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認真點頭。
那邊滕玉意就到車前,把寫好的箋紙遞給程伯:那兩位是青云觀的小道長,近日他們會在府中住下,一位道號絕圣道長,另一位道號棄智,兩位道長都是我的上賓,好好款待不得怠慢。
程伯順著滕玉意的指引往旁一看,果見兩名生得圓滾滾的小道。
絕圣和棄智齊聲道:“貧道稽首了。”
程伯早聽說過絕圣和棄智的名號,只是不曾打過照面,詫異歸詫異,仍上前恭謹作揖:“恭迎兩位道長。小人姓程,乃是滕府的管事,給兩位道長請安,有事盡管吩咐小人。”
言畢,一面火速著人安排寢,一面領絕圣和棄智進府。
絕圣和棄智對藺承佑道:“師兄,那我們進去了。”
***
絕圣和棄智被安置在松濤苑,滕玉意親自過去照看。
等進屋時,棄智正忙著收拾行裝,絕圣則坐在床沿晃雙。
“滕娘子。”絕圣跳下床,“你怎麼還沒睡?”
滕玉意“啞”了這半日,早想出應對的法子,一回到寢院就讓春絨替弄了個輕便的小托盤,里面盛滿了黍粒,邊上則附著一銀箸。
滕玉意拿起銀箸在黍粒里寫道:過來瞧瞧你們還缺什麼。
棄智樂呵呵道:“哪還缺什麼,程管事知道我們早晚要誦經,連盛放經卷的什都準備好了,方才又問我們吃食上可有什麼忌諱,擬了好長的素饌單子給我們瞧呢。”
絕圣撓撓頭道:“不過小住幾日,何須弄這麼大陣仗,滕娘子實在太費心,我們都有些過意不去了。”
滕玉意打量一圈見雅潔,這才放下心來:你們是我的小貴客,再周詳也是應當的,想吃什麼只管告訴我,吩咐程伯也是一樣的,他是府里的老人,行事還算細心。
絕圣道:“滕娘子,是你告訴程管事棄智小指傷的事吧?方才他醫過來給棄智換藥,把我們嚇一跳。”
滕玉意頷首,問棄智:傷指好些了麼?從明日起,醫會定時上門給你診視。
棄智笑出兩個圓圓的酒窩,把手攤到滕玉意面前:“滕娘子你瞧,早好多了。”
說著遲疑了一下:“今晚師兄不肯幫你解毒,你沒生氣吧。”
生氣,生氣有用嗎?
滕玉意微笑寫道:不生氣,我一點都不生氣。
與其生氣,不如想法子盡快解毒。
棄智和絕圣互一眼,真想告訴滕娘子師兄不是故意不解毒,但師兄說這話現在不能說,于是把嚨里的話咽了回去,訕訕道:“滕娘子,其實師兄心腸不壞的。”
絕圣拼命點頭:“阿芝郡主這一年來一直在宮里伴讀,每回想吃想玩什麼,都會跟師兄撒,有時候東西太難找,師兄面上不肯答應,末了還是會想方設法給阿芝郡主弄來。還有二公子,比師兄小四歲,自小也喜歡在師兄后跑,二公子小時候學擊毬騎馬,都是師兄親手教的。”
棄智補充道:“滕娘子,別看師兄平時經常罵我和絕圣,我們倆的生辰他年年都沒忘過,而且他每回都會給我們買很多禮。”
滕玉意抬了抬手,打住,若不是還記得自己是個“啞”,聽他二人這麼盲目吹噓,幾乎誤以為藺承佑是什麼仁人君子了。
一直崇尚不婚不育保平安,誰知一場意外來臨,相公孩子都給準備齊全了,孩子差點兒被人賣,相公被趕出家門,哪有這麼欺負人的?既然成了我林喜悅的人,那就歸我罩,夫妻同心分了家,就在人人都懷疑他們要餓死的時候,病了二十幾年的人突然強壯了是怎麼回事?一直沒機會科考的人忽然中了榜首是怎麼回事?日子眼看著紅火,多年不聞不問的娘家人也上來佔便宜,呵呵,姑奶奶可不是好欺負的人,這樣的,老娘能打八個!
前一世她父親凱旋歸來帶回一位少年。少年生的唇紅齒白,劍眉星目俊美非凡。第一眼就入了她的心。可惜他是她的阿弟......禮義廉恥,道德論綱使她愛而不得最終惹下滔天禍事。不曾想落魄少年一朝騰龍飛天成了九五至尊,她至此被打入了無盡深淵。看著他流放自己族人,屠殺她得侍女至親,她悔,她恨,卻無能為力,最終帶著滿腔怨恨死在了牢獄之中。又是一年初雪,她望著漫天雪花,看著那自霧氣中越走越近得人,認下了她重活一世得事實。只是這一次,她看著少年那攝人心魄得妖孽面容卻心如止水。如果遇到他是天命,她便坦然接受。這一次她只會是他阿姐。可她卻忘了,事與願違乃是常態,當少年雙眼猩紅闖入她房中得那一刻起,她註定不會只是他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