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麻麻亮,剛過,趙長寧就起床了。
昨天了寒,今天起來就有點頭重腳輕,穿了件厚些的長襖,顧老嬤嬤非要圍一個兔臥兒,趙長寧覺得太氣了,但老人家只管暖不暖和,不管氣不氣,照樣給纏在了脖子上。
在這種問題上,顧老嬤嬤是不會讓步的。
趙長寧只能低下頭嬤嬤給纏在脖上,然后去了竇氏那里吃早膳。
趕著去衙門的趙承義已經出門了,這年代當也不容易。
趙長寧吃了碗羊湯面,放了兩粒青蒜,一疊切得細細的,用香油和細鹽拌的瓜。這些都是慣常吃的,吃完后趙長寧才對竇氏說:“母親再睡會兒吧。兒子就先走了。”
竇氏把提籃給了旁邊的書,殷切地送兒子出門:“晚上娘給你燉只鴿子,記得早些回來。”
趙長寧點頭應了母親,帶著書四安出了門。
走到門口,卻看到有個五六歲大的小孩站在門外,看到出來,怯生生地喊了聲長兄。
后跟著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屈喊大爺。
趙長寧問:“茵姐兒,你這麼早來請安?”這是的庶妹玉茵,生母是個丫頭,生下就死了。在竇氏這里養大的,因為是庶出,父親也不重視,可憐兮兮的沒人照看。
小蘿莉只到的腰高,被了一下頭發,臉蛋立刻泛紅,扭著袖不敢說話。
趙長寧走出幾步,只聽到后面響起小孩的腳步聲,茵姐兒邁著小短追了上來,拉住了的袖:“哥哥!”
趙長寧回頭看,對小孩子很有耐心:“茵姐兒要做什麼?”
茵姐兒卻立刻回手,小聲地說:“我好久沒有看到哥哥了。”在竇氏這里,竇氏對庶也沒多大的耐心照顧,趙玉嬋又常和們這些庶過不起。只有趙長寧會對和善的微笑,長這麼大,沒有人照顧,稍微遇到個對好的,便的如小狗一般跟上去。
“哥哥要去書房了。”趙長寧又半蹲下,見想抱抱自己又不敢,了的頭,“過兩天再來看你,好嗎?”
茵姐兒小小年紀,竟就長得致極了,眼瞳大而幽幽,如瓷娃娃一樣雪白。
才笑了說:“好,我等哥哥過來。”說完在袖里掏啊掏,拿出個藍底繡櫻的香囊給趙長寧,“是臘梅香的香囊。”
長寧見看著自己,只得把香囊掛腰上,輕聲叮囑:“茵姐兒,在人前的時候要我長兄,姐兒記住了嗎?”
不是嫡出,如果讓別人聽到茵姐兒哥哥,會有麻煩的。
“茵姐兒聽話的。”茵姐兒點了點頭,直到看到趙長寧高挑的影不見了,才依依不舍地轉過頭。
心里開始期盼起來,哥哥說過幾日回來看。雖然哥哥總是記不住,只能每天早點來請安,希能到他。
趙長寧心里想著族學的事,自然沒把這個小豆丁記在心上。
先去了正房給趙老太爺請安,卻見趙老太爺屋里已經點了蠟燭,趙長淮、趙長松二人立在旁側。對面有個做老儒生打扮的中年人,還有個穿藍綢右衽長袍,腰間掛了塊玉,鬢若刀裁,清朗俊秀的青年男子。這兩個人趙長寧倒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杜世侄愿意來咱們族學一起進學,自然是最好不過的。”趙老太爺笑得非常慈祥,“我家子弟頑劣沒學問,可沒得讓杜世侄見笑了。說來,杜世侄如何認得我這孫兒長淮的?”
那青年就一拱手道:“老太爺這話實在是謙虛了,你家族學是今年,便一并出了三個舉人,我父親對你們族學大為贊賞,叮囑我過來好生讀書,明年同大家一起下場。我認得子為,還是上次在舉場見了之后便一見如故了。”
子為就是趙長淮的字。
青年這麼一說,趙老太爺縱然謙虛也笑了起來。趙家的族學這次出了三位舉人,其中兩個名次都相當不錯,他心里是得意得很的。他又問這位姓杜的青年:“……杜大人近日可好?我聽說他皇上欽點了,做太子殿下的老師,這可要恭喜令尊了。”
趙老太爺說的這里,趙長寧才知道這位是什麼人。屋里這位的份其實有點嚇人,他是禮部侍郎兼任國子監祭酒杜大人的兒子,禮部侍郎可是正三品的大員,而且杜大人最近剛被欽點做了太子的老師。
太子老師這個職位比較特殊了,如果不出意外,一般都是下一任閣老接班人。
難怪趙老太爺這麼一大早爬起來,平日他可起不了這麼早。這青年份極高,他不出面幾個小輩怕還接不住。
趙長寧知道了這個人的份,反而是一皺眉,不想現在進去給趙老太爺請安。但看到天快亮了,也沒有辦法,讓書在外頭等,小廝通傳后徑直走了進去。
“孫兒給祖父請安。”趙長寧跪下行了禮,昨夜跪的膝蓋還疼,一到地臉就稍微變了變。
“長寧起來吧。”趙老太爺心好,含笑讓他起,然后指了指他跟那青年說,“這就是我那長孫長寧,與他們兩個一齊中的舉,是我家的嫡長孫兒。”
趙長寧便與這位青年出來的手一握,只報了自己的名字:“趙長寧。”
這位青年的聲音倒是干凈,帶一點笑意:“杜陵。”但是還沒等他握住趙長寧的手,趙長寧就已經收回了手。
杜陵有些錯愕,才抬頭看他,只見這趙長寧長得清瘦,脖上竟然纏了兔兒臥,襯得一張臉玉雕雪砌,的淡淡的。幾乎不和人接,就立刻移走了視線。
那兔兒臥最奇怪,他微抿的樣子應該很冷淡的。但這兔兒臥茸茸的,卻顯得有些可憐荏苒。
趙長寧卻覺得剛才那下有點牽扯到了膝蓋的疼,臉一直不太好看。那邊這位杜陵已經和趙長松、趙長淮二人稱兄道弟起來。趙老太爺對這位杜陵非常看重,還族學里的古先生過來特地叮囑了一番,要好生重視杜陵。
又叮囑了趙長寧:“……你是哥哥,好生看著他們一些。”
趙長寧應是辭別了趙老太爺,一行人朝族學所在地走去。趙長寧因傷犯了走在最后面,他們卻走得快,一轉眼就走到了前面。
族學在趙家的西北角,沿著高高的墻是三間的竹舍,靠著一片梅林,這個季節正是香影橫斜,寒梅初綻的時候。又是剛下過大雪,大家都揣著手在外面賞雪看梅。原來幾人到得早,竟然已經在賞梅了。
長寧看到趙長松被眾人簇擁著,腰間戴的玉佩便價值不菲,趙長松淡淡笑著道:“我說這真正的人,就該如寒梅,凌寒不懼冷冷清清,又不喜與人接,卻生了冰玉骨,你心里卻覺得了是了。”
旁邊二房家的表親徐明就說:“三哥竟然不喜歡枝頭的桃花杏花,那多和!這寒梅一般的,凍也要凍死人了。”他是托了自己的姑母,也就是趙長松的母親徐氏,才進得這族學里讀書,平日一貫奉承著趙長松。
“六弟當真是個俗人,那等俗氣的姑娘容易得,這等卻是難得的。”趙長松笑著搖頭,“人!等哪天哥哥得了個,好生給你們看看。”
趙長寧見他們這般不學無,心道一聲紈绔弟子,在這里論起人來了。外面冷都冷死了,去里面說不好了?隨后才走了族學之中。
杜陵也聽到了這番話,跟旁邊的趙長淮說:“你三弟竟然在家里也敢這麼說話。”
“他是二叔的兒子,在家里寵,沒有人會說他的。”趙長淮只是淡淡地看了趙長松一眼,“管他做什麼,外頭太冷了,進來取暖吧。”
杜陵笑了笑:“梅花開得這麼好,你這混蛋卻不解風,跟你長兄差不多,你們倆不愧是親生的……”
趙長淮聽到這里抿了抿。他不喜歡別人提起這個。他覺得趙長寧懦弱無能,本不配跟他爭,偏還中了舉人。
杜陵卻沒有注意到,笑著往前走:“不過你三弟說的人,眼下就有一個呢。我看你那兄長趙長寧就是冰玉骨,又冷清得生人勿近……豈不是和他形容的人一模一樣嗎?還有什麼找的,直接把那個捉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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