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朝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他京后哪兒也沒去,一門心思窩在府里,直到今早,才被萬叔從被子里“撈”了起來。
燕九朝一臉煩躁。
萬叔苦口婆心道:“原本王妃的意思是,你們去一個就好了,主若是不想去,去也行,畢竟還沒親,這就算是給府面子了,可王妃那頭突然有急事……”
“不會很久的,主去個面便走。”
“你都把人家給睡了,去看一眼怎麼了?”
“嗯。”
也不知哪句話了燕九朝,他竟然好脾氣地答應了。
省下一大波口水的萬叔生怕這位小祖宗反悔,閃電般地竄出去,讓人備了車。
為迎接燕主的到來,府亦是做足了準備。
“聽說燕主的口味很挑剔,玉兒特地從廬城請了一位大廚,是個能干的廚娘,做的菜,就沒誰不贊不絕口的。”夫人著聚在暖閣里的夫人千金們說。
“廬城?可是杜娘子?”一位去過廬城的夫人說。
夫人眉開眼笑:“王夫人也聽說過杜娘子?”
“何止聽過?為了嘗一口菜,我還特地去過,只可惜,每日只接待三位客人,還不接預訂,想做誰的生意全憑眼緣,我沒這福氣啊。”工部侍郎家的王夫人嘆息著說。
真論份,工部侍郎乃正四品大員,叢銘只是區區從五品,王夫人不該待夫人如此諂的,可誰讓府出了個板上釘釘的主夫人呢?
工部侍郎給燕主提鞋都沒機會的。
“小姐竟是把給請來了嗎?這可了不得了,當年連榮王都出了,也沒能把杜娘子請回家中呢。”若說方才奉承,眼下這番話就是發自肺腑了。
那位廬城杜娘子,確實心高氣傲,連王府廚娘的份都瞧不上,也不知小姐是怎麼把請出廬城的。
夫人卻跳過這一茬,將重點從杜娘子上巧妙轉移了:“大家嘗嘗這道釀冬筍,味道如何?”
夫人千金們拿起筷子,嘗了一點碟子里的釀冬筍,所有人的表都驚呆了。
酸辣可口,清涼解膩,適才吃多了點心,眼下嘗一口釀酸筍,簡直是舒服到骨子里去了。
“杜娘子的手藝,名不虛傳吶!”王夫人由衷地慨。
夫人拉了拉兒的手,笑意頗深道:“這不是杜娘子的手藝,是玉兒的。”
“什麼?令千金的?”
幾位夫人不約而同地驚出了聲。
如玉矜持一笑。
夫人笑道:“來京城的路上,玉兒與杜娘子學了幾道菜,今日獻丑,讓諸位夫人小姐見笑了。”
眾人愕然,這還獻丑?那他們家的廚子簡直可以懸梁自盡了!
況且學了沒幾天,就已有了這等出神化的手藝,哪怕在心里瞧不起如玉婚前失節的人此時也忍不住要夸一句冰雪聰明了。
夫人得意地笑了,兒從小到大比家里的幾個哥哥還要聰明,書念得比哥哥們好不說,還琴棋書畫樣樣通,騎箭出類拔萃,區區一門廚藝算什麼!不是投了兒,王侯將相也是做得的!
一個丫鬟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大聲稟報道:“夫人,燕主的馬車過來了!”
夫人眼睛一亮:“快去通知杜娘子!”
……
燕九朝的馬車的確過來了,卻并未駛府,馬車走到一半時,他忽然聽到了一陣吧唧吧唧的聲音,他古怪地掀開簾子,一炸蔥油與羊的香氣狠狠地撲了過來。
他的眸就是一頓。
“停車。”
馬車停下了。
車的俊長隨十分有眼力勁地下了馬車,伏首跪在地上。
燕九朝踩著他的背走下來,走進兩座府邸之間的巷子,他面向香氣飄來的那堵高墻,定定地凝視了三秒,開口道:“梯子。”
隨行的護衛唰的不見了!
隨行的護衛又唰的回來了!
手中多了兩把梯子,一把架在墻外,一把架在墻。
梯子的角度傾斜得極好,不用扶著也能如履平地。
燕九朝神從容地走了上去。
冷風拂起他袖,他一步一步,神孤冷。
明明是在翻人家的墻,卻偏偏走出了一登基大典的氣場!
小鐵蛋一手抓著自己從廚房拿來的大蔥,一手抓著阿姐做的蔥油餅,吃得無比投,忽然不知后多了一把梯子,梯子上走下一個男人,男人來到他的后。
燕九朝居高臨下地看著小鐵蛋,用高貴的腳尖了他屁蹲兒。
小鐵蛋睜大眼回過頭來。
燕九朝兇神惡煞地看著他。
小鐵蛋張大了小。
怎麼會有哥哥長得這麼好看吶……
比阿娘和阿姐還要好看了……
“要吃嗎?”小鐵蛋愣愣地把手里的半個蔥油餅遞過去。
在腦子里閃過一百種搶餅方式的燕主:“……”
……
開席的時辰到了,所有人手腳并用地忙碌了起來,就連俞松都忙得腳不沾地了,沒人溜達到后院這僻靜的角落來。
“好了,熱了,你吃吧。”
小鐵蛋不僅十分熱心地邀請這位俊哥哥與自己一同分阿姐做的大餅,還心地生了火,把釜里兩個沒過但已涼了大半的蔥油餅里里外外熱了一遍。
燕主用筷子,斯文地夾起一個蔥油餅。
“要配大蔥才好吃哦。”
“本主才不吃這種東西!”
一刻鐘后,拖著滿滿三大車賀禮的萬叔總算追上自家主子了,可馬車里竟然已經沒有人了!
他趕忙踩著梯子上了墻。
他遙遙一。
就見自家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尊貴主,此時正像一個貧苦老農似的,和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鄉下孩子蹲在一起,一大一小并排蹲在爐子前,左手抓著一個比臉盤子還大的蔥油餅,右手拿著一比手指還的大蔥。
“摟(lōu)它!”小鐵蛋說。
“造它!”燕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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