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炙烤羊(中下)

固安縣主行事雷厲風行，沒一會兒，那日來曹家送嫁妝的二十名使在船篷裡便齊活了。

含釧一個接一個地看過去。

或是盤了頭的婦人，或是形孱弱的子，或是相貌平平、甚至有些醜陋的姑娘...

嗯...

含釧還真沒仔細看過自家嫂嫂的使們。

隻有自家嫂嫂的兩位使，一個名喚拾柒，一個名喚百折，都是北疆人，且都量高挑，嫂嫂嫁進來時，拾柒背了一支紅纓槍，百折扛了一柄彎月刀。

除了這兩位常見的，含釧倒還真沒仔細見過別人。

如今見了見，才知自家嫂嫂的一顆菩薩心腸——這些使看上去便不是北京城裡那些個宦人家樂意使的，若非嫂嫂為把們帶回故土，又怎麼會願意簽下這樣的幾十人？

“大傢夥，相時間不長——從北疆回京時，朝夕相對了兩個月。在北浪衚衕那小宅子裡，你們睡大通鋪，抬頭不見低頭見，相了兩個月。小半年的時間，也足以讓你們知道我究竟是個什麼人。”

固安縣主手裡拿著每個人上來的那遝紙，搖了搖，神淡淡的，“這些東西，我還沒看。在我沒看之前，可有人自覺站出來認錯？我徐易安向來一諾千金，隻要你認，我饒你一命。”

固安縣主環視一圈。

無人響。

含釧眼睛一尖，卻見其中一個盤著頭的婦人手藏在袖中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做什麼，頭也埋得低低的，固安縣主一說話，倒把驚得眼珠子四下躥。

這人不對勁。

含釧看向固安縣主。

固安縣主落在了那婦人臉上，揚起下頜，輕聲道，“既無人應，咱們也沒必要挨個兒審了，左不過就是這二十人裡出的鬼...”

固安縣主聲音一揚，“拾柒！去！去賬房一人取一百蚊銅板！把這二十個人全都打發走！咱們家廟小，容不下這麼深的心思！”

拾柒埋頭應“喏！”

堂下陡生出一陣哀嚎，有些量孱弱的姑娘已不住，埋下頭嚶嚶哭了出來——沒有什麼比有了希之後，再次失去希更人絕的了！

們是在邊界上售賣的奴仆!

若不是被固安縣主買下，等待們的還不知是什麼!

北疆韃子最喜歡買大魏人，偏生韃子壯如牛，又不知節製，買下的或是擄下的中原人會被這些人如牛馬如犬豸般折磨得很慘！

們曾經見過一個北疆做生意的韃子邊跟著三個麵黃瘦的中原子，其中一人大著肚子，下還滲著...那三個中原子眼眸裡藏著的恐懼與絕，人看之生膽寒！

當初在北疆時，固安縣主便是這群苦命的大魏子的守護神！

若西瓊部落有韃子欺辱大魏子，固安縣主先賞五個響鞭！再揪住對方的頭發，狠狠地在草地上碾耳朵！最後還要給些盤纏，把這些人送返大魏邊境...

就像解救們一樣！

固安縣主把們從那個人不如狗的地方帶回了大魏！

們這輩子都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不做芻狗！不做螻蟻！不做那群韃子下的玩意兒！

含釧聽著那個形最孱弱的子發出了一聲最響亮的慘，“不！不！不要！”

含釧抿抿，別過頭去。

下頭一團，哭的哭，鬧的鬧，企圖爬到固安縣主側求的匍匐在地上，也不知隔了多久，其間終於響起了一個聲音，“...不...不要...是我...是我...不乾們的事！”

含釧一抬頭，果不其然，那個一直很慌張的婦人。

固安縣主神很淡，揮揮手，百折帶著其餘人退下，拾柒和小雙兒一左一右沖上前去，把那個婦人架了過來。

那婦人麵頰凹陷，頭發枯黃，顴骨很高，看上去不像是純正的中原人，倒有一些韃子統。

婦人淚水漣漣，手仍藏在袖中，哭得肩頭聳，不能自抑，說了一口不太流暢的話，“是我...是我鑿的船！是我！和們都沒有關係...您若把們放回北疆...二花父親會把拿去典錢喝馬酒，麗古日的丈夫會再把賣出去，賣到爛帳篷裡...”

“您...您說了要把我們帶回大魏的，以神明為誓，您要說話算數...”

固安縣主眼神未見悲憫，殺伐果斷地一抬手，拾柒雙手狠狠住那婦人的下頜，強迫抬起頭來。

“什麼二花，什麼麗古日，你鑿船的時候，可曾想過們？可曾想過會拖累們？”

固安縣主把那遝紙重重地拍在了桌上，“韃子強迫了你母親生下的你，你從小像個畜生一樣在馬廄裡幫忙，後來被南部部落裡的一個小帳頭看中，強迫納了你。這次南部和西瓊部落鬥，你那男人死了，家裡的大房就把你賣給了人牙，若不是我買下你，你以為你在哪兒？”

第四百四十五章 炙烤羊(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