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轎在橋頭落下，差掀開轎簾：“大人，到了。”

明微轉頭一看，笑了。

這下轎的員，不是蔣文峰又是誰？

“你笑什麼？”楊殊冷眼瞅著。

明微了自己的臉頰：“蒙著面你能看到我在笑？”

他哼了聲：“眼睛都瞇起來了，不是笑是什麼？”

“……”怪氣。

“大人。”高煥和狄凡過去見禮。

蔣文峰點點頭：“什麼況？”

高煥在刑曹，這是他的職責範圍，便將事說了一遍：“……水怪我們已經抓住了。然而橋下面，發現了好多骨。有些骨生前了傷，並非全是溺水之人。”

蔣文峰先去看水怪。

這水怪有一個烏似的大殼，生有四足，腦袋卻又像只怪魚，牙齒鋒利。

“蔣大人。”

蔣文峰聽得聲音，看到並行而來的楊殊和明微，頷首：“公子，明姑娘。”

對明微蒙面的行爲，他沒什麼反應。京城的流行一陣一陣的，一會兒流行穿男裝，一會兒流行梳高髻，誰知道是不是又開始流行蒙面了。

明微奇道：“爲什麼你們都能認出我？”難道臉盲不止是認不出臉來？

蔣文峰笑道：“與公子同行的，除了姑娘還會有誰？”

“……”這認人方法，真是簡單又暴。

明微問：“大理寺還管這些？”

雷鴻正好從橋下面回來，笑著說：“明姑娘不知，大人已經調任京兆尹了。”

京兆尹，即京師府尹，比別的知府品階高，地位也更重要。有了這層履歷，後面多半要高升。

“原來是這樣，倒是我的不是，沒有向大人道賀。”

蔣文峰擺擺手，問正事：“依明姑娘所見，這水怪有沒有危害？”

明微道：“離了水，它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大人儘管置。”

蔣文峰表示瞭解，雷鴻去理水怪。

高煥道：“此番能順利擒下水怪，多虧了幾位義士相助。”然後向他介紹寧休和君莫離的份。

蔣文峰便過去道謝。

寧休道：“舉手之勞，不敢當謝。”

君莫離心裡卻有些酸，他看蔣文峰一來，楊殊和明微就去打招呼，顯然是認識的。心想，難怪這些衙役軍，對他這個玄都觀傳人不冷不熱的，倒是對他們恭敬有加。

他自持份，淡淡回了禮，便道：“既然水怪抓住了，在下就告辭了。”

蔣文峰又謝了一遍，客客氣氣將他送走。

君莫離既走，寧休也沒有留下來的道理，便也告辭而去。

楊殊問：“蔣大人，我們能旁觀吧？”

蔣文峰含笑：“玉帶河裡發現水怪，要是不讓公子旁觀，等會兒聖上問起來，如何作答呢？”

楊殊也就是湊趣問問，玉帶河環繞皇城，就算他沒上，皇城司也是要過問的。

狄凡過來稟報：“大人，已經準備好，可以下橋了。”

下橋之前，明微過去跟紀小五說話：“五表哥，我怕是要過會兒才能走，要不你先回去？”

紀小五搖頭：“不行，我答應過娘，把你全須全尾地帶回去。你留在這，我一個人回去會被打死的。”

明微想想也是，就說：“那你在這等會兒？我下去看看，如果沒事馬上就回。”

紀小五看了眼燈火通明的橋，湊過去低聲問：“會玄的是你，不是多福？”

明微道：“多福也會啊，你想學可以跟學。”

紀小五撓撓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明微拍拍他的肩：“有事我們回去再說，那邊還在等我。”

“……哦。”

紀小五看著走向人羣，半天沒回神。

多福不放心，推了推他：“五公子！你是不是還冷？要不奴婢去借件服？”

“啊？”紀小五連忙搖頭，“沒事，我不冷。”

“那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就是突然……”紀小五想了一下，“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

……

明微跟著下了橋。

水裡竟有個蔽的口，下半部分淹著水。雷鴻舉著火把，照著角落：“大人，這裡有散落的骸骨。”

橋角落，幾白骨靜靜擱置在那裡。河水起伏，早就將上面的碎沖刷得乾乾淨淨，被幾水草纏繞著。

衙役趟過去，拾起白骨，送到蔣文峰面前：“大人。”

蔣文峰用細布託著白骨，就著火把的亮細細觀察，又了上面的水草。

“這是人的骨，看這長度，極可能是個。先收起來。”

衙役應是，拿布袋子裝好。

衆人趟著水往裡走了一陣，地勢慢慢變高，逐漸出地面。

這並不大，卻很深，瀰漫著一難以言說的氣味。一路散落著白骨，越往裡越多。

最後，他們站在一座白骨堆前。

衆人相顧失語。

這麼多白骨，簡直目驚心。

仵作上前檢視這些白骨。

“這麼多，死者最有幾百個。”楊殊低聲道。

除了負責燒埋的澤園，想在京城看到這麼多死可不容易。

“這骨，曾被痛打過。”仵作說道，“骨骼多碎裂，皆是死前所傷。”

“這些被啃噬了，無法辨清。”

“這幾沒有生前傷，不確定死因。”

“這些……”

大致檢視了一遍，仵作稟報：“大人，這些骨，大部分都是，還有一些，只有極部分是男人。”

蔣文峰點點頭：“這麼說，並非溺。”

京城河道衆多，每年都會淹死不人。子甚外出，若是溺，別比例不對。

“先把這些骨搬回府衙。”蔣文峰吩咐完，看向深，“繼續往裡查探，看看這通向哪裡。”

雷鴻答應一聲：“是！”

明微無聲嘆了口氣，仰頭看著頂。

“在想什麼？”楊殊問。

“在想，這個京城的暗，有多可怕。”輕輕說，“我們的頭頂，便是平安大街，京城最熱鬧繁華的地段。可誰能想到，一丈之隔的地下，會是這樣一幕？”

是啊，繁華之側，影隨行。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會死在這裡，他們生前，是否曾經努力想回到僅僅數尺之外的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