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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錄》 第118章無人知曉(2)

落珮失聲道:“可是……可是如果那個人拿到的,只是釵尾的話,為什麼公主能在那麼多人當中,那麼遠的距離,一眼就看到了九鸞釵?不可能那麼遠就認出折斷的那半支釵尾呀!”

垂珠拼命搖頭,痛哭失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公主出九鸞釵的時候,我嚇得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還以為……還以為我所做的事發現了。可沒想到,是指著人群中說的,我心知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因那九鸞釵頭,當時就揣在我的懷中……所以我力勸公主不要過去,誰知那一場混之中,公主還是……還是……”

再也說不下去,跪伏在地上,只是歇斯底里地痛哭。

堂上人尚且可以等待,但皇帝已經忍耐不住,他竭力抑制自己,咬牙道:“起來!給朕一五一十,說清楚!”

垂珠又哀痛又害怕,只能用手拼命地按著自己的口,用力地出后面的話來,聲音嘶啞,幾乎潰不聲:“是,奴婢……奴婢和一群人尋找公主時,在人群中看見了那個人的影!雖然還是看不清他的臉,可奴婢怎麼都記得那件斗篷……而且,還看見他帶著公主往偏僻的坊墻后去了。所以奴婢拼命地過混的人群,卻……卻已經來不及了,等奴婢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公主倒下去……”

說起當日場景,臉發青,仿佛當時的九鸞釵,是刺在口,斷絕的,是的生機一般:“奴婢……嚇得趕跑到前一看,前刺的……正是九鸞釵的釵尾!奴婢……害怕極了,心知要是自己被懷疑的話,肯定會被搜,到時候懷中的釵頭,就是奴婢謀害公主的罪證!所以奴婢拼命跑到公主的邊,在跪下去抱著時,悄悄將一直揣在懷中的九鸞釵頭丟在了旁邊的草叢中,企圖讓別人以為……是有人持著那支九鸞釵殺害了公主,九鸞釵斷裂是因為公主的掙扎……然而奴婢真的沒有殺公主!奴婢只是一步錯,步步錯,最終到了如今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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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眾人都是沉默,也不知該驚愕還是應該嘆惋。

皇帝長出了一口氣,全已經虛無力。他的目轉向黃梓瑕:“說的,是否屬實?”

黃梓瑕低聲道:“屬實。公主倒下時,垂珠剛剛趕到,當時連滾帶爬到公主邊,確實沒有殺害公主的機會。”

皇帝仰頭,再也不看一眼,只揮揮手,示意將帶下去。

大理寺的衙役們上來,將垂珠的雙臂拉住,往外拖去。

垂珠踉踉蹌蹌地被他們拖著往外走,的眼睛看向錢關索,原本因為哭泣而低沉的嗓音,在此時終于嘶啞地吼出來:“錢關索,我這一輩子……從始至終,都被你毀了!我死都……不會原諒你!”

皇帝抬了一下手,示意衙役們停一下。

垂珠萎頓地跪倒在地上,出自己那雙手哭喊道:“你看,我手腕上的胎記沒了,為什麼?因為我為了保護公主,手腕到手肘全部燒傷了,傷口潰爛高燒多日差點死掉,才換來公主念我忠心,將我調到邊作!公主時有一個從宮外帶來的小瓷狗,然而不慎摔破割傷了手指頭,皇上與淑妃認定是我沒照顧好公主,讓我在碎瓷片中跪了一整夜,跪到失去意識倒地才被饒恕……我膝蓋鮮淋漓的時候,你在哪里?我燒傷的時候,你在哪里?我高燒死的時候,你又在哪里?你把我賣掉,拿了賣兒的錢發家了,然后因為良心不安,惺惺作態來找我,毀掉了我最后的幸福,你——”

口劇烈起伏,眼淚滾滾落下,氣息噎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是爹……”錢關索著自己的兒,囁嚅著,許久許久,才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喑。他說了這兩個字后,想了想,又艱難地改口說,“是我……對不起你,杏兒……是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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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說不下去,嚎啕痛哭出來,他本來就是個又丑又矮的胖子,現在哭得整張臉都扭曲了,更是顯得丑陋。但所有人都無法出聲嘲笑他,只看著他們父,滿堂沉默。

皇帝的聲音,打斷了此時的沉默,說道:“你生前服侍靈徽,還算盡心。如今犯重錯,朕格外開恩,允你追隨主人而去。”

垂珠咬牙把眼閉上,再不說什麼,也不看堂上人一眼,任由別人把自己拖了出去。

郭淑妃看著的樣子,憤恨道:“同昌之死,是罪魁禍首之一,如今死后還能陪著靈徽,陛下為何要給這樣的恩德!”

沒有人附和,也沒有人回答

就連錢關索,也依然呆呆跪在那里,只是那張灰暗的臉上,眼淚汩汩而下,似乎無法斷絕。

皇帝示意把錢關索也帶出去,他回頭看黃梓瑕,右手拳,因為太過用力,青筋出,與他面容上突突跳一般,目驚心:“那麼,唆使垂珠盜九鸞釵,又殺害公主的人,究竟是誰?”

黃梓瑕默然向他躬行禮,說道:“僅憑一釵尾,同昌公主當然不可能認出是九鸞釵。然而,就偏偏有一個人,擅長制作各種栩栩如生的花鳥龍,一夜時間,在斷釵上接續一個假的九鸞釵頭,并不是難事。”

周子秦搖頭道:“崇古,這不可能呀,就算是制濫造,就算是最練的玉匠,但要雕鏤一支玉釵也需要好幾日,何況是九鸞釵這樣繁復的大釵——更何況,他又去哪里找同樣一塊九玉呢?”

黃梓瑕反問:“為何要用玉呢?反正只是在混人群中讓公主遠遠看一眼,那麼,用調好的蠟,做一支九鸞釵,又怎麼會在倉促間認得出來?而且,一夜時間,用蠟做一支玉釵,不是綽綽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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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無聲的堂上,所有人的目,都落在呂至元的上。

郭淑妃一邊緩緩搖頭,一邊垂下眼睫,眼中的淚水無奈而悲戚地了下來。

而皇帝瞪著呂至元許久,重重地退了兩步,跌坐回椅中,他說不出話,只用憤恨怨毒的目,死死盯著呂至元。

呂至元此時的目,只投向堂外的天空,靜默不語。

他的側面,那一道道皺紋,就像是巖石上風化的壑。他遙著天邊,似乎看著自己的兒越奔越遠,終于遠離了他,遠離了這個可怕的長安——在,還不知道父親為所做的一切時。

或許,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曾怨過,曾恨過的父親,為做過什麼。

黃梓瑕著呂至元,心中涌著復雜的緒,但終于還是開口,說:“呂老丈,你要為你的兒復仇,我理解你這種心。但你不應該為了掩飾自己,而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崔純湛趕小心翼翼地請示皇帝,問:“圣上,是否要給呂至元上刑,讓其招供?”

“不必了,我認罪……我殺了三個人,魏喜敏,孫癩子,同昌公主,都是我殺的。”呂至元打斷他的話。

抑在堂上的氣息,并沒有因為他認罪而有撥云見霧的覺,反而越發凝重。

黃梓瑕嘆了口氣,說:“在此案之中,同昌公主雖然間接傷害了你的兒,但畢竟是無心之失,而且這樣的份,你卻執意要殺,又是為什麼?”

“同昌公主……我其實并沒有想殺。畢竟如你所說,并不是直接把滴翠害這樣的人。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滴翠要向大理寺投案自首,說自己是殺人兇手。可我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兒危在旦夕,我也更不能去投案自首,禍及兒啊!”呂至元說著,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說,“這個時候,我想到了同昌公主,我想,這一切事都是因而起,大約只有,才能救我的兒了。所以我使垂珠為我了九鸞釵出來,誰知卻只給了我一半。但我雖沒能從垂珠手中騙到九鸞釵,但已經看清了那釵頭的模樣,所以我揣測垂珠應該不敢將壞掉的九鸞釵給公主,于是就像你所說的那樣,用蠟趕制了一支九鸞釵,遠遠看去,就跟真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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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梓瑕又問:“你對公主府的事似乎很悉,是不是豆蔻告訴你的?”

“是,與我家來往很,但滴翠的母親畢竟是姐姐。我今年去春娘墳上祭掃時,也來了。我勻了一點香料給,但說公主府的規矩,外人收的所有貴重東西都要上給公主的,公主邊有個十分貪心的魏喜敏,又有頭疾,有香料肯定會被他拿走,尤其是安神的。”

“可是,公主做了九鸞釵丟失的夢,你又是從何得知?”

“是那日魏喜敏到我店中,被我用香迷倒之后,我將他綁好,他曾迷迷糊糊以為自己曹地府,所以嚇得什麼都說,我問了幾句,他就說了公主的夢,還說看到公主見錢關索的事,我聯系上錢關索最近得意洋洋炫耀自己兒送的金蟾,又聽說公主邊的侍垂珠手上有傷痕,幫公主冒充得很好,于是我猜想,垂珠或許就是錢關索的親生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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