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忽變。
漫天飛雪剎那間靜止,下一瞬又倒著飛向天空。
地麵上的冰雪快速消融,眾人一怔,旋即死死盯住了櫟如故手中的雪馬蘄。
看樣子,得速戰速決了。
冰塊開裂的聲音並不響,但是當四麵八方都充斥著這種聲音,是絕對沒有辦法忽視的。
「快跑!這裡恐怕……」那人的話還沒喊完,腳下一歪,竟然就踏了一片冰水裡。
眾人見狀,哪裡還顧得了什麼雪馬蘄。危急關頭,永遠都是命比較重要。那陷冰水中的同伴也沒有人管,眾人紛紛快速後退。
趁著這些人不注意,櫟如故將雪馬蘄丟了覆月缽。
眾人逃竄的同時,櫟如故等人也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與那些人背道而馳。
幾人的輕功都是一等一的,相較那些人的狼狽,櫟如故等人離開的時候尚且還算輕鬆,踩踏著水中的浮冰飛而起,還有功夫回頭去看那些狼狽逃竄的人。
這周圍原本就隻有幾塊大的浮冰,大部分都是水,此刻浮冰消融,隻剩下拳頭大的幾塊冰塊,眼看著下一瞬也要化為冰水……
這些人本就來不及逃離。
有跑得快的,差一步就能上岸,下一瞬就被後的人拉住「要死……也得一起死!哈哈哈哈……」
櫟如故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在冰水中掙紮的人,便回過頭全力飛奔。
這些人是死是活,與都沒什麼乾係。
幾人的速度很快,衝破最後一層阻隔,滿天的飛雪與冰山,就都消失在了他們後。眾人麵前,又了他們來時的那一片荒漠。
區別就是……
這一片荒漠似乎也有些詭異。
「阿言小心!」南宮彥青發現異狀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忽然間揚起的飛沙擋住了眾人的視線,誰也沒有料到上一刻還靜止的沙子下一刻會飄得這樣猛烈,目可及之,到都是漫天的黃沙。
櫟如故捂住了口鼻,隻覺得呼吸都變得灼熱了起來。但好在,也不是完全不能忍。
四周都是揚起的黃沙,看不到半個影,櫟如故愈發慌張,可捂著,喊出的聲音也低了許多,試探著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人的回應。
腳下一,櫟如故心中一驚,卻發現地麵上的黃沙快速流失,就在腳下出現了一個半人深的坑。
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黃沙吞沒。
腔裡的空氣越來越,思緒也漸漸開始混沌。至於黃沙炙熱的溫度,櫟如故已經沒有力氣去在意了。
就在忍不住要進覆月缽躲避的時候,周圍的狂風忽然停了。
像是被什麼東西托起,原來也並沒有陷地裡啊……倒是剛剛太害怕,以為自己已經被黃沙掩蓋。
櫟如故撥開上的黃沙,刺眼的太照到了的上。可這一刻,沒有什麼比更讓愉悅的了。
前一刻在生死邊緣,這一刻卻彷彿全然沒有什麼事。櫟如故站起,拍了拍上的黃沙,而後蹙了眉。
四周空空,能看得見的地方,除了沙子還是沙子,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就連地上他們方纔走過的腳印,經過這一場狂風,也全都消失不見。
櫟如故有水,倒也不擔心自己會缺水,連忙大喊眾人的名字。
可除了風聲,四周寂靜得可怕,又哪裡有回應的聲音?
該往哪裡走?
要不要走?
一樣的況,南宮彥青會怎麼辦?
櫟如故腦中一團麻,依稀記得時間應該到了下午,就朝著太的方向走——他們在剛剛踏沙漠的時候,就曾經約定過,倘若有人不慎走散,他們就都朝著西邊走,總能遇上的。
那時候說這個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此刻不有些嘆還真是烏。
想這些卻全沒有什麼作用的了,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走得快一些。
櫟如故一邊走,一邊四環視,希能夠找到同伴的影。
當然,尤其是……南宮彥青的。
水囊裡的水已經喝了乾淨,櫟如故又從覆月缽中得到了補給,沁涼的水順著道流進腹中,彷彿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沒有停止前行,終於在夜即將降臨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影。
在沙漠中走了小半日,櫟如故隻覺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了沙子,就連抬頭去看藍天,也彷彿了一粒一粒的。
那漫天黃沙的樣子時不時出現在腦海裡,乾擾一下的視覺。
乍一看到一個人,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好在沒有。
對方著一淺黃袍,對著櫟如故招了招手,麵上表看不出有多麼驚喜。
這打扮,是淩風。他們來時,隻有淩風穿了一鵝黃的袍子。
櫟如故又尋了兩把刀,將那八爪魚理了,正在做鐵板燒。
調料什麼的隨帶著的,輕輕按一下,空氣中就瀰漫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這一條八爪魚有十數斤重,切割一段段後,擺滿了幾個盤子。
江厭也坐在一旁瞧熱鬧,看著櫟如故做鐵板燒的模樣若有所思。
他的目太特殊,櫟如故早就發現了他正盯著自己,回以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而後揚了揚手裡剛剛煎烤好的一段八爪魚,問道「要來一段麼?」
說是問,其實隻是走個過場罷了,櫟如故的話還沒說完,江厭已經手過來。
鮮香麻辣的八爪魚雖然也是海貨,但是比起眾人平日裡吃的這種魚那種魚來,已經好太多了。是聞著香味,就讓人食指大。
船上眾人見者有份,除去還在駕駛室裡的,所有的人都圍在一起,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這時候,忽然有一個船員滿是水地走了過來。
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他在江厭耳邊附耳說了幾句,後者就出疑的神,低了聲音「多天了?」
船員想了想,不太確定地回答道「有五六日了。」
「五六日……」江厭喃喃著重複了一遍,「就他們兩個嗎?」
船員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應該就不是傳染。
若真是傳染病,那就是大事,船員的聲音得極低,在場聽見他說了什麼的,沒有幾個。
從聽到了寥寥數字和江厭回答的隻言片語來猜,櫟如故約猜到了什麼。
唯有那些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依然吃得高興。
櫟如故和南宮彥青晚上沒有睡好。
兩人都是淺眠,有一點靜就容易被驚醒。心裡藏著事,睡眠質量就更差了。
「噗通——」
「噗通——」
寂靜的夜晚,接連著兩聲巨落水的聲音,讓兩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點燃了蠟燭,兩人麵麵相覷,意識尚沒有完全清晰。
下一瞬,卻又不約而同地披上外,朝著甲板上走去。
重落水……重落水……
接連著兩聲……
壞癥……兩個人……
雜無章的線索在這一刻忽然練了線,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漸漸清晰。
在夜中,櫟如故看不清楚海上的景象,但月撒在海麵上,也約能看到一些什麼——
比如盪著漣漪的水花,比如幾條烏篷船。
事已經很明顯,方纔那兩聲幾乎是連在一起的噗通聲,是兩個人落水的聲音。當然不會是掉下去的,那兩人是自己跳下去的。
水花開始擴散的地方,就是那兩人落水的地方,就在他們後那條船的一側。
似乎又約回到了那一天,原本充滿著驚懼的尖聲的船艙忽然變得安靜了許多,他們當時以為是大家終於發現了船不再下沉,反應了過來,如今想想,恐怕那兩個「賊人」,就是那個時候上的船。
兩個忽然出現、一是水的人,定會嚇到眾人,於是他們有了瞬間的安靜。
想想也是,憑著幾條烏篷船,想要在海上活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不過是在絕境中給人的一線生機而已。
這一線生機,相當於是九死一生,隻是聊勝於無而已。
那些死士倒也罷了,領軍的人,絕對不會讓自己置於這樣的危險之中!
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憑藉那幾艘烏篷船逃跑。那兩個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那一艘被他們自己鑿穿的船!
他們知道那一艘船多半沉不了,於是將主意打在了那艘船上。
至於那一日四散離開的烏篷船,本就是他們為了麻痹眾人的視線,丟擲去的餌罷了。
所以,不是櫟如故等人的運氣太差,找了那麼多艘烏篷船也沒有找到關鍵人,而本是因為……那些船上,無論哪一艘都沒有他們想找的人啊!
想必在那個時候,這兩個人就已經趁混了海中,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烏篷船上,遊到另一艘船邊,而後登上了船。
後麵忽然有人得了壞癥也很好解釋,這兩人無論是謀略還是武力,比船上的其餘人都要強一些,而彼時船上的人群龍無首,又看到船上忽然出現的兩個人,會誤會什麼,也是理之中的事了。
但縱然他們誤會了,況卻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船員們並不知道自己船上多了兩個人,每天送去的食和水也依然是那麼多,那兩個得了壞病的倒黴鬼,大約就是被那兩個人頂替的了。
水和食都隻有那麼多,自然是著那兩位來,於是差錯……
其實在這一刻之前,眾人雖然覺得哪裡不對,一時間卻還沒有想清楚事的來龍去脈。但當那兩個倒黴鬼被發現得病的時候,那兩位就察覺到山雨來的趨勢了。
越是小心謹慎的人,這時候就越是明白,哪怕他們現在還沒有被發現,但要不了多久,一旦有誰意識到了,他們做的一切都有可能功虧一簣。
於是當機立斷,把離開的時間提前,定在了今晚。
船行駛了這些日子,離漣已經沒有多遠了。
這一片的海域大多時候都是風平浪靜的,時不時還能遇上出海捕魚的漁民,即便是坐在烏篷船上,一般來說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而因為夜,縱然那兩人跳了水中,他們也看不清楚人離開的方向,更不可能花大力氣追擊,反正對方既然做好了準備,即便是追了,多半也是無功而返的。
隻是可惜……
這般好計劃,卻不知那兩個到底是什麼人。
兩人想通了其中關節,唏噓了一聲,卻沒有手此事的意思,回過頭,打算離開。
這一回頭,就對上了一樣從船艙裡走出來的江厭。
兩人的麵上頓時出一分驚訝,連忙與他打招呼「江厭。」
後者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兩人看到的,江厭也看到了。兩人想到的,江厭也猜得不離十。
他隻晚了兩人一步出門而已,並未錯過什麼要線索。隻是想通了,麵卻愈發平靜了。
平靜下暗藏著暗湧。
「想知道是誰嗎?」江厭忽然道。
他彷彿看了兩人的心思,雖然是問句,卻並沒有真的要等到二人答案的意思,下一刻就準備開口。
櫟如故卻是十分好奇的,在他開口之前,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說來或許你們也認識。」江厭道,「畢竟……一樣都是從雲夏來的,你們或許會見過才對。」
他沒有看到那兩個人是誰,也沒有看到他們先前的舉,但是這一切都不妨礙他知道些什麼,畢竟……船賣給了誰,他還是清楚的,不是嗎?
「月江白?」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這名字櫟如故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了,但對月江白的記憶不可謂不深。
想想也是,能有那個財力從江府手裡頭買下這樣一艘最好的巨的,他們雲夏就沒幾個。
而如果是他,那麼第二個人是誰,似乎也顯而易見了。
——南宮華。
這兩人總是出雙對的。
隻是,他們的手已經這麼長了嗎?什麼時候和漣扯上了關係?又是為了什麼策劃了那一場敵襲?
船繼續航行,這一日,終於靠了岸。
再一次踏上實地的時候,眾人竟然有幾分不真實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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