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書甯頓時瞠目結舌。
門外。
人影漸行漸遠,撥了電話,他著聲音:“魚要上鉤了。”
抬頭,燈打下來,是林安之。
連續三天,趙致德住院,警方的人流蹲守,看了他三天。
初夏已至,星空之下,已有蟬鳴。
晚上九點,夜深人靜,醫院走廊很靜,聽得見往來醫護人員走路的回聲。
湯正義和周肖坐在病房門口,眼八方,嚴陣以待。
樓梯口轉角的暗,一道人影駐足了很久。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是一首慷慨激昂的國歌。
湯正義接了:“喂。”
電話里不知道說了什麼,湯正義掛了電話就拽起旁邊的周肖:“醫院門口有人持刀傷人,先跟我下去。”
兩人離開了。
樓梯口的人影才走出來,個子很高,是個男人,穿著黑皮鞋,穿白大褂,戴口罩,似乎慣用左手,撐了撐鼻梁的眼眶,走近病房,推門進去。
病房里沒開燈,病床上的人側躺著,背對門口。
腳步聲很輕,男人越靠越近,揣在口袋里的左手慢慢掏出來,手里攥著一支細長的注,走近病床前,將注針頭推進輸管。
忽然,男人手腕被握住。
他募地瞪大了眼。
只見病床的人坐了起來,到床頭燈,啪嗒,亮了,燈打過去,五俊朗,廓立,可不正是刑偵一隊霍一寧,他晃了晃手里的手銬:“警察,不許。”
中計了。
男人不假思索,用力掙桎梏,扭頭就跑。
還敢跑?
霍一寧單手撐在病床上,一個側踢在男人肩上,狠狠一按,把人摁地上了,他赤著腳蹲下去,著男人的手往后一扭,利索地拷上了手銬:“我抓犯人,越跑我就揍得越狠。”說完,一腳踹在男人大上。
男人扭頭慘了一聲。
霍一寧摘了他的口罩。
張冠華。
——溫書甯的書。
江北警局。
九點半了,刑偵一隊全隊都沒有下班,連夜審人。
審訊室里,霍一寧坐著,翹著二郎,扔了一堆照片過去:“這個人是不是你?”
照片是長安路電話亭的監控截圖,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左撇子,手里拿著電話。
除了趙致德的報警電話,幾乎同一時間,警局接到了第二次報警,電話就是從這個電話亭打過來的,監控截圖里的男人形與張冠華相近。
張冠華沒有回答,低著頭,就是不說話。
這種不配合的犯人霍一寧見多了,不急。他往前坐了一點,用筆敲了敲桌面:“你和死者趙致賢是什麼關系?”
張冠華沉默。
霍一寧聲音提了提:“為什麼你會在第一時間報案?”
對方還是不吱聲,頭越埋越低。
霍一寧語速加快,連問:“當時還有誰在場?你看到了什麼?兇手是誰?是不是你?你為什麼殺趙致賢?”
張冠華募地抬頭,驚恐地大聲否認:“不是我殺的!”
這不,開口了。
霍一寧語調幽幽,看著對方的眼睛:“不是你,那是誰?”
張冠華眼神游離,又挪開了。
“你可以保持沉默,”霍一寧靠著椅背,頓了一下,話鋒一轉,“不過,你在醫院公然行兇殺人,已經構了刑事犯罪,如果你能配合警局調查,法院會酌給你減刑,當然,如果不配合的話——”
他拖腔拖調,意味深長。
“不配合的話,我敢保證,能讓你吃十年的牢飯。”霍一寧說。
張冠華掙扎了片刻,握的拳頭松開,招了:“是溫家,是溫家指使的。”
霍一寧勾了勾,滿意了。
時瑾當真料事如神,算準了溫家坐不住,來了個甕中捉鱉,張冠華也不蠢,知道醫院有人守著,不好下手,便使了計,讓人鬧事引開了警察,不過,他哪里料得到,病房里的人早就天換日,就等引蛇。
玩計謀,誰還玩得過時瑾。
落網之后,張冠華供認不諱,當天晚上趙致德也翻供了。
“那天晚上九點左右,我接到警局的電話,讓我去給我兒辦保釋,我出門沒多久,接到了妻子的電話,因為工廠停電,要提早回來,我就讓順路去了警局。九點半左右,我一個人折返回了農家樂,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我弟弟和一個陌生男人在談話。”
趙騰飛問:“談話的的容。”
趙致德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開口:“那個人跟我弟弟談判,說可以高價買下我弟弟手里的東西。我當時就沖過去,但那個男人帶了一個人,把我攔下了,還了手,我后背當時了傷。”
那個男人是時瑾,帶的人是秦中。
“繼續。”
趙致德喝了一口面前的水,神略顯惶然:“爭執的時候,我弟弟從屜里拿了一把匕首,朝那個男人刺過去,我以為他要殺了那個人,可沒想到,”他瞳孔微微放大,面驚恐,下意識做了吞咽的作,“我弟弟刀刃一轉,刺了自己一刀。”
到這里,趙騰飛停了一下,翻開面前的資料,提出疑問:“法醫的結果顯示,死者的致命傷是兩次傷害造的。”
就是說,刺了一刀,不致死,又補了一刀。
趙致德回憶時,表仍然難以置信:“我弟弟倒在地上后,他自己翻了,用匕首抵在地板上又刺了一刀。”
死者趴的地方,正好有一個匕首印,所以,隊長才去法證部問了,有沒有可能是死者自己頂著刀,加深了刀口刺。
果然,就是這樣。
隊長就是隊長啊,這都能想到,趙騰飛總而言之,概括地問:“這麼說,死者是自殺?”
趙致德沒有否認,捂著臉痛苦地說:“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
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威,要麼利。
趙騰飛繼續審問:“那你為什麼要指認時瑾是兇手?”
問到這里,趙致德突然沉默了。
趙騰飛語氣強,直接就是三連問,氣勢人:“時瑾可保了你的命,你以為你不說就能沒事?溫家會放過你?我們就查不出來?”
趙致德手里攥著礦泉水的瓶子,被他得咯咯作響,他糾結反復了很久,才說:“因為他出高價要買的東西在我手里,我怕那件事會敗,才迫不得已誣陷他。”
趙騰飛順藤瓜,立馬發問:“那件事是什麼事?”
趙致德停頓了很久,說:“十四年前,溫家買兇殺人案。”
猛料!
趙騰飛激得差點站起來:“你們兄弟是兇手?”
趙致德點了頭:“溫志孝出了五百萬。”
“殺誰?”
“銀行家林肖平的一雙兒。”
晚上十一點,江北分局刑偵一隊連線了云城公安局重案組。
霍一寧言簡意賅:“急逮捕令,溫志孝。”
云城。
十一點半,警車一路鳴笛,包圍了溫家,事出突然,頓時人心惶惶,一隊人馬直接闖進了大廳。
溫志孝拄著拐杖下樓:“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的男人亮出警察證:“溫志孝,我是云城重案組肖睿,現在懷疑你與十四年一宗買兇殺人案有關,不是一定要你說,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會為呈堂證供。”
話說完,肖睿邊兩個警員直接上前押人。
溫志孝被人架著往外拖,兩眼一翻,險些暈倒過去。溫書甯立馬從樓上下來,大喝:“你們憑什麼抓我父親?”
肖睿直接亮出逮捕令:“這是急逮捕令,有什麼話去警局說吧。”扭頭命令,“把人帶走。”
溫書甯急忙追出去,后面跟著才剛聞聲而來的溫書華。
警車就停在院子里,肖睿直接給溫志孝上了手銬,顧念著是老人家才沒有推搡,命令手下人抬上警車。
溫志孝掙扎無果,只留了一句話:“書甯,不要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
次日,萬里無云,是個大晴天。
一大早,刑偵一隊幾個連續四天沒怎麼睡覺的家伙,還各個神抖擻,振得不行,忙前忙后在做結案總結。
趙騰飛接了一通電話:“隊長,云城公安局已經急逮捕了溫志孝,正在押送來我們分局的路上。”
霍一寧拉了把椅子,坐下聽:“正義,你那邊呢?”
湯正義把移白板拉過去,用水筆畫了個案件人關系圖,上照片,事無巨細地匯報:“已經聯系到了死者趙致賢在M國的兒子趙必,我用電話給他做了份筆錄,在兇案發生的前一天,趙必確實收到了一筆匯款,而且與死者通過電話,當時死者的口吻很急,沒有多做解釋,只讓趙必帶著錢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湯正義拿著筆,在張冠華的照片上面畫了個剪頭,指向趙必,繼續道:“案發的當天,趙必還收到了一只錄音筆,錄音的容就是張冠華教唆死者趙致賢自殺誣陷時瑾的談話容。”
基本可以確認,張冠華用趙必來要挾趙致賢,而且,證據確鑿。至于這證據是不是趙致賢自己留的、寄的,就還有待考證。
湯正義說完,趙騰飛補充:“法醫的報告也顯示了,死者趙致賢的致命傷是二次刺傷造,與兇案現場地板上的匕首印剛好吻合,這一點也可以證實趙致德的證詞屬實,死者的確是自殺。”
霍一寧問:“錄音筆什麼時候能拿到?”
湯正義回話:“已經和那邊的刑警聯系了,一審前應該能寄過來。”
霍一寧嗯了一聲,說:“繼續。”
趙騰飛接著總結匯報:“另外,張冠華的供詞也提到了,他命于溫家,用趙必的安危威脅死者,以達到陷害時瑾的目的,并在案發后的第一時間用長安路的公用電話報了警,與我們手里的監控證據剛好吻合上,只不過趙致德的出現是意外。”
趙騰飛用筆圈了一下趙致德的兒,繼續:“按張冠華的供詞,趙致德的兒趙梓榕與人斗毆是事先安排好的,以便調開趙致德,然而事出有變,趙致德的妻子提早下班,代替了趙致德來警局保釋兒,因此,整個兇案過程讓趙致德目睹了。不過,兇手很走運,趙致德為了遮掩手里的東西,也報了案,指證了時瑾。”
說到這里,趙致德把筆指向時瑾了。
“在案發當天,死者趙致賢在甜品店門口遇到時瑾也并非偶然,而是借此故意引時瑾去農家樂,甚至拋出了趙致德口中那個重要的東西作為餌。”趙騰飛喝了一口水,“然后時瑾與書秦中當晚去了農家樂。”
不得不說,整個案件下來,計劃得很周,趙致德是唯一的變數,想來溫家只想用趙致賢把時瑾拖下水,然后簡單暴地解決掉趙致德,這樣一來,既把眼中釘時瑾給除了,還能把趙家兄弟滅口。
最后,
趙騰飛重點圈出了溫家:“重中之重,趙家兄弟口中的那個東西,也就是時瑾高價想買下的東西,就是溫志孝十四年前收買趙家兄弟殺害銀行家林肖平一雙兒的錄音證據,也是因為這份證據,溫家人指使張冠華兩次謀害趙致德,意圖殺人滅口,同樣,時瑾也是因為在查當年這個案子,才招來了溫家人的蓄意謀害。”
整個案子都捋完了,所有證據,所有前因后果都能對上了,立案起訴基本不會有意外了,鐵證如山,溫家逃不掉。
聽完總結匯報,霍一寧就問了一個問題:“張冠華的供詞,有沒有說是誰指使他教唆趙致賢自殺的?”
趙騰飛點頭:“有。”
霍一寧抬了抬眼:“誰?”
“溫志孝。”
霍一寧笑罵了句:“老狐貍!”
張冠華是溫書甯的書,最后狐貍尾都出來了,老狐貍是逃不掉了,卻讓小狐貍鉆了空子。
向暖從小爹不疼娘不愛,所以也不敢奢望幸福,直到她遇上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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