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被傅宸摟在懷裡,耳邊是人羣唏噓,有大人的惋惜,有小孩子恐懼的哭聲,紛紛雜雜。傅容想掙哥哥看看齊竺到底怎麼樣了,傅宸按著腦袋不許回頭。
外出捉.等字眼陸陸續續被人說出口,最後傅容聽出來了。
一個常年在外幹活兒的男人年底回家,發現家裡妻子與隔壁漢子好上了,心懷恨意,得知今晚兩人又要私會,特意準備了一罐子熱油,準備報復。剛剛那妻子眼看丈夫追了上來,心急之下拿齊竺當了擋箭牌。
熱油潑面……
傅容試著想象那景,渾發抖。
怎麼會這樣?
父親不是說,安排賊人抓住齊竺,拿刀威脅時不小心往齊竺臉上劃一道的嗎?
爲何……
是因爲意外病重,父親臨時改了主意?
腦海裡一片紛,傅容聽到齊策似哭非哭地喊妹妹,聲音裡著手足無措,聽到徐晏冷靜地安排人去請郎中順便通知齊府,聽見齊策近乎嘶吼的憤怒質問,聽見一聲聲悶打裡陌生男人的賠罪哀嚎還有人尖細的求救。
唯獨沒有齊竺的聲音。
是暈倒了,還是……
回想齊竺那聲痛苦絕的哀嚎,傅容再也興不起往那邊看的念頭,埋在哥哥懷裡,控制不住地抖。恨齊竺,恨到想用毀容來報復,讓一輩子不敢看鏡子,生不如死,但沒想過用如此殘忍的方式。
刀子劃一下,熱油潑到臉上,都是毀容,可非要選擇一個,傅容相信沒人願意選後者。
傅容不怪父親心狠手辣,再狠也是爲了,是齊竺咎由自取。也沒有同齊竺,只是,一時有點無法接如此折磨人的方式。這跟仇怨無關,就算是一個陌生人,這種事發生在眼前,傅容也忍不住同。
漸漸平靜下來後,傅容對齊竺所有的怨恨都消失了。
曾經想過用同樣的方式去安噁心,現在傅容徹底放棄了,已經報了仇,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齊竺的消息,不想知道臉到底變了什麼樣,更不想親眼去看。
“哥哥,你先送我回家。”傅容低低地道。
傅宸聽見了,拍拍肩膀,將斗篷上的帽子遮起來後才喊徐晏:“我先送三妹回去,一會兒再過來,這裡有勞你先照看一下,伯玉那邊……算了,他現在也顧不上咱們了。”一臉沉重惋惜。
徐晏看看在兄長懷裡的小姑娘,料到嚇壞了,又憐惜又後怕,點點頭,沒有多言。
傅宸最後看一眼被人羣遮掩的那個地方,扶著妹妹走了。
馬車拐出慶安街後,周圍漸漸寂靜下來,傅宸看看閉著眼睛臉發白的妹妹,擔憂地問:“不忍心了?是不是覺得我們下手太狠?”
傅容搖搖頭,怕哥哥誤會,連忙解釋清楚:“不是,爹爹哥哥都是爲我好,我沒那麼笨,爲了仇人埋怨親人。我就是,說不清楚,就好比,你往一頭豬上潑油,我聽說了照樣難,過一會兒就好了,哥哥別多想。”
傅宸輕輕地笑,低聲道:“我們也沒想這麼狠,可濃濃你不知道,看你吐得臉發青,看你躺在那裡只有昏睡時才能進點東西,我們心裡有多難。所以這都是活該,你不用有任何不忍,你想想,如果你有三長兩短,會難嗎?”
傅容本就不是愧疚,聽哥哥這樣說,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也沒了,長長地舒口氣:“好了,再也不想那些事了,咱們自己過咱們的。”
傅宸笑著了腦袋。
到了家,兄妹倆一起前往正房暖閣,傅品言喬氏正跟兩個兒打葉子牌,哥兒早歇下了,由母抱了下去。兄妹倆前後進來,傅品言擡眼打量,見一雙子安然無恙,笑了笑,一邊打牌一邊問:“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傅容坐到傅宛邊,歪頭看牌。
傅宸開口,只說出了點事,一家人心知肚明,都沒有追問。又玩了兩圈,傅品言放下牌,對三個兒道:“不早了,都回去歇著吧。”齊家出了那麼大的事,他跟妻子既然知道了,怎麼都要過去看看。
姐妹三個一起出了屋。
夜黑,燈籠照著也不是太清楚,傅宛一邊牽一個,先送傅宣回去,這才問傅容:“今晚姐姐陪你睡吧?”不知道父親如何做的,只知道齊竺肯定遭了秧,擔心妹妹心,夜裡做噩夢。
傅容搖搖頭,見姐姐滿臉擔心,故意打趣道:“要是姐姐想跟我一起練,那就來吧。”
“我纔不陪你一起瘋。”傅宛了妹妹的臉,妹妹還能開玩笑,也就放心了。
到了路口,兩人分別回了自己的住。
傅容覺有些累,洗漱過後就讓兩個丫鬟出去了。
今晚該梅香守夜,送走蘭香,關門熄燈,黑爬到了外間榻上。
屋裡傅容特意讓們留了一盞燈照亮。
在被暖婆子捂熱了的被窩裡躺了會兒,傅容睜開眼睛,將半邊紗帳掛了起來。燈漫進來,牀裡頭亮了不,重新掩好被子,著牀頂發呆。
不算這一次,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害過人。
自家被父母打理地井井有條,下人們安分守己,一家人更是親無間,傅容對大宅裡的謀詭計的瞭解全都是聽來的。嫁到郡王府後,婆婆只需拿出一個孝字就能對付,用不上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小姑子也只會哭鬧耍賴,除了給添堵,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然後就隨父母去京城了。
傅家三房人,大房景侯很重規矩,侯夫人言行舉止也頗爲大方,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的,親兄弟妯娌間還鬧罅隙呢,更何況父親是個庶子,不過就傅容所知,父母跟大房似乎沒鬧過大別扭。至於三房,三老爺早早沒了,丟下三夫人跟五姑娘,平時深居寡出,惹是非。
傅容倒是跟大房的四姑娘和一些京城貴鬧過彆扭,只年底進京,五月就搬到肅王府去了,因此也沒有機會陪們勾心鬥角。肅王府呢,整個後院就自己,傅容小日子過得是前所未有的清淨。
所以今晚的事,是兩輩子見到的最慘烈的報復。
或許是太出乎意料,本沒有想象裡的暢快。
不過怪誰呢?
想到前世弟弟沒了齊竺假惺惺的臉,傅容又安心了。
但還是半點睡意也沒有,翻來覆去折騰兩次,傅容將被子推到牀裡側,躺平了,擡練習。
屋子裡擺了銀霜炭,乍然出來還是有點冷的,好在練著練著就熱起來了。
傅容是存心想把自己累睡著的,因此練完兩刻鐘後,依然繼續堅持。
閉著眼睛,專心致志,沒察覺有人無聲無息走了進來。
徐晉停在了遠離燈的屏風一側,看著牀上作古怪的姑娘,眼幽幽。
用的是淡米分的紗帳,牀褥也是同樣的,卻穿了大紅的睡。冬天睡也比夏日嚴實,脖子下面出的不多,前呢,站著時瞧著有點看頭,現在平躺著,就不明顯了。
讓徐晉移不開眼的是微啓的朱脣,是抓著牀褥的小手,是在空中盪來盪去的一雙白白淨淨的蓮足。
讓他渾躁的是脣間溢出的聲聲.,是隨著雙擺架子牀發出的咯吱咯吱聲,是累得咬脣偶爾擺腦袋的忍作。
這一切都是他悉的,只不過那時的被他高舉在肩上,的手一會兒抓他一會兒抓牀褥,的頭擺得更厲害,裡是連續不停的哭求,只不過那時牀晃得更響,因爲他在上面……
頭髮,徐晉擡手,鬆了鬆領。
傅容突然停了下來,睜開眼睛。
徐晉在放下的時候便一個箭步衝了過去,霸道地在上面,一手捂住,凝視驚怒的麗眼睛,啞聲低語:“是我,我來看你了,我鬆開手,你別喊?”
上這樣說著,其實一點都不想鬆開。臉龐細膩發熱,因爲還在,發燙的脣著他手心,帶來難以言說的舒服。一顆心早就想到了別的上頭,徐晉都沒意識到他的臉都快上去了,眼中.更是無遁形。
這個混蛋!
驟然被襲,還是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還是在的閨房,傅容眼裡都快噴火了!
怒火熊熊,徐晉猛地記起上次小姑娘被他輕薄後落淚的樣子,連忙鬆開手,一把扯過被子將裹得嚴嚴實實,低聲賠罪:“你彆氣,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怕你喊出聲驚了丫鬟。”
傅容被他裹了蠶寶寶,只剩一個腦袋在外面。看著側坐在旁的男人,傅容再氣也知道不能鬧起來,恨聲道:“你怎麼來了?你這樣過來,是想害我敗名裂嗎?王爺真想我死,直接說好了,我這就咬舌自盡!”
這怒火半點不摻假,徐晉有些不解,對上傅容防備的眼眸,馬上又釋然。
在他眼裡,是他的準王妃,是那個與他有過無數次魚.水之歡的人,他本沒想過避諱。可不一樣,只是個剛剛十四歲的家小姐,就算有心嫁他,肯定也不了他這般沒有規矩的。
想要得到的心,怎麼能惹生氣?
徐晉起,搬把椅子過來輕輕放到牀前,落座後見傅容依然滿臉不快,很是無奈地道:“我連夜趕來,只爲見你一面,你何必說得那樣難聽?如果不是白日不方便見你,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傅容實在不習慣這樣溫聲細語的肅王,古怪地看他一眼:“今日是元宵,王爺不用進宮嗎?”
渾小刺終於收斂,徐晉暗暗慶幸自己選對了法子,微微前傾,眼別有深意地看著:“去了,一直待到後半晌,藉故醉酒逃了出來,幸好我有良駒,這才快馬加鞭,在你睡著之前趕了過來,才能跟你好好說說話。”
說到最後,他聲音輕得如春風,人心絃,眼裡更是意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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