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趁董氏去廚房的空檔，多福小聲道，“舅老爺家這樣小，我們住得下嗎？”

明微道：“舅舅家有兩位表姐，要住還是有地方的。”

“可是……”

明微擺擺手：“這話休提。”

知道多福想說什麼。東寧明府多寬敞的地方，餘芳園那麼大，只們母二人。紀家這麼小，恐怕只能分得一兩個房間。

多福擔心住得不自在，明微卻是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

本來就是個江湖人，有三尺之地安就可以了，不需要住得多寬敞。

不過，嬤嬤和冰心素節還沒過來，等們到了，紀家確實住不下……

到時候再說吧。

沒多久，紀大夫人回來了。

是個很普通的中年婦人，甚至有點顯老。

看到明微，眼圈先紅了，上前抱著便哭：“阿瑜，可憐的阿瑜！這麼多年沒見，居然就見不到了。這孩子長得多像你啊！”

明微不喜歡跟人靠得太近，可是哭得這樣真心誠意，不免也有些傷心。

嬤嬤說，母親還沒出嫁時，多賴長嫂照顧，姑嫂很好，看來是真的。

哭了一陣，紀大夫人收了眼淚，聲跟說話：“舅媽沒嚇壞你吧？實是多年不見你的母親，想得厲害，偏偏又見不到了……好孩子，你們家的事，你大表哥已經在信裡說過了，以後安心在這裡住著。就是家裡狹小，比不得你家，別嫌棄……”

明微笑道：“我如今無家可歸，舅媽肯收容我，激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

“好好。”紀大夫人拍拍的手，“你一路辛苦，先坐著休息，舅媽給你做好吃的去。”

說著，風風火火地走了。

多福有點納悶：“小姐。”

“嗯？”

“舅老爺家，好像很不一樣呢！”

明微笑了：“這不一樣，好不好啊？”

多福道：“覺……好像好的。舅夫人很慈，夫人也很好相。”

到了傍晚，紀大老爺回來了。

他的樣子，和明微想像中差不多。

四十來歲，和紀凌一般材清瘦，形貌和明三夫人有幾分相似，是以顯得更俊朗一些。行走間大袖飄飄，一文氣。

看到明微，他雖然不像紀大夫人那樣激，卻也紅了眼眶，半天沒有出聲。

過了會兒，將淚意忍回去，才與說話，先問明三夫人生前的事，又問明家的況。

明微一一答了。

紀大老爺溫言道：“你安心住著，你家的事，舅舅你表哥幫忙打聽。聖上寬和，很可能寬待婦孺，不要太擔心。”

明微應是。

紀大老爺默了默，又道：“還記得你小時候，與旁的孩子不同，沒想到你有這樣的福緣，多年的病就這樣好了。這也是好人有好報，往後多給你娘上幾柱香，保佑你一生平順。”

被他這麼一說，明微眼圈微紅。

紀大老爺又道：“聽說你把你孃的骨灰帶過來了，這樣很好。明家既然待不好，那就回來。將來你與小五了婚，與供奉香火就是。”

明微稱是。

這婚事自然不想要，不過眼下氛圍不對，就先不提了。

眼看天快黑了，紀大老爺往門口看了好幾回，問兒媳：“小五呢？怎麼這麼晚還不回來？”

董氏無奈：“兒媳已經人去找他了，只是小叔他……”

紀大老爺眉頭大皺：“不是早說了，今天他表妹來，要早點回來嗎？”

董氏不好答話。

紀凌抱著兒進來，道：“爹，小五那子，你又不是知道。別管他了，咱們用飯吧！”

說罷，鼓兒去找爺爺。

紀大老爺被孫聲氣喊兩句，氣不下去了，便道：“那就用飯吧。”

這頓飯明微吃得很開心。

不用分席，就是一家子坐在一起用飯。

紀大夫人的手藝很好，是東寧的風味。

用過飯，董氏帶去安頓。

“這屋子是你兩位表姐沒出閣時住的，兩間打通了，你看合不合意？就是要委屈你的丫鬟了，沒有另外的屋子。”

多福忙道：“夫人客氣了，奴婢一直跟著小姐，不需要另外的屋子。”

董氏含笑：“不嫌怠慢就好。”

明微站在屋裡，看著擺設，心裡頗容。

紀家的宅子多小，是親眼看到的。紀凌已經了親，也不過住了一間廂房，分給的卻是兩間打通的屋子。

屋中陳設並不華麗，卻很是細緻。從帳子，到鏡臺，全都細心挑選過。

外邊隔出來的書房，筆墨紙硯，琴棋書畫一應俱全。

董氏看盯著琴棋等，便道：“這琴是你表姐以前用的，有些舊了，但一直很惜，索就拿來給你當個擺設。這棋盤是你大表哥淘來的，說是前朝的舊，不過我看他是給人騙了。”說著掩脣一笑。

明微手叩了叩棋盤，也笑道：“肯定不是前朝的，不過確實是上好的桐木。”

董氏訝然：“表妹你還懂這個？”

明微道：“只是見過。”

董氏眼裡是不加掩飾的讚歎：“沒見面時，想了千百遍表妹是何等樣子，現下見了，方知怎麼想像都不如真的。看著表妹，不難想象姑母先前是何等人，憾不得一見……”

明微被勾起些微傷，默默看著棋盤出神。

董氏忙道：“瞧我，說這個幹什麼？表妹現在這樣好，姑母在天之靈，也會開心的。”

明微笑著點點頭。

看到紀家這樣，忍不住想，如果明三夫人活著，如果能回到紀家，該多好啊！

可惜事不從人願。

董氏又陪說了一些話，見睏倦了，便告辭了。

剛到京城的這一晚，明微心平靜而又傷，沒心思再看什麼，便與多福早早收拾了睡下。

一直到睡前，都沒聽到那位五表哥回來的消息。

半夜，萬籟俱寂。

紀家的門早已閂上了，有人晃晃悠悠爬上牆頭，擡頭看到一明月，又不想下來了，乾脆坐在那裡詩。

“海上生明月……”

明微睡到一半，忽然醒過來。披上服出了房間，正好看到有個人在月下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