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香跌坐在地上，聽到霍振熙這句話心中就是一陣猛跳。

陸清靈不願這個時候跟聽香對峙，現在隻想守在霍梓嘉邊照顧他——這孩子，便是睡過去了，小小的手掌還抓著的兩手指不放。

陸清靈微微一，霍梓嘉閉的雙眼就極速轉，顯是不安極了。

陸清靈做口型對霍振熙道：「今天梓嘉就放在我這裡睡吧，飯菜就在廚房你，你帶小七去吃可好？」

霍振熙點了點頭，帶著小七出去了，經過聽香邊的時候，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聽香渾一震，爬起來就跟著霍振熙出去了。

陸清靈輕輕摟著霍梓嘉，低聲哼著兒歌安霍梓嘉不安的緒：「睡吧睡吧，我親的寶貝，媽媽你，媽媽喜歡你……」

霍梓嘉聽力極好，走出去不遠，聽到陸清靈的歌兒，角微微浮起一個笑容。

畢竟是梓嘉的娘親。

隻是……霍振熙下意識低頭看了看乖乖牽著他手的小七，陸清靈說「陸小七」，今年隻有四歲。

可是，當年的事是發生在五年前的秋天，若是那時候陸清靈已經懷孕，小七應當是五歲。

，究竟是怎麼從萬眾眼中、他眼中活下來的？又是怎麼從戰場上離開的？

那之後，又遇到了什麼人？陸小七，是誰的孩子？

……

聽香被霍振熙調走了，調去哪裡陸清靈也不關心，若不是不放心小七，連問蕊都是不肯要的。

第二日是陸清靈去六扇門報到的日子，霍振熙亦要帶霍梓嘉進宮，這下小七就落單了，也不知道兩個小萌娃嘀咕了什麼，霍梓嘉非要小七一起進宮。

霍梓嘉誇張地跟說：「宮裡的花園比咱們府裡的花園大多了，不有白鶴、小鹿，還有桌子那麼大的烏，會唱歌的鳥兒，藍眼睛的金貓！」

小七跟著陸清靈走南闖北，看上去萌可人畜無害，但實際也是個膽子大的，一聽就吵著要去：「我要看大烏！要看藍眼睛的貓兒！」

陸清靈正發愁呢，霍振熙道：「不如我帶小七進宮？」

反正太後也喜歡這些小孩子，若他要幫陸清靈洗冤屈重獲清白，無論小七是誰的孩子，以後他都會視若己出，故而，帶上讓太後見見也無妨。

陸清靈點頭：「那好，不過小七，你的小包袱要帶好，娘親說過的話你可都記得？」

小七跟小啄米樣點頭：「知道！」

陸清靈對霍振熙道一聲謝：「麻煩你了。」

霍振熙目清明，道：「你我之間，無須如此。」

陸清靈訕訕笑道：「霍將軍，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你幫我的恩我都記著的，以後會想辦法慢慢還的。現下我還沒賺到錢，你就當我隻是寧王府的一個門客吧，我賺到錢租好房子就會搬出去的。」

霍振熙的眸子轉暗，帶著些寒意，又是不回陸清靈的話，隻一手端著小七大步往前走，霍梓嘉穿著跟霍振熙一模一樣的藍錦袍，跟其後。

陸清靈鼻子，嘀咕道：「什麼嘛，答應好給我自由的，現在總拖著不放是怎麼回事？」

每次一說這個話題就翻臉，不回答，切！

陸清靈吐槽兩，一看太，時辰已經不早了，連忙也從角門出去，直奔六扇門。

……

六扇門日常忙碌不堪，陸清靈剛趕到，領了六扇門的兩藍兩灰四裳，就見到昨日被汪敏纔派出去查農婦案子的捕快蒙虎：「陸娘子！我這邊抓到疑兇，但是疑兇拒不認罪，你可能幫忙審問？」

陸清靈連忙點頭：「這個自然，疑兇在哪裡？」

驗穿灰，審案出庭穿藍，陸清靈換了藍，因為不會盤頭髮，乾脆直接梳到頭頂用一小鐵釺紮髮髻。

刻意出左臉上長長的疤痕，平添幾分匪氣，材又高挑，倒是不太像人，像個瘦削的男人。

右邊看過去便是個白凈文氣的翩翩公子，左臉便是個匪氣十足的土匪軍師。

陸清靈看了看鏡子，倒是很滿意自己這男裝，比裝能唬人。

二人去了六扇門的牢房，牢房之中關著一個看起來老實的農家漢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見有人來立馬大聲喊道：「青天大老爺啊！開開眼啊！那死的是我的娘子，肚子裡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會殺？」

蒙虎是個八尺大漢，對得起「猛虎」這個名字，能被汪敏纔派下去查案，能力自然也是一等一。

他抓回來的人，必定是有七八把握的，因而立時反駁這農夫的話：「李漢，我已仔細盤問過村民，上月初五，你上山砍柴，你媳婦給你送飯，後來卻隻得你一個人下山來，你媳婦卻被你殺死，拋山崖，你有什麼臉喊冤！」

李漢聽完，不肯承認，大喊大：「是我媳婦！我怎麼會殺！你們不要冤枉好人！」

陸清靈這會兒已經看完蒙虎帶回來的證，拿起一件裳走到李漢麵前，隔著牢房的柵欄問他：「你說你媳婦是自己跌落山崖的，那這服上的跡是怎麼回事？」

李漢一看那心中就不舒服，若不是家中太窮，捨不得這裳，這會兒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我媳婦兒掉落山崖，我自然要去找的，看到忍不住撲上去痛哭，這邊沾染上了跡。」

陸清靈角勾起一個冷笑：「你撒謊！」

「我沒有！」李漢道，但是看陸清靈如此斬釘截鐵，不免有些驚慌。

陸清靈把服鋪開，指著服上的跡道：「雖然這服已經被你洗過了，但是洗不掉的跡還是昭告了你的罪行，這幾跡都呈噴濺狀，最完整的一從部到領口，分明是你俯砸向張翠花的時候造的！」

李漢臉大變：「你、你不要胡說八道！」

陸清靈哼一聲：「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看！」

說罷，又拿起來李漢的鞋子：「這鞋你還沒來得及洗吧？鞋底裡的跡你看到了嗎？蒙捕快會輕功，從山上到山下都需要小半個時辰，你若不是能飛，自然不會比他快，下山之時跡定然已經變黑乾涸，便是再踩上，也不會浸潤這樣，隻能說明是在還沒幹——也就是兇案現場的時候，你就在場！」

蒙虎亦道：「我們在山上找到了你們的行兇地點，你以為下雪能夠覆蓋，但是反而因為落雪打土地，讓那一片的積雪呈現紅，讓我們立時可以找到！」

李漢臉大變，但還是一口咬死：「不是我殺的！若是我殺的，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蒙虎道：「不用發誓，我們確認你的罪責之後，自然會由律法裁決。」

李漢大聲嚎哭起來，大罵蒙虎跟陸清靈。

在蒙虎看來，李漢這就是死倔，但陸清靈卻是皺眉搖了搖頭：「我倒是覺得他好像不是說謊。」

人說謊的時候眼睛是會不自覺往右上方看的，可是李漢剛才的眼神雖然閃爍，但是並不像是說謊。」

蒙虎是捕快，日常犯人見得多了，仔細回想一下，還真如陸清靈所說。

「可是這證……」蒙虎思忖。

陸清靈又看了一眼證，突然道：「蒙大哥，這石塊是全部嗎？還有沒有別的？最大的比這個大多？」

蒙虎道：「還有其他十塊，大約七八塊，我這裡挑了最大的、最小的和適中的三塊來。」

陸清靈雙手掂了掂最大的那塊，立刻道：「兇手另有他人，李漢隻是幫兇！」

陸清靈仔細想想李漢說的話，他百般強調他不是兇手，沒有殺張翠花，可是卻從來沒有否認過張翠花是被謀殺的！

陸清靈把石塊遞給蒙虎：」蒙大哥，你如果要殺人，這塊石頭如何？」

蒙虎掂了掂，搖頭道：「太輕了些。」

「這就對了，我都嫌輕，李漢若真要殺張翠花，自然不會隻選一塊這樣的石頭，更別說其他更小的。」陸清靈皺眉思索著。

「所以，一定有幫兇，而且幫兇要麼是個虛弱的男人，要麼就是人，或者老人。」

蒙虎立時道：「當日沒有在場證明的，的確有幾位孤寡老人，還有個寡婦。」

「寡婦？」陸清靈腦袋中頓時聯想起了三俗小說紅塵文中的節。

而牢房之中的李漢一聽寡婦二字，頓時也嚎不下去了，跟篩糠似的開始發抖。

蒙虎一看，這還有什麼話說，立刻就帶人去李家村捉拿疑兇了。

回來之後一問，果然，這李漢因為張翠花懷孕了不能同房，便勾搭上了同村的李寡婦，大冬天出去說是砍柴，其實是在山上的小茅屋茍且。

偏張翠花心疼李漢，還給他送飯，撞見了二人。

張翠花氣得發暈，指著李寡婦道要下山告訴裡長，將李寡婦沉塘，李漢連忙攔住勸說，可張翠花態度堅決，幾相爭執，李寡婦找了塊石頭便狠狠砸向張翠花……

陸清靈這邊幫著蒙虎更新了案卷，剛踏進仵作坊大門的時候，岑子規從一邊迴廊轉出，臉倉惶地喊：「陸娘子！小七在宮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