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婚最新章節
婆婆是在醫院過世的,不能接回家,當晚醫院開了死亡證明,送了殯儀館,在那裡設了靈堂。
塗筱檸和紀昱恆都換上了孝服,他一直跪在婆婆的靈堂前,連續幾個小時都不。
塗筱檸也陪他跪,可一晚上沒吃沒喝,漸漸有些力不支,最終被父母架起來坐到一旁。
「你總得吃點東西。」母親給遞來一瓶水,不,就喂。
水灌進口中,塗筱檸隻覺苦不堪,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了。
「再吃口蘋果,不然這夜你怎麼有力氣守?」母親又給遞來一顆洗好的蘋果。
塗筱檸著那紅彤彤的蘋果就想起了婆婆平時的樣子。
「我婆婆,最喜歡吃的就是蘋果了,每天總要吃兩個的。」低喃道。
母親嘆了口氣,的兒很清楚,從小重重義,一直把這個婆婆跟這個親媽一樣對待,婆婆是在麵前突然走的,這個打擊對太大,哭卻無淚是因為已經悲痛到了極致。
塗筱檸突然抓住了的手,整個人像散了架般在低語,「媽,我婆婆今天明明神狀態很好,還像個小孩一樣跟我撒,不要護工喂飯,偏要我喂,然後就這樣抓住了我的手,跟我說了會兒話,最後都是笑著的,你說,你說,怎麼就突然走了呢?」
母親握住的手,有些於心不忍地告訴,「那是,那是迴返照,你婆婆一直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自己要走了,不想讓你們太難過,一直都笑著跟你說話,也捨不得你們,所以纏著你喂最後一頓飯。」頓了頓又說,「吃了飯,也沒有著上路,那裡路途遙遠,走過去也不會太累,明後天是雙休,你婆婆考慮周到,知道你們平常工作忙,連走都挑了個週五,這樣火化也不會佔用你們上班時間,到最後都在為你們著想啊。」
塗筱檸聽著心頭巨震,口鈍痛不已,接過母親手中的蘋果,婆婆最後的那抹笑一直在記憶中搖曳。
再看看自己的手,上麵彷彿還有婆婆留下的溫度,臨走前那麼地握著,明有萬般不捨卻還是鬆開了。
蘋果上突然多了一滴晶瑩,亮卻也模糊,隨後又多了一滴,兩滴……
「我不該走的,我為什麼要去洗碗,那樣地拉我,想我多陪陪,可我卻扔下一個人在那裡,我把一個人丟在了那裡,看我走的時候,一定很難過,很難過。」猝不及防的視線模糊,塗筱檸終於哭了出來,卻是懊惱不已,後悔萬分。
母親心疼得著的背給順氣,「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我,我不該走的,我不該走的,哪怕再多跟我說些話,給我留個念想,也好,可我,可我卻留一個人,一個人在那兒……」
慢慢的,整個靈堂都是痛心疾首,無比自責的哭泣聲。
小吳老師又紅了眼眶,撲到姐姐的棺木,「姐,你一輩子都在為孩子心,到走都是,從未為自己活著,到了那裡有姐夫接你,告訴他昱恆長大了,也娶了媳婦,再也不用你心了,你們夫妻終於可以團聚了,在那兒就跟姐夫好好的,有他疼你,你再也不會累了,你這一路好好走,好好走。」
婆婆的音容笑貌在塗筱檸腦海裡如湧而至,有初次見麵時的微笑,有平時裡安靜的表,有耐心聽說話的神態,還有每次握自己手歡喜的模樣,就像第二個母親,總是聽說話,從不嫌棄,無條件對好,寵,關心,連每天下班去醫院都了一種習慣。婆婆堅強又獨立,即便被病痛折磨,從來都是笑著的,說要等到他們有孩子的,可一定是這人世間太苦了,苦到再也熬不下去,支撐不住了,才選擇了離開,而這些記憶深裡的東西從此以後就都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塗筱檸泣著,有氣凝結在了嗓間,讓得一頓一頓,渾止不住地瑟瑟發抖,悲傷到無以復加。
還沒來得及盡孝,婆婆就匆匆離去,真正的生離死別太過痛苦,難,自責,無法接這一世的婆媳分尚未開始太多就這樣緣盡於此。
直到的肩被有力摁住,頭頂的白日被一道影全然遮住,彷彿連帶著的整個人都被蓋住。
耳邊有母親訝然的聲音,「昱恆?」
這個兩個字終於讓塗筱檸有了反應,怔怔抬頭,對上了他深紅的眼眶,剛剛過去的數個小時,已經布滿了他的眼底,目又驚心。
見到他,淚如雨下,說話還是斷斷續續,聲音嘶啞不堪,「我,我沒有照顧好媽,對不起,對不起……」
他跪了很久,此刻卻仍站得筆直,彷彿從未低頭過。
他很輕地很緩地將扶靠在自己腰間,聲帶如同損,竟毫無音,比還啞。
「媽不會怪你。」
短短五個字,他說得艱無比,甚至無法正常發聲。
塗筱檸一驚,猝然站起,含淚盯著他,「昱恆,你的嗓子,你嗓子?」
他隻與無聲對視,他麵無人,一向清亮的眸裡此刻了無生機,漆黑一片。
「是鬱結攻心,難狠了啊。」母親也在一旁抹淚,又囑咐父親,「你車上不是一向備著熱水,快拿來給孩子喝一口,跪了一宿,子骨已經傷了,不能再把嗓子給廢了。」
「好好好。」父親也擔心地看著婿,趕往外走。
有淚落到塗筱檸的上,鹹的滋味淌進口中,如一味葯慢慢,哪怕隻有幾滴卻也難以下嚥,著他,微微張口總想說些什麼,可現在自己緒都尚未平復,又如何去安他,又想手他給他一溫暖,可現在自己都寒著,何來給他藉,疏忽又無能,他不在的時候,終是沒能替他守護好婆婆。
他從小一直在守護的母親,今夜再也沒有了,就這樣被遽然走了肋,他一定很疼,很疼。
夫妻倆就這樣麵對麵站著,這一夜過得宛如過了幾個世紀,難熬卻讓他們無從逃避,這就是長大,這就是不得不麵對的生死與離別。
父親很快拿著熱水來了,母親倒了一杯給婿送過去,他卻跟塗筱檸一樣不接,滴水不進。
見他這樣,母親也難至極,緩聲勸,「孩子,你不能這樣,換一個角度想,對而言也是一種解,你瞧都瘦什麼樣了,那雙手臂隻剩下了骨頭,人間這遭苦是吃了個遍,臨走前也熬到了筱檸去,算是見了最後一麵,想來是對你們放心了,才離開得那般安靜默然。」又握了握他那冰涼的手試圖給他一些溫度,「所以你們要好好的,不要再讓有牽掛。」
紀昱恆卻依舊巋然不,他此刻像一座屹立在海上的冰山,堅固又難以融化。
可在那海裡又是蝕骨髓的寒,雖高到難以逾越卻總是孤孤單單,搖搖墜不知何時會斷了一柱,然後頃刻轟塌,隕落至深不可測的海底,那是淩駕在悲傷之上的黑暗與心死。
小吳老師又淚水滂沱地來到他們邊,姐姐的驟然離世對打擊也很大,嗚咽著,手捶了一下外甥的膛,他不就再捶一下,兩下,三下,像使著渾解數在打他。
小姨父又要上來攔,卻被紀昱恆抬手示意別過來,他就直地站著挨著小姨的打。
塗筱檸看著那落在他上的一拳又一拳,心如刀割,卻也不能代他之,此刻他們姨甥,總是要將這無盡的悲痛來宣洩化解的。
慢慢的,那拳掌就弱了,小姨最終力不支倒在了紀昱恆上,然後哭得肝腸寸斷。
「昱恆啊,昱恆,我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啊。」
終究還是心疼他的,又怎麼忍心真的怪他。
小姨的淚水打了他的襟,滾燙地滲到他的麵板上,讓他覺到了些許的溫度,他終於了,手將小姨,這個世界上唯一還有緣關係的至親抱著,如同抱住了母親,們姐妹從小長得像,形也相似,至深,就連職業都一樣,小姨上的氣息也有母親曾經的味道,那沒有藥味的溫暖清香,那是小時候的味道,也是記憶最深的味道。
彷彿母親就在懷中,他一雙手臂越收越,他閉上雙眼,既然痛苦又努力地張口說了一句,「媽,對不起。」
塗筱檸的視線再次模糊,任由一滴滴的淚打了臉頰,而也看到了匯聚在紀昱恆腳邊的潤,滴滴匯聚。
遠傳來了哀鳴,是其他靈堂裡的送別聲,瞭如黑幕的天空,竟寂寥到沒有一顆辰星,彷彿連天都在悼念,而知道,漫漫長夜如斯,今晚定是個不眠之夜。
紀昱恆守了母親一夜,沒闔一下眼,這人間,每天都在上演生死離別,悲歡聚散,殯儀館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下午母親就要被火化,生前他沒能陪到最後一刻,現在走了,他要送最後一程。
驀的,肩頭被撐住,塗筱檸不知何時來到他邊,被父母好說歹說,勸著纔去瞇了一會兒,卻是短暫的,醒來又固執地陪在他邊。
他看到紅腫無的眼睛,眼眶裡還噙著閃爍,彷彿一夜之間也消瘦了許多,著他隻剩手足無措。
他驀然出手,將輕輕拉至旁坐下,用指腹替抹去淚水。
那冰冷到的灼熱,溫度被中和,他的毫不苛責卻讓淚流更兇,愧疚的悔意在泛濫,嘶咬著尚殘的意念,彷彿要將心底的最後防線衝破。
哭他就抹,抹不掉了就將扣首在自己肩頭,任發泄。
他下抵在的發梢,著慢慢傳遞來的溫暖,他空了一夜的心纔像找到了一個依靠,輕地,如同雪花般地飄落了下來。
從此,就是他的唯一了。
婆婆的喪事按照曾經的意願,一切從簡,所以也沒有通知其他親朋好友,用生前的話說,走都走了,何必再橫添別人麻煩,活著的人終要繼續活,不必為已逝者徒增憂愁,逝去的人也要獨自遠遊,既來時空空離時也該了無牽掛,人生總會離席散場,或早或晚,漫漫長路也終有再見一日,於今於明。
許意濃是買了最快的機票從日本趕回來的,一踏進靈堂就哭得泣不聲。
「姨媽!」
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僅看了一眼棺木裡的姨媽就崩潰了。
聲音極抖,整個人不過氣來,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姨媽,姨媽……」
所有人再次淚流。
一切流程走完,下午就是火化的時間,在離別前,紀昱恆用筆寫了一副輓聯,塗筱檸是第一次看他寫筆字。
那是極為有力的正楷,每一筆每一劃都飽含了他對母親的深與依。
——
報之德,昊天罔極
今生之恩,來世行孝
他寫完最後一筆,那白的紙上已經浸,墨跡暈染,他久久未抬頭,就那樣保持著握筆的姿勢一直站著,沒有人再去打擾他,因為那彷彿是他在跟母親做最後的告別。
不想分離,卻終要麵對,婆婆還是被推走了,塗筱檸險些站不穩,父母抱著,才能沒有跌落,在婆婆要消失的最後一刻,用盡全力喊了一聲,「媽!」
然後掙父母的掌控,直直下跪,給婆婆磕了最後一個頭。
媽,今世的婆媳之緣沒能長久,來世若不嫌棄,我還做您兒媳,好好孝敬您!
再抬頭,已經見不到婆婆了,瞬間像個失去了珍貴寶的孩子,哭得泣不聲。
紀昱恆抱著骨灰盒走出來時候,整個人憔悴得已經沒有了平日的芒。此刻他不是那萬人之上的天子驕子,也不是那無人不知的業翹楚,他現在隻是紀昱恆,他母親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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