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元瑾并未意識到什麼地方不對。
如常地吃了晚膳,邊伺候的大太監來吩咐,明日蕭風來看一時,這才睡了。
今日睡得并不穩妥,翻來覆去的,總是夢到一些以前的事。竟然多半是怎麼暗中和朱槙作對的,比方說,他要開馬市,就暗中煽朝中的守舊派,去反駁他的提議,他的馬市開不。朱槙脾更好,不會跟子計較,或者說元瑾本都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總之他從未跟計較過。當然,的那些設計,也本就沒有起作用。
在絕對的權勢面前,所謂的心機不過是小把戲而已。
唯一一次阻礙了他,居然是不是丹縣主的時候。
元瑾醒了之后略微洗漱,喝了一盅燕窩銀耳羹,等著蕭風來找。但卻日漸中午都不見他的人影。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又大太監去催。
大太監領命去了,可一直到午膳蕭風也都還沒來。
元瑾察覺到有些不對了,了宮過來,給換了裳,準備出行。直接去蕭風的府邸找他。
但是走至慈寧宮宮門時,卻被門口守著的侍衛攔住了去路。
“你們這是做什麼?”元瑾立刻沉下了臉。“可知你們攔的是誰?”
“長公主殿下贖罪,這是陛下的吩咐,說暫時不準任何人出。”那侍衛道。
難怪蕭風到這時候都沒有來,恐怕話本就沒有遞出去。
元瑾銳利的目看向了傳話的大太監,他立刻就低下了頭,不敢看元瑾的臉。
又把目轉向那幾個攔的侍衛,冷笑道:“你們說不準就不準?”
就不信,這些人還敢將如何!
元瑾一把將他們的刀推開,準備要強行闖出去。
這幾個侍衛果然怕傷著了,不敢強行攔。見都要闖出去了,立刻在邊跪下了,急急道:“殿下,陛下還吩咐過,您若真的闖出去了,小的幾個都要拿命抵!若傷著您分毫,小的幾個也是拿命抵,萬您諒!”
元瑾的腳步頓住了。
薛聞玉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人。為了不讓出去,竟然拿下人做手段。他的子,什麼時候變這樣了。
元瑾的目垂下,看著跪在地上的這些人。不是他們,慈寧宮外還包圍了一圈的侍衛,都已經跪下了。想來今兒若是強行闖出,他們都會命不保。而薛聞玉是非常了解的,知道不會不管下人的命。
元瑾沉默了一會兒,轉回了宮殿之中。
薛聞玉為什麼如此執著地不讓去山西。
若說真是擔心的安危,有眾軍跟隨,山西大還是安全的,又何必如此擔憂?再者縱然擔憂,也不用做出如此大的陣仗。
抬起頭,看向這宮中站立著的伺候的人。
的大太監自進來后,就一言不發地站在帷幕旁邊,也不敢看。
“趙德。”坐下來喝茶,淡淡地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殿下恕罪!”說到這里,他卻撲通一聲跪下了,語氣有些為難,“可是殿下,陛下的吩咐,奴婢也不敢不聽啊……”
元瑾靜靜地看著他,不再說話。
這大太監初是在司禮監挑來的,本來看著他老實本分,故用他幾分。
正如他所說,他為下人,的確不敢違逆皇帝的吩咐。
其實最近邊漸漸多了很多薛聞玉的人,這個大太監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有時候,元瑾發現自己邊,他的蹤影無不在。之前并未覺得有什麼,是因為對聞玉是極信任的,更何況,帝王總是多疑的,現在涉足朝政。若是這樣能讓他安心,那就隨他去吧。
知道聞玉是不會害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不會威脅到他。
但是當這種控制越來越嚴的時候,元瑾也覺得不對了。這不是簡單的防備,這是更深層次的控制。聞玉將控制在一張他自己的網中,牢牢的,無從察覺,卻又無不在。
元瑾深深地吸了口氣,揮手他退下了。
外頭送了午膳進來,但是沒有吃。
一直坐在那里等,到了晚上,薛聞玉會過來同一起吃晚膳。每晚都是如此。
午膳的菜漸漸冷了,寶結人把菜撤了下去,晚膳的菜送上來了。更多的珍饈味,在燭下顯得格外人。
見也一直未晚膳,寶結才低聲道:“殿下,您多吃些。您的胃本就不好,仔細吃得了,會犯胃疼……”
元瑾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閉上了眼。
夜蒼涼,這宮庭掖之中,夜晚是如此的安靜。靜得只聽得初夏的蟋蟀聲。
門口終于傳來了請安的聲音,接著琉璃紫瑛的珠簾被跳開,那人的腳步踏上了宮中的絨毯,宮里的宮人跪了一地。
那人隨即揮了揮手,宮人們就迅速地起,然后悄無聲息地退下去了。
“姐姐這是同我置氣,所以不吃?”薛聞玉走到對面坐下,拿起一只青玉碗,替盛了一碗尚還溫熱的鴿蛋煨火千湯,湯吊得正是火候,醇厚的香味漫溢而來。他將湯碗放在這邊,輕輕地推至的面前。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只略有一些薄繭,拇指上戴著一只羊脂白玉的扳指。
這扳指卻不只是簡單的扳指,這是專門做出來,里頭有個暗空,可藏毒。
至于他平日究竟藏不藏毒,元瑾卻是不知的。
抬起了頭,面無表地看著他。
他著袞冕服,頭戴金冠,雅致俊,權勢在握。
薛聞玉則若無其事地一笑:“姐姐怎麼這樣看著我?聽聞你午膳沒吃,晚膳也未,我便著急著趕了過來。本是中午就想要來的,但那時候實在是忙得不開。”
他這話不假,若真要做個明君,那這天底下就是忙不完的事。
“聽陛下這麼說,”元瑾慢慢地道,“我這宮中發生了什麼,其實你都知道?那平日里我的一言一行,是不是也有專人,傳到你的耳朵里?”
“姐姐這是怎麼說的。只是你未吃飯,宮人來告訴我罷了。”薛聞玉說。他又將那碗湯往前遞,“姐姐喝罷。”
元瑾卻突然將湯拂到了地上!啪的一聲響,因為地上墊著絨毯,碗沒有碎裂。湯卻撒得滿地都是。
薛聞玉抿了:“看來,姐姐還是不愿意吃啊。”
“薛聞玉,這麼多年來。”元瑾冷冷地道,“我教你讀書識字,為你爭奪世子之位,后來又替你奪皇位,平定天下。究竟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薛聞玉不說話。
“如今,”元瑾又冷笑,“你連我都要控制了?我的行為限,我邊也全都是你的人。你當我不知道麼,不是今天,這幾個月來,你越來越限制我邊之人,我難以出宮,外面的人也難以進來看我。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薛聞玉的眼睛變得非常奇異,他沉默了很久,看到元瑾氣得口起伏之后,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笑容。
“看來姐姐終究還是發現了。”他輕輕地說,“比我想的要早一點——”
元瑾發現,薛聞玉的反應跟自己預料的并不一樣,他的表沒有任何的驚慌,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平靜。那是一種,恨不得早日知道、發現的平靜。
他站了起來,一步步地朝走近說,“姐姐想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去找朱槙,為什麼我限制別人見你,為什麼——這整個皇宮,幾乎只有我們兩人。”
原來總覺得,聞玉還只是個年。但是直到這一刻,發現這個年比要高很多,比力氣大,甚至還比心機深——他那如深淵一樣的心里,不知道藏著什麼不可思議的、的念頭。
元瑾的微抿,突然想起了朱詢,于是想要后退。但是薛聞玉卻一步步地靠近,慢慢地將到了墻角。他出了笑容:“你不是要知道麼?”
“薛聞玉!”元瑾心中有種不祥的預,低了憤怒的語氣,“你究竟要干什麼!”
薛聞玉知道恐怕是猜到了,就算不是猜到,也覺到了。
終于退無可退,而他則手,抓住了的肩。
薛聞玉看著白皙的臉,無比悉和溫。他低下頭,在耳邊說,“姐姐,什麼皇位,你覺得我真的想要嗎?不,只是因為我獲得了皇位,就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我了。”他知道想逃,不想聽他說話。但是他偏偏要上去,將這些像□□一樣的話,一句句地說給聽。
元瑾最終躲無可躲,退無可退。聽到他執著而狂熱的語氣,有些。
仿佛覺得,這些年看到的薛聞玉都是錯覺,眼前這個人非常的陌生,他的面容仍然是那樣的致典雅,如高山雪蓮。但是他的眼睛地盯著,心病態而偏執。
“不,不是的……”元瑾說,“為什麼會這樣,你究竟怎麼了?”
的弟弟,不該是這樣的!
終于是猜到了,不然不會說這般的話。
終于,兩個人之間埋這麼久的事,終于知道了。
“從來我都只有你,姐姐。你帶我走出來,你教我一切。我便只看得到你。”薛聞玉不停地在耳邊,用如同玉磬一般人而又溫的語氣說,“所以不要離開我,姐姐,我你。我只你。其實接近你的任何人,我都不喜歡。那些被你喜歡的所有人,我都嫉妒——所以我不想他們再見你了。”
元瑾閉了閉眼睛。一直只把聞玉當做弟弟看,本沒有想到會這樣。
這件事太過震撼,著他陌生而強壯的,陌生的男氣味縈繞在周圍,元瑾手微微地發,但的緒卻迅速地冷靜下來。
“聞玉。”冷靜地說,“你不正常,這是不正常的。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你怎麼會——”
兩個人縱然不是親,但那也不過是幾年前他們才知道的。在此之前,他們卻一直都是親姐弟啊!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心思的!
“我知道不正常,所以一直怕你知道。到現在,我終于控制不住自己了。”薛聞玉說,“并且,我也絕不會讓你再回到朱槙邊。”
他的薄幾乎要住的臉,帶著淡淡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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