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梓瑕跟在周子秦后,沿著薜荔垂落的走廊走到東首的房門前。周子秦給將阿墨拉過來,說:“今晚被褥洗腳什麼的,明早打水洗漱什麼的,有事你就他,要是他做得不好,你就給他看看!”
黃梓瑕想起當初周子秦被銅人差點扁,而這兩人還變不驚翻花繩的景,在心里想,估計沒轍,你給了多年了,他什麼時候理你了嗎?
幸好對這邊十分悉,所以阿墨去柜子中抱了被子出來,給自己鋪好,又去柜子中挑了兩條新巾子,讓阿墨到廚房提了一捅熱水過來。
阿墨懶惰,但畢竟是夔王邊的人,哪敢怠慢,趕給端茶送水,鋪床疊被,比伺候周子秦殷勤多了。
黃梓瑕關門洗了臉和腳,了子,就覺得一天奔波的疲憊都涌了上來。躺在床上,還在想自己舊地重游,會不會失眠。誰知睡意涌來,不一會兒,已經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看見自己的父母和哥哥招手自己過去。
趕走了兩步,覺得走路的覺不對勁,于是低頭一看,原來自己穿的是繡折枝海棠的百褶,并不是宦的服飾,一個沒注意,差點就踩到自己角了。
黃梓瑕開開心心地提起角,向著他們奔去,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坐在一起。周圍是一片茫茫,什麼也看不見,只有眼前方圓丈許,他們四人圍坐在石桌旁邊,頭頂一株桂花開得正好,香氣馥郁,濃濃地籠罩在他們邊。
每個人都在開心地說話,但黃梓瑕聽不懂。所以只抱住母親的手臂,像以往一樣,嗔地將自己的臉頰在的臂上,含笑著大家。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既然大家都很開心,所以也一直笑著。桂花一顆顆落在他們的頭上,肩上,石桌上,越來越多,金黃璀璨。
或許是那種香氣太過濃郁,那種歡喜太過令人迷醉,黃梓瑕笑著,靠在母親的上,在開心快樂之中,漸覺恍惚。所以笑著閉上眼睛,任由桂花和落在自己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溫暖的和香甜的桂花香都不見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于是睜開眼睛看向周圍。
依然是白茫茫一片,眼前所見的,依然只有丈許方圓大小。的父母和哥哥,躺在床板之上,覆蓋著白布,靜靜地停在青磚地上。
一點聲息也沒有,邊的一切都凝固了。
看著親人們的尸,站在不知道遠還是近的地方,呆若木地看著,連呼吸都忘卻了,連心跳都停止了。也不知道自己一不站了多久,然后忽然在心里想,原來是夢啊,原來自己,又陷這個夢里了。
就像是魔咒破解,猛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夢境在面前驟然破碎。除了近乎窒息的心口劇痛,什麼也沒有留下。
捂著自己的口,沉重地呼吸著,瞪大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
這悉的陳設,這記憶中的景致。就連梁柱上所雕刻的圖案都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地方。
回來了,回到了川蜀郡守府,回到了自己度過人生最好的那些時的地方,回到了讓自己此生最痛苦的地方。
用力攥著被子,的手和抖得那麼厲害,仿佛全的都在痙攣。用力地大口呼吸著,眼前的黑終于漸漸退去,耳邊的轟鳴終于淡去,也終于重新再活了過來。
耳邊傳來鳥雀在枝頭跳躍和鳴的聲音,其余什麼聲響也沒有。
木然從床上坐起,推窗外。已經是日上三竿,窗前累累垂垂的薜荔上掛著晶瑩水,反著日斑斕的彩。可以看見一角的荷塘,那里還零星開著夏日最后的幾朵荷花。
黃梓瑕呆呆地著窗外,著這個郡守府,著自己曾經無比好的那些年華,也著自己已經永遠死去的時。
許久,才搖了搖頭,將所有一切暫時先丟在腦后。對自己說:“黃梓瑕,千萬不要做你最看不起的那種意志不堅者。你如今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你如今面前,只有一條路。你如今能走向的,只有一個終點。”
用昨晚剩下的水洗漱之后,開門走出去。
站在東側廂房的廊下,眼前日耀眼。一眼便看見對面西花廳之中,四下敞開的門窗之,正坐在那里用早膳的三個人。
面朝著的正是周子秦,手中著包子朝大幅度招手:“崇古,快點過來,肚子了吧?”
而坐在他左右的兩個人,悉無比的側面,正是李舒白和張行英。
趕穿過小庭,過去見過李舒白:“王爺一早來到這邊,不知有何要事?”
“聽說郡守府的點心十分出,因此我特意未用早點,從節度府過來品嘗一下。”李舒白手托一小碟粥說。
黃梓瑕向他點頭,坐在小方桌空著的一邊,一邊給自己盛蛋花湯,一邊對他說道:“是,郡守府的廚娘,有幾位在蜀郡十分出名。尤其是管點心的鄭娘子,和手下兩個師傅都是百里挑一的手藝。”
周子秦疑地看著:“你怎麼知道的?連我都不知道呢……”
“你忘記上次我們對府中所有人進行過調查了嗎?”李舒白波瀾不驚地問。
周子秦頓時一臉敬佩:“你們記太好了!”
張行英埋頭喝粥吃饅頭,當做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李舒白問黃梓瑕:“這幾日你們辛苦奔波,案件進展如何?”
黃梓瑕放下蛋湯,說道:“目前看來,齊騰的死,應該與傅辛阮、溫的殉案,以及湯珠娘的死有關。”
李舒白瞥了周子秦一眼,問:“與郡守府當初的案呢?”
黃梓瑕略一思索,說:“或許并無關系。”
“我倒覺得,是有關系的。”李舒白不疾不徐,任憑不著頭腦的周子秦愕然睜大眼睛,“聽說,此案禹宣也被牽扯。所以,幾個案件,就被一個相同的人串聯起來了,不是嗎?”
黃梓瑕默然點頭,說:“是,他與所有案件,所有死者,都有難以撇清的關系。”
“那麼,你準備怎麼辦呢?”他又問。
黃梓瑕靠在椅背上,靜靜地想了一會兒,說:“我會去拜訪他。”
周子秦立即提議:“我們今天去他那邊走一趟吧!”
“嗯。”黃梓瑕應著,然后又想起什麼,轉頭問張行英:“張二哥,我記得你遇險并與景毓相逢的那一天,在掉下山崖的時候,是被一個騎馬的人撞下去的?”
“也不算撞,但是他從山崖拐角忽然出現,轉彎時也不稍微勒一下馬匹。那疾奔而來的馬忽然就向我沖來,把我嚇了一跳,所以才失足下了山崖。”張行英趕把手里的半個包子塞進口中,一口吃完,說,“所以,他可能不是故意撞我,但我確實是被他害得墜崖的。”
周子秦有點糊涂,問:“湯珠娘的死,和張二哥墜崖又有什麼關系?”
“你可記得,那幾日夔王失蹤,西川軍在搜索救援時封鎖了進出道路,一律不準車馬進山道。所以,湯珠娘回家的時候,是雇不到車而走回去的,張二哥也是一路在山道上走,才被對方沖撞。”
周子秦頓時眼睛瞪得大大的:“崇古!你的意思是……下令封山的這個人有問題?”
“誰沒事封鎖道路設這麼大的一個局?”黃梓瑕都無語了:“我的意思是,既然當時已經止車馬進出好幾天了,那麼,那個將張二哥撞下山崖的人,又是怎麼能騎馬在山道上行走的?”
周子秦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刺客!肯定是當時行刺王爺的刺客,被滯留在山林之中了,好幾天都沒進出,所以才會騎著馬出現在山道上!”
這下連李舒白都忍不住了,無語地將頭扭向一邊。
黃梓瑕畢竟與周子秦不淺,勉強耐得住,又問:“如果是這樣的話,山道上常有西川軍搜尋隊伍,他怎麼敢直接在道上縱馬狂奔?后來又怎麼沒有傳出抓到刺客的消息?”
周子秦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小心的左右看著,湊到他們面前問:“你們的意思是……刺客是西川軍認識的人?”
黃梓瑕終于再也忍不住了,按住自己的額頭,手肘重重地拄在了桌子上:“子秦兄,我的意思是,這個在山道上騎馬橫沖直撞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西川軍的人,或者,至是他們認識的人。”
周子秦忽閃著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們,不明白這與破案有什麼關系。
黃梓瑕問張行英:“你還記得當時馬上那個人的樣子嗎?”
“呃……因為馬來得太快,直沖過來,而我當時又馬上就摔下去了,所以并未看清。”張行英老實地說。
黃梓瑕又問:“那材覺,是否接近禹宣?”
張行英頓時搖頭:“禹學正是我的恩公,我也見過多次。我覺他和那個人毫無相似之。”
黃梓瑕轉頭看著李舒白,說:“所以,禹宣雖與這幾起案件均有關聯,但他與西川軍并不,估計能在那時候縱馬進的可能不大。所以,他與湯珠娘的死,從可能上來說,聯系應該不大。”
李舒白皺眉道:“雖然湯珠娘的死與他并無關聯,但傅辛阮、齊騰,以及——郡守府的案,不得不說,他都是關鍵人,這一點,你不能回避。”
黃梓瑕默然許久,然后點了點頭,說:“是,我會特別關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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