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善法師所在的廣度寺,寺門在山腰,各大殿嚴整地沿著山勢層層向上鋪設,直達山頂。山勢險峻,寺廟規模又太大,自半山腰開始,便見寺不見山,只看見黃的墻壁房屋層層疊疊,遮住了山。
沐善法師如今是寺中住持,禪房花木幽深。房后有一眼泉水,自山石之間出,潺潺繞過禪房。
“這就是那眼忽然一夜變大的泉水?”黃梓瑕走到那眼泉的旁邊,仔細查看水底的泉眼。只見泉眼開裂痕跡尚在,周圍石上青苔缺了大片,水流潺潺。
李舒白彎腰與一起看了看,不由得失笑。而黃梓瑕也回頭與相視,低聲說:“果然是人為的。”
李舒白在耳邊問:“這樣劣的手法,可為什麼蜀郡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就連禹宣都信了,這豈不是咄咄怪事?”
黃梓瑕瞥了站在不遠桂花樹下的禹宣一眼,又看著那條石,點頭道:“是啊,這石頭裂開的隙,鋒楞還在呢。”
兩人還在看著,旁邊知客的小沙彌已經過來了,說道:“二位是第一次來吧?想必也是來求見我們法師的?二位請看,這眼泉水就是法師法力無邊的見證了。”
黃梓瑕轉頭看他,問:“聽說,這就是那一夜之間變大的泉眼?”
“正是!前一天沐善法師還在說這眼泉水太小了,第二天早上我睡夢間便聽見嘩嘩的聲音,起來一看,這水都涌到磚地上來了!你們看,這泉眼噗突突一直都在大大冒水呢!”
“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嗎?果然是神跡啊!”
小沙彌更加驕傲了,著小膛說:“是啊!你們知道嗎?之前,都府出名懼的陳參軍,他老婆特別兇,整個都府的人沒有不知道的,他天天被老婆罰跪,還頂著夜壺呢……”
陳參軍,黃梓瑕當初也曾聽過他的事跡,于是饒有興致道:“是啊,這個我倒也聽說過。”
小沙彌得意洋洋地說道:“可現在,他在家里翻了!如今他妻子懼他如虎,據說每天都舉案齊眉,跪著伺候丈夫用餐!”
黃梓瑕兒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但還是一副興致的樣子,問:“那法師到底是用什麼辦法,讓轉的?”
“我們法師可厲害了,不打不罵,只讓他們夫妻倆來到禪房里,取一盞凈水煮了一壺茶,喝茶時又對他們說了一些佛經道理,曉之以理之以,結果,母老虎一下子就完全轉過來了!”
“啊!沐善法師果然是法力高強!”黃梓瑕一臉聽啥信啥,敬佩不已的模樣,“不知還有什麼神跡麼?”
“還有一件事,與西川節度使范將軍有關!此事在都府十分有名,人人都知道的!”小沙彌簡直整張臉都在放,眼睛發亮,說道,“當時范將軍的公子迷上一個歌伎,尋死覓活要將帶回家。范將軍當真是對他的公子完全無可奈何,打罵都無用,然而我們法師一出馬,寥寥幾句,便將范公子完全扳轉了過來,轉就把歌伎拋在了腦后。可見佛法無邊,洗滌心靈,法師大智慧大法力,足可力挽狂瀾,浪子回頭,苦海無邊,我家法師普渡世人……”
黃梓瑕忍不住打斷他的話:“沐善法師在麼?”
“法師在禪房之中。”小沙彌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又雙手合十說道,“施主喜歡聽的話,我就繼續跟您說說劉家巷的潑婦變淑,真安里的不孝子猛回頭,云州的……”
還沒等他說完,那邊禹宣已經過來,帶他們去見沐善法師。他手中提著一壺水,輕叩虛掩的門戶:“禪師法如何?弟子禹宣求見。”
里面傳來輕輕一聲,聲音干低喑:“進來吧。”
禹宣停了停,又說:“弟子帶了兩人求見禪師,是蜀郡捕快……王夔與楊崇古。”
“哦……”沐善法師應了一聲,慢吞吞的沒回答。黃梓瑕與周子秦還以為他會說不見,誰知他已經拉開了門,向他們合十說道:“貴客降臨,不曾遠迎,請進吧。”
幾人落座,小沙彌取了屋后泉水,蹲在那里煮茶。
沐善法師穿著一半舊禪,手中一串磨得亮的十八子,須發皆白,就是臉有些灰暗,皺紋和老人斑都甚多,算不上鶴發。
他已有七八十年紀,雙眼瞇著看人,蒼老面孔上,瞳孔卻如同針尖般,目刺在他們上,幾乎讓人覺得生燙。
黃梓瑕也合掌向他行禮,在心里暗想,這個老和尚,好毒的眼睛,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什麼了。
三人被延請,坐下喝茶。
沐善法師和悅問:“兩位捕快似乎是北方口音啊?”
“正是,我們從長安而來。”黃梓瑕說道。
“京中風土如何?不知兩位來到都府所為何事?”
黃梓瑕隨口應付道:“聽說當年法師也曾京,我想如今京中應與當年并無多大變化。”
“世事匆匆,白云蒼狗啊……十數年前老和尚京,皇上剛剛登基,如今也做了十多年的皇帝了。老和尚當年還算朗,可這十幾年下來,已經是老朽一個啦……”沐善禪師說道,笑語之中盡是慨。
黃梓瑕自然說道:“老禪師神矍鑠,我輩羨慕不已。”
眾人喝著茶,說著一些無關要的話。老和尚老而不朽,妙語連珠,黃梓瑕自然恭維道:“難怪禹兄常到這邊來。廣度寺的茶和沐善法師,真是絕妙可以清心。”
沐善法師笑道:“施主此言差矣,廣度寺最絕妙的,可不是茶和老衲。”
“法師指的,莫非是禪房后的泉水?”黃梓瑕抬手彈彈禹宣帶來的水壺,說,“禹兄今日可不就是前來取水麼。”
禹宣見提到此事了,才向沐善法師說道:“因這水要祭奠我義父母,是以還請法師誦一篇經文,以凈水。”
沐善法師便盤膝在水壺之前,點數手中十八子,輕誦了一篇《佛為海龍王說法印經》,短短兩三百字,一時念完。禪房之中只聽得他低喑的聲音,滿蘊慈悲之意。
黃梓瑕聽著他的經文,直到“諸行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四句,不由得垂下眼睫,一時心中萬千思緒,恍惚難言。
等沐善法師停下,禪房檀香裊裊,一時寂靜。
禹宣站起,提著水壺向沐善法師致謝,告辭離去。在臨去時,他的目落在黃梓瑕的上,遲疑許久,終于開口問:“兩位可要與我一起去麼?”
黃梓瑕緩緩搖頭,說:“我會去祭奠黃郡守和夫人、公子的,但不是現在。”
禹宣默然看著他,不言亦不語。
而黃梓瑕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道,“若不能為他們洗雪冤仇,我有何面目去見他們?等到黃家滿門案昭雪的時候,我自會前往墓前,以真兇為他們祭奠!”
禹宣點頭,低聲道:“是該如此。”他又深深凝許久,見再不說話,便又低聲道:“我先去祭拜,若還需要我的話,可去晴園尋我。”
待禹宣去了,沐善法師將目定在黃梓瑕上,打量許久,才笑道:“施主雖來自長安,但對黃郡守家這個案件,似乎十分重視。”
黃梓瑕點頭,說道:“黃家二老對我有恩。”
十七年的養育之恩,如今子養而親不待,著窗外風中起伏不定的樹枝,心中涌起深深的哀傷憂思。
沐善法師凝視著,聲音緩慢而低沉:“只不知……是什麼恩呢?”
黃梓瑕聽他聲音綿,那里面溫和包容的意味,讓人不由自主全然卸下防備,于是便回頭看他。
那雙因為年老而似乎總是瞇著的眼睛,在滿是皺紋與老人斑的灰暗面容上,在這一刻,如同幽深的,讓不由自主便難以移開目,似乎要被那雙眼睛給吸進去。
茫然若失,下意識地說:“是人世大恩……”
沐善法師頓了頓,又問:“你的來意,莫非是為了黃郡守之死?是誰讓你們來的呢?”
黃梓瑕神恍惚,不知不覺便說道:“我為我自己而來,也為……”
話未出口,忽然覺得手背上猛地一燙,低呼一聲,下意識的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背。
原來是李舒白在斟茶的時候,有一小滴熱茶水,不小心濺上了的手背。
水很燙,手背已經紅了一小點。趕著自己的手背,想著剛剛沐善法師問的話,只是記憶十分飄忽,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一時竟覺得頭微微痛起來。
李舒白隔著袖子握住的手腕,看了看的手背,見只是一點紅痕,才說道:“抱歉,剛剛倒水太快,竟沒注意。”
“哈哈,這可是剛剛煮好的茶,兩位斟茶時可要小心了。”沐善法師神如常,說著又給他們每人再斟一盞茶,說,“兩位施主,請。”
李舒白只沾示意,便放下了。
黃梓瑕深深呼吸,將自己心口涌般的疑下去,附和道:“果然是好茶,似乎又不是蜀中之茶葉,不知法師從何而來?”
沐善法師點頭,頗有點炫耀之意地笑道:“這是羨茶,王公公那里來的。”
“王公公?”黃梓瑕的腦海之中,頓時浮現出那個惻惻的紫宦。面容如冰雪一般蒼白,眼睛如毒蛇一般冰涼的,當朝權勢最大的宦王宗實。
沐善法師點頭道:“正是,神策軍監軍都尉,王宗實。”
黃梓瑕只覺得后背細細的一層冷汗,迅速地在這個夏末滲了出來。
仿佛窺見了一個世上最黑暗的深淵,而正站在深淵之巔,俯視著里面足以將毫不留吞噬的冷黑暗。
“原來,法師與王公公亦有往。”黃梓瑕勉強下心口的異樣,笑道。
沐善法師下垂的眼角微微一,出一得意來:“不敢,不敢,只是見過數面而已。”
“法師十余年前曾進京面圣?”
“正是,如今算來,也有十一年了吧。”他掐指算了算,說,“大中十三年我京,到那年八月,便離京了。”
大中十三年八月,剛好是先帝宣宗去世的那一月。
黃梓瑕不聲,又問:“不知法師前往京城所為何事?”
“那時先帝龍不豫,因此我與各地數十名高僧一同應召進京,為先帝祈福。而我幸蒙王公公賞識,在一行人中得以為唯一一個進宮覲見圣上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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