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觀地勢甚高，問道臺就在最高，便是外圍的百姓，也能看得清楚。

明微遠遠瞧見黃羅蓋傘設在殿前，便知聖駕就在那裡。

挨著聖駕，搭了一溜的綵棚。侍從帶著紀家一行人，進了靠近末尾的一。

左右兩邊都已經有人了，紀家既來，不得打聲招呼。

這一招呼，把紀大夫人嚇了一跳。

左邊是家伯府，右邊是皇室某支宗親。

雖然這家伯府眼下沒什麼權勢，宗親離嫡支也遠了，可比起自家來，強得不止一丁半點。

紀大夫人小聲跟丈夫說話：“這真是給咱們的位置？會不會弄錯了？”

紀大老爺說：“已經問了好幾遍，說就是給咱們家的。”

紀凌約有所察覺，剛纔又見明微和紀小五嘀嘀咕咕，猜測多半與他們有關。就道：“娘，既然是給咱們的，就安心坐著吧。有好位置不坐，不是傻子嗎？”

紀大夫人道：“只擔心好位置不好坐。”

“放心吧，又不是咱們求來的。”說著，紀凌向後頭瞟了一眼。

明微被他意味深長地一盯，心想，大表哥果然是大表哥，心思夠敏銳的。

不多時，法會開始了。

黃羅蓋傘所在的位置，有人從裡頭出來了。

接著，衆多員勳貴，叩拜見禮，山呼萬歲。

明微這纔看到了文帝的模樣。

離得遠，瞧不清五，只覺得是個面目和善的中年人，但周的氣運，如同洪流滔滔，一出現，便奪去了所有的彩。

這纔是天命皇帝。

明微慨萬千。在自己的時代，曾經跟著師父見過當時在位的末帝。

還記得，回來的那一晚，師父徘徊整夜，不曾眠。

問師父發生了何事，師父說，大廈將傾。

那時十歲出頭，離北齊滅國只有短短數年。

末帝上的皇家氣運，已經十分微弱了。

他們掙扎了十幾年，終究走到了末路。

樂聲響起，一個個穿法的玄都觀道士從裡頭出來，登臺祈福。

明微心不在焉，給斟酒的侍輕輕了下的袖。

轉過頭。

侍微微一指，向後指了指。

明微便跟紀大夫人說了聲，帶著多福去後頭。

一走，紀小五也坐不住了，說：“我也去！”

紀大夫人莫名其妙：“連如廁都要一起去？小五是不是傻了？”

董氏笑著說：“他們好，這還不好嗎？”

紀大夫人欣：“也是。之前還怕小五把人給嚇跑，沒想到小七一來，他像話不。”

“是啊，不但得了，還會做正經事了。小叔果然還是缺個人管。可惜表妹要守孝，不然早早給他們辦了婚事，娘就更安心了。”

紀凌聽著，心裡納悶。小五被收拾，他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表妹到現在都沒說退婚，難道真看上小五了？

仔細想想他們平日相，又覺得不對。表妹那樣，哪像看上小五，逗著他玩還差不多……

“多福，記著路。”那邊明微輕聲說。

們跟著這侍，走了好一會兒，離開了宮觀聚集，拐一條小道。

“小姐，這裡好偏僻。”多福小聲說。

這裡可以算是玄都觀的後山了，明微什麼也沒說，跟著侍一路疾走，終到遠遠看到幾間小屋。

到了小屋前，侍回向行了個禮，便原路返回了。

明微推開籬笆，進小院。

小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出來的人不是楊殊，而是寧休。

“先生。”明微施禮。

寧休面無表點頭，說道：“他不得，所以我來這裡等著。”

明微扭頭看了周圍一眼。

寧休道：“先師與玄都觀有淵源，這裡是他在玄都觀的住，很安全。”頓了下，道，“除了你後跟的那個尾。”

話剛落，他擡手一指，勁風掠過，“哎呀”一聲，紀小五從草叢裡跌出來。

“五公子！”多福急忙奔過去，把他扶起來。

紀小五著屁，抱怨：“磕在石頭上，疼死我了。”

寧休冷冷看著他。

明微道：“先生，這是我表哥。”

“可信？”寧休反問。

明微笑道：“他若不可信，我早就把他揪出來了。”

紀小五奇道：“你知道我在後面？”

明微只給了他一個眼神自己會，並不作答。

寧休沒有糾纏，繼續道：“師弟已經跟我說了，你要從玄都觀拿兩樣東西。另一樣我們還沒有頭緒，那曇生花，今日就有機會弄到手。”

“哦？會在哪裡出現？”

……

明微和紀小五一起回來，董氏衝他們笑：“你們如廁夠久的。”

紀小五哦了一聲，坐回去。

他這反應，惹得董氏驚奇不已：“小叔這是怎麼了？今兒沒打采的，生病了嗎？”

紀小五繼續面無表。

明微道：“大概是剛纔如廁的時候，不小心磕在石頭上，摔傻了吧。”

“……”

祈福結束，玄都觀的掌院長老們魚貫而下，走到聖駕面前，整齊跪下：“聖上隆恩，今日玄都觀有一事不決，懇求上意決斷。”

皇帝含笑：“卿有何事，儘管說來。”

爲首的長老稟道：“虛行觀主已仙遊一年有餘，玄都觀觀主之位空懸至今。今有兩位弟子，皆爲前代觀主徒，不知該擇人繼任，請求聖裁。”

說罷，兩名玄都觀玄士快步上前，叩拜：“玉（玄非）參見陛下。”

皇帝發問：“觀主之位，自有門規，爾等因何爲難？”

長老回話：“啓稟聖上，虛行觀主曾命弟子玄非雲遊四方，依照慣例，下任觀主需雲遊增廣見聞。因此，貧道等人以爲，虛行觀主擇玄非爲下任觀主。然而，玄非一去兩年，虛行觀主坐化之前，又喚其首徒玉至榻前，命他照應師兄弟。故而，貧道等不知虛行觀主是否改了主意。而兩位師侄又都十分出，難以抉擇，只能請求聖裁。”

皇帝點點頭：“果然是件爲難的事。虛行不曾留下言嗎？”

“是，沒來得及。”

皇帝道：“國有國法，門有門規。依你們玄都觀的規矩，該以什麼條件擇取觀主？”

那長老回道：“自然是法力高深，通經義者。”

皇帝點點頭：“那你們就以此依據來擇觀主吧，朕來做個見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