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夜，玄都觀的熱鬧才散去。

百姓們三三兩兩地歸家，王公大臣則在觀中住了下來。

皇帝沒走，他們怎麼敢走？

何況，妖星之事沒個說法，走也不安心啊！

博陵侯府休憩的客院裡，一個小道進來：“膳堂飯食已經準備好了，請貴人們去用膳。”

博陵侯夫人吩咐侍婢：“去三位公子和夫人。快著些，別耽擱了。”

不一會兒，人到齊了。

看到楊殊，世子夫人盧氏瞟過來一眼，似笑非笑：“三弟也在？倒是難得，還以爲你會陪貴妃用膳呢！”

楊殊“嗯”了聲，並不接話。

盧氏沒趣地撇撇，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博陵侯夫人打斷了：“行了，哪有那麼多話？趕走吧！”

盧氏只得吞回去，心想，這一家子還真是，沒一個帶種的。長公主和老侯爺一去世，他們就跟一窩鵪鶉似的，半個屁也不敢放。在朝堂上沒聲音不說，連家裡都任由一個不知來歷的野種作威作福。

現在外頭，誰還記得長公主和老侯爺的威名？倒是這個野種名聲最響。平日出去應酬，總有人來打聽他的消息。

真是好笑。就他那個眼，又有貴妃撐腰，不是天仙看得上眼？那些人，一邊想仗貴妃的勢，一邊又顧忌他的克妻名聲，要麼門第太低，要麼自不足，這樣的親事說得纔怪！

說起來，最近總有人暗示，老三跟個父親被砍了頭的罪臣之打得火熱，他到底想幹什麼？難道娶不名門淑，自暴自棄了？要是這樣，倒是可以把自家表妹說給他。這小子獨撐一房，長公主和老侯爺又格外鍾他，名下產業倒是不……

楊家一行人出了客院，沒多久便遇到別家高勳貴，關係一般的打聲招呼，關係親近的不了流一下消息。

每個人都想知道，那邊什麼況，聽說觀星已經結束了，妖星的事到底怎麼說？

可惜，皇帝那邊瞞得死，打聽來打聽去，也沒個確切的消息。

到了膳堂，各家才坐下吃了幾口，外頭忽然鬧起來了，不時有道士吃到一半衝出去。

“怎麼了？”博陵侯問了一句。

楊殊擱下筷子：“我去看看。”

他出了膳堂，卻見不玄都觀的弟子往一個方向跑去。看他們的表，興中帶著好奇，似乎是去看熱鬧的。

楊殊抓住一個玄都觀年：“發生什麼事了？”

那年很不耐煩，一扭頭，認出楊殊，按捺下來，答道：“聽說玄非師兄和玉師兄吵架了。”

楊殊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吵架？”

“是啊！好像吵得很厲害，說不定會打起來。”

楊殊納悶：“爲什麼？”

“不知道啊！我就是去看況的！”說著，想回自己的手，“公子沒別的事，我就走了啊！”

楊殊鬆了手：“多謝。”

玄非和玉吵架？怎麼這麼不可思議呢？現在是爭奪觀主的關鍵時候，越是矛盾激烈，表面越是和睦纔對。

正想著，後頭傳來聲音：“楊公子，聽說兩位仙長在吵架，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楊殊扭頭，就見明微帶著多福笑瞇瞇地走過來。

他總覺得的表有點古怪，心中一：“你知道？”

明微笑得意味深長。

……

此時的玉，就好像一個被無賴盯上的人，糟心極了。

他剛從皇帝那裡回來，琢磨著辛澤幫他傳個話——這種關鍵時候，要是被人發現他跟太子來往，可說不清了。

哪知辛澤不見蹤影，他才找了個道去尋人，玄非過來了。

他面嚴肅，眼睛好像冰凍的池水，著森森寒意。

“玉師兄！”他僵地行了一禮。

玉雖然恨不得掐死他，面上卻不得不出笑來，溫言道：“玄非師弟，這是有事？”

這句話似乎到了玄非的某個點，冷笑起來：“想必在玉師兄心裡，這不算事。可小弟思來想去，卻是不能不說。”

玉怔了下。師兄弟多年，他深知玄非是個什麼樣子。不管在誰面前，玄非都是溫和有禮、氣定神閒的。他花了很多年，才瞭解這一點，後來便學著他的樣子，果然容易收買人心。

他突然變這樣，難道是剛纔自己與皇帝同行，刺激到他了？

玉興起來，態度更加溫和了：“師弟這是說哪裡話？爲兄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對，你儘管說來。是我錯，一定改正。”

“這是你師兄你說的！”玄非沉下面，踏前一步，與他幾乎面對面相，嚴聲問道，“師兄方纔去了哪裡？”

玉淡淡笑道：“我還當什麼事，方纔你也看到了，爲兄想起一事，特去聖上那裡說幾句話而已。哪知道談得投機，聖上便我一起去觀星臺了。”

“說幾句話？”玄非角挑起諷刺的笑，毫不客氣地穿他，“這幾句話的容是不是，誰是真正的妖星？”

玉心中一跳，極力保持平靜：“玄非師弟，請恕爲兄不能回答。我答應過聖上，此言不可外泄。”

玄非冷笑不止：“好個不可外泄。你以爲拿聖上來我，就能封住我的嗎？今日哪怕拼著觀主不做，這話我也非說不可！”

“師兄可記得，師父曾經告誡過我們的話？你看到的星相，算到的命數，在沒有實現之前，它就是個屁！只要一天沒有發生，它就一天只是虛妄。爲玄士，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因爲你說出口的話，有可能會讓無辜的人喪命！”

“可師兄你現在在幹什麼？就算觀測到了妖星，也不能確定應在哪個人上。你這樣孟浪，與殺人何異？”

一句句的指責，讓玉掛不住了。他道：“玄非師弟，你口口聲聲不能胡說，可自己又在幹什麼？你這樣責罵於我，豈不也是以言殺人？”

“那師兄倒是發個誓，說自己絕對沒有在聖上面前搬弄是非，絕對沒有指認妖星的份。只要師兄肯發這個誓，小弟二話不說，在這裡給師兄賠罪，並且退出觀主之爭，拱手認輸！你敢不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