的白六笑瞇瞇地著白柳：“雖然知道你一定會主來找我，但這麼快就找到我，還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怎麼知道是我？或者說，你是怎麼知道我會利用袁登陸現實來接你？”

白柳平靜的目從白六手上的傀儡線一掃而過：“你在上一次比賽賽末點的時候用傀儡線控了袁，離開遊戲傀儡線是不會消失的，這代表著你已經完全控了袁。”

“再加上他的靈魂紙幣在你手裡，隻需要讓他的神值清零，你就能輕而易舉地利用他登陸現實。”

“哇哦。”白六似笑非笑，“輕而易舉地清零神值？我相信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不能隨便乾預現實的世界線，為什麼會覺得我能輕而易舉地清零一個人的神值呢？”

白柳抬眸，語氣淺淡：“你不是已經把標準答案擺在我麵前了嗎？”

白六笑著問：“什麼答案？”

白柳說：“夢。”

“你能縱人的夢境，所以那個開發商的兒子會夢到那個夢。”

“這樣說不準確。”白六半闔著眼，“我隻能縱信仰我的信徒的夢境。”

白柳的目從袁的臉上一掃而過：“袁不信仰你。”

“但他信仰你。”白六臉上的笑意加深，“他這樣的普通人在夢境中是很難分清來找他的人，到底是我，還是你。”

白柳一靜。

“這種被人無孔不地威脅的覺並不好吧？”白六眼含笑意，語氣輕，“你現在殺了袁，就冇有這麼多事了。”

“不是袁也會是彆人。”白柳心平氣和，“你想找到我，你總會有辦法的。”

白六手指蜷曲上移，抵著臉垂眸輕笑一聲：“這倒是。”

白柳語氣平和：“找我有什麼事？你又要玩什麼遊戲了嗎？”

“不。”白六掀開眼皮，他很輕地笑起來，“隻是剛剛經曆了很冗長無趣的夢境。”

“醒來之後覺得有點孤獨，想來看一眼你而已。”

白柳對這種彷彿調戲他一般的話不為所，抬眼看了一眼外麵正在搖晃震的大樓，語氣平平地反問：“在這種即將破的背景裡？”

畫像裡的白六抬手收回自己縱袁的傀儡線。

纏繞住袁的傀儡線鬆開，袁從椅子上落下去，他捧著的那幅畫裡的白六帶著笑意慢慢變一幅不的彩油畫，微笑著說：

“越是毀滅可怖的背景，我們之間的遊戲就越有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