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掌櫃出價一百八十兩，書華猶豫了一下，只是砍掉了一點尾數，湊了個一百五十兩。加上書鋪，同共識四百五十兩。

面對書華的爽快，顧掌櫃開始還有些不適應，他本以爲這兩個年輕人會跟之前一樣，在價錢上糾纏，所以就直接給出了一個公道價，也省得再被他倆說自己欺負人。可見到書華一口就將價格敲下來了，他又開始在心裡後悔，早知道這樣就該把價格再擡高一點

書華不知道這裡的低價，砍價全憑直覺，但看見書亦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價格並沒有出錯。

兩方協商過後，價格敲定在四百五十兩。三人在前往府衙簽字畫押的路上，書華旁敲側擊地打聽顧掌櫃的貨源。

顧掌櫃在這事上並不吝嗇，反正他今後也不打算再做這門生意，告訴貨源對自己也沒有害，順帶還能賺個順水人。他詳詳細細地將自己的進貨來源說了一遍，連同識的發貨人和路線都告訴了。

書華細細記下，而後還不忘打聽了下書鋪裡那些舊書的來源。直到現在，仍舊對那幾本大文人的文集到疑，爲什麼在一個快要倒閉的小書鋪裡，會有那些珍貴的文集？

顧掌櫃一聽提起那些舊書，臉立時變得有些難看，眼神也跟著閃爍不定：“只是些舊書而已，從前有個書生沒錢買書，在我這兒賒了賬，他後來沒錢還賬，我便拿了他的這些舊書抵賬。你問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好奇問問而已。”

瞅見他不願再在此事上多提的表，書華也不好再多問，但對於那些舊書，的疑仍未消散。這事兒等回頭再去好好查一查……

到了府衙，三人當著師爺的面，簽字畫押，錢貨兩清。

顧掌櫃說他還有些東西放在書鋪上的屋子裡，還需要一兩天的時間來收拾一下。書華爽快答應，兩天之後再來收房。

房子的事一定下來，書華那顆懸著的心立時就送了不，在回博園的路上，揣著兩張寶貝地契，眼底的笑意是掩都掩不住的。

書亦的心似乎也好轉了些，時而還會與說笑。

回到博園，已是正午時分，書華用過了早飯，氏那邊就有人過來請過去一趟。

來到沁園見到氏，書華這才知道，下午有沈書認祖歸宗的儀式，要代表二哥去一趟祠堂。

出門的時候，除了二伯與氏、書、書亦之外，竟然還有香桃？書華起初並不知道那個病怏怏的弱人就是春桃，後來見到書亦眉頭皺，還有氏臉發黑的模樣，這才約猜到的。後來又聽見書孃親，書華立刻就反應過來，此人便是那個離開博園八年的春桃

二伯解釋說，春桃子不好，便

帶去醫館看看，正好順路，就順帶捎過去。

子不好不是更加應該在家靜養麼？再說了，博園有專門的大夫上門服務，哪裡需要勞師衆地親自去醫館求診這事兒大家心裡有數，只是沒有人主捅破這層窗戶紙而已。

一路上，氣氛非常詭異。

坐在船艙裡頭，氏面目嚴肅，書亦皺眉不語，二伯閉目養神，只有書與香桃兩母時而說些悄悄話，聲音很輕很低。書華就坐在書亦與春桃的中間，春桃有時候會扭過頭與說話，輕輕的語氣，與書如出一轍。

氏就坐在對面，書亦也在旁邊沉聲咳嗽，書華只能著頭皮應了春桃幾聲，一個字也不多說。

這個況下，說多錯多，還不如緘口不語。

春桃似乎是察覺到的爲難，卻也沒有多加糾纏，隨便問候了幾句，便不再多言。

船靠岸了，二伯首先跳上岸，他站穩之後，又回頭朝氏出手，將拉到岸上。氏在他邊站定，瞅見他的領有些褶皺，便自然地手爲他平：“我瞧著這件服的線頭有些鬆了，等下回去就把這服換了，我幫你把它再一。”

二伯自小跟著大伯長大，別的沒學會，簡樸節約的子倒是學得有模有樣。氏跟了他這麼多年，自然是曉得他這些習慣的，家中一切用度鬥醫節儉爲主，包括這裳，也是能則，實在穿不了的時候再改其他的東西，比如說抹布什麼的。

這話果然很得二伯的心，他輕輕笑道：“有勞夫人了。”

看著父母的恩畫面，原本一直繃著一張臉的書亦終於緩和了下臉，終歸他們纔是上了族譜的結髮夫妻，這麼多年的生活又豈是別人能夠代替的？想通了這一層，他的心也跟著寬了些。

他輕快地跳上岸，轉又小心地將書華拉到岸上，最後到香桃與書上岸的時候，書亦就當做沒看見一般，扭頭走到他爹邊：“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書與香桃兩人的子都不太好，站在船頭吹了下冷風，纖細的子開始微微抖。倆著河岸，猶豫著該怎麼上去，而春桃的目，更是時不時地掃向二伯那邊，就等著他扭頭注意到自己。

聽見書亦招呼大家跟上的時候，書華又看了眼還站在船頭猶豫不前的書與春桃，今天是書正式面見沈家叔伯們的日子，若是缺席了，等下也不好代。

隨口招呼了船家一句，便轉走了。

書與春桃兩人順著船家的手上了岸，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路上，二伯讓書亦送春桃去醫館，書亦擰著兩條眉，原本是不大願意的，但後來轉念一想，又順著二伯的意思答應了。瞅著他的表

，書華直覺他會在路上使絆子。

春桃似乎也看出了書亦的心思，當下婉拒了二伯的好意，執意自己一個人去了醫館。

二伯領著剩下來的人來到祠堂，時候差不多剛剛好，族裡的叔伯們也都陸陸續續地到齊了。大家齊聚一堂，由三叔公宣佈了這件事，正式將沈書歸沈家人。

然後便是面見各位叔伯，沈書必須一個個地下跪磕頭，一個個地奉茶行禮。家裡的叔伯不算多，但若加上族裡其他旁支的長輩們，這人數可就不了

這個儀式基本沒有書華什麼事兒，完全就是個圍觀黨，跟著一羣堂哥堂姐站在旁邊湊熱鬧。等到禮之後，書夢不屑地輕哼一聲：“不過一個庶，還勞師衆地請了這麼多人？真是多此一舉”

旁邊的書靜漫不經心地接上話：“今天並不僅僅是爲了給沈書舉辦認親的儀式，更重要的是和族中諸位長輩商量梨山種茶的事兒。”

聞言，書華原本神遊太虛的思緒也跟著飛了回來。梨山的事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拿主意，若是堅持二哥的想法，要在梨山蓋宅子的話，那麼必然要得罪族裡的叔伯們；倘若順著叔伯們的意思，將這梨山讓出來給他們種茶的話，二哥那邊又不知道該怎麼代。

事兩頭，被夾在中間左右爲難。

書的事兒辦完之後，果真到了梨山種茶的事，三叔公當著所有人的面兒，將這件事簡要地說了一遍。當然，關於羊布對梨山的佔測結果，他老人家也是一字不差地說了。

一聽到梨山是塊寶地，肯定能發財在場的那些個長輩們紛紛出詫異的表，他們沒有想到，當初老祖宗留下來的這塊地居然還是塊風水寶地？當真是可惜了這麼多年的荒廢

在這些人當中，唯獨大伯一直繃著張臉，在聽到三叔公詢問大夥兒是否同意種茶之事時，大伯第一個就站出來大聲喊道：“我不同意”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不人愣住了。

等到衆人安靜了些，大伯又繼續厲聲說道：“梨山是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財產，要是真把它挖了，沈家祖宗泉下有知，也絕對不會同意你們不要爲了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就放棄了沈家傳了十幾代的祖產若是驚了沈家的列祖列宗，你們在場的人有誰能擔待得起？”

“大堂哥你這話可就有點不對了，”四伯拉住準備衝上來準備罵人的五伯，從容地說道，“這種茶的事是爲了沈家全族的人，若是這件事能夠了，咱們沈家很多人就有了飯碗，不至於挨凍，日子也會好過很多。你看看那個阿牛，不就是因爲沒事兒幹，整天遊手好閒纔會淪爲小混混麼？倘若今後能夠給他一份穩定的工作，讓他

自食其力，他今後自然就不會再去幹狗的勾當。大堂哥，這是爲全族謀利益的事，如果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想必他們也會爲之欣的。”

大伯目不屑：“阿牛狗，那是因爲他打小沒了爹孃，缺了管教纔會變現在這副樣子你用沒事兒乾的理由來糊弄人”

“那你又知道他爲什麼打小就爹孃嗎？孃親是因爲得了病，沒有錢醫治，才早早過世。而他的爹，是因爲幫娘賺錢治病，累垮了子，最後也跟著去了。倘若當初他們能有一份收不錯的工作，每年能得到種茶的分紅，何至於連病都治不了？歸結底，這一切悲劇的緣由還不是因爲窮？因爲沒有可以餬口的工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