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隊隊長，亞歷山大·伊萬諾維奇，從看臺對麵那個方向收回目，輕輕籲氣。

中國隊的這位替補選手……

從對麵看臺上近乎瘋狂的呼喊來看，中國觀眾對他的信心，還真是夠強的。

第一、二、三賽季冠軍隊隊長。第十賽季冠軍隊隊長。中國國家隊戰鬥法師賬號卡，一葉之秋的原主人。

迄今為止兩次出賽。一次使用其第十賽季的賬號卡，散人君莫笑；另一次，使用牧師石不轉。

兩次比賽均有不俗表現。

至於這一位在戰鬥法師上的功力……

亞歷山大回憶著之前看過的，中國職業聯賽第八賽季的戰鬥視訊——不到半個賽季，19，連個人賽帶擂臺賽不過三十多場。在整個龐大的資料包裡，不過滄海一粟。

時間迫，執掌者不是正主，第八賽季時又沒升75級，故而他並沒有把這段視訊作為重點研究件。現在回想起來隻留下一個總的印象，這位一葉之秋的前任執掌者，技確實老辣。

但是，比他自己的水準究竟如何？

考慮到75級階段，那位退役選手一直都沒在比賽裡用過戰鬥法師，考慮到賬號卡易主之後有過種種改變，和原主不一定能達到最好的配合，兩人能發揮出的水準孰高孰低，那還真是要打過才知道。

所以……

「隊長，待會兒我們上場，計劃不變麼？」

俄羅斯隊的隊長，俄羅斯最強的戰鬥法師與站在他邊的隊友，負責本場戰指揮的士貝基·佐布寧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是的。計劃不變。」

黑暗的比賽艙，所有電腦螢幕同時亮起。地圖載，角載，六位中國選手還沒來得及看清地圖，已經覺得眼前的螢幕震了一震。

耳機裡，炮聲隆隆，山搖地。

「這是……」

螢幕頂端，地圖名稱一晃而過。

生命之路。

場館中央，白雪皚皚的全息投影驀然拉開。

白雪並不是這張地圖裡唯一的。甚至並不是主要的——彌天大雪裡炮火橫飛? 時不時就有炮彈落下，在慘白的冰麵上炸出一個或深或淺的凹坑。兩列深綠的卡車在炮火中相向而行? 視線所及，到都能看到橫在冰窟窿裡? 慢慢下沉或者已經沒頂的車。

車鬥並未裝滿：其中一個方向的卡車，每輛僅僅裝了兩箱資? 即便如此? 冰麵還在車下吱吱嘎嘎作響? 看上去時時刻刻像是要碎裂。駕駛員甚至是站在車外，著車門轉方向盤? 以便隨時可以跳車逃生。

與它相反方向的卡車裡，橫七豎八地躺著些傷員，有些提著槍，握著刀，有些……就隻能無力地閉著眼睛，染襟。

在更遠的一些地方，還有馬拉雪橇的車隊在行進。馬兒一個跟著一個安靜地走著? 雪橇上堆放著一袋袋麵，車夫一不地坐在上麵……

「俄羅斯隊選擇了對他們來說? 非常有意義的一張主場圖……」雙方尚未接戰，潘林照例抓時間解說地圖背景：

「這是二戰當中，蘇聯衛國戰爭的著名一幕：德軍重兵圍困列寧格勒長達900天，與外界的聯絡幾乎全被切斷，數以千計的人們因為飢喪生。這時，唯一能夠聯絡上外界的，通過拉多加湖冰封湖麵的公路? 就了列寧格勒的『生命之路』。

這條『生命之路』? 也是一條『死亡之路』。因為**空軍瘋狂的襲擊、轟炸? 加上惡劣的天氣和冰層的斷裂? 蘇軍的每次運輸都要損失將近一半的車輛、人員。車毀人亡? 比比皆是……」

鏡頭掠過冰麵，掠過車隊，落向地圖盡頭的重新整理點。整張地圖略呈長方形，從車流方向上判斷，俄羅斯隊的重新整理點在靠近城外，也就是德軍方向的那一頭，而中國隊的重新整理點，則落於靠近城的一邊。

轉播鏡頭推近。登陸保護解除，中國隊的六個角終於恢復了行能力，開始向地圖中央進發。與此同時，一行文字閃了一閃，毫無預兆地跳出公共頻道。

一葉之秋：等等啊，我先看下技能加點。

潘林：「……」

李藝博：「……」

場下看比賽的國家隊選手和眾多陪練：「……」

「真難想象！中國隊選手居然會犯這種錯誤！」茶小夏的耳機裡，那位陪伴許久的瑞士解說驚呼：

「雖然我們知道這位替補選手是臨時換賬號卡上場，甚至來不及看加點況也是正常，可是，他居然把這種話發到了公共頻道！這可不是一位選手該乾的事兒！

——我看看，啊，中國隊這位替補選手，還是一位第一賽季就出道，經驗富的老將……」

片刻冷場。隨後，團隊賽的公共頻道，跳起了另外一句發言。

索克薩爾：領隊……這裡是公共頻道……

笑聲高高低低響起。

坐在選手席上看比賽的國家隊隊員們笑不可抑。從這兩個省略號，簡直就能腦補出喻文州一手扶額，又是頭痛，又是無可奈何，拿葉修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樣子……

公共頻道裡靜了一靜，似乎其他人，包括俄羅斯選手都被驚呆了。跟著，大片大片的資訊滾滾而出，開始刷屏：

夜雨聲煩：哇哦這個地圖真厲害！大場麵哎！戰爭場麵！你們怎麼想到選這個圖啊，是不是想要和先輩一起戰啊？

夜雨聲煩：我跟你們說這個是沒有用的！該怎麼打還是怎麼打，能打贏是因為本來就能打贏，不要以為換了你們自己家地圖就能贏我們！

夜雨聲煩：再說你們看看方向，我們是站在城裡，你們是站在城外，明顯我們纔是正義的一方！

夜雨聲煩：這是縱角，又不是真實環境裡，我們不會溜冰不會雪橇要輸給你們！

夜雨聲煩：對了，聽說你們這個是斯大林格勒保衛戰裡的……

倫支手刀：是列寧格勒。

夜雨聲煩：哦不好意思，不太分得清……

嘩啦啦啦啦啦，葉修開場時那句看似無意的發言，一下就被沖得不見了蹤影。

黃天的滔滔不絕中，兩位中國解說一個激靈，終於反應了過來。

「啊，葉修又開始他的垃圾話攻勢了……」

「是啊是啊，以葉修的經驗，怎麼可能犯這種低階錯誤呢……一看就知道是忽悠俄國人的……」

「垃圾話！垃圾話！」

得到解釋的觀眾們心裡一鬆。大片大片的笑聲，終於在電視機前、在網咖裡，高高低低飛揚起來。

黑暗的人群中，陳果對著大螢幕，獨個兒笑得前仰後合。笑著笑著，鼻子一酸，眼圈忽然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