櫟如故趁著二人不在的時候,從覆月缽中拿出一罐子傷葯仔仔細細地上過。上的都是小傷,並不嚴重,但傷口長時間接水總是不好的,便上了葯後又拿出乾燥的布料包紮。
有一點刺痛,但對櫟如故來說不算什麼。
做完了這些,便等著二人歸來。
林間最不缺的就是枯枝,不一會兒夏濡聲就抱來了一大捆。夏濡聲生得俊儒雅,櫟如故從前也見過他幾回,但很見他說話。
這人即便是做著最普通的作,也是有一番的。
櫟如故瞥了一眼,就結果枯枝收回了視線,問道「殿下沒有一起回來嗎?」
夏濡聲點頭「去捕獵了。」
櫟如故眉峰一挑,信了他的話。
南宮彥青回來的時候,手中確實提著兩隻野兔。他另一隻手也沒空著,抓了一把止的草藥。走到櫟如故麵前的時候,往櫟如故手中一塞「路上剛好看到,便摘了給你送來。」
「哦。」櫟如故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重複道「剛好看到,我知道了。」
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殿下卻不爭氣地臉紅了。
「我平時上都帶著傷葯的。」
而他卻知道自己沒有傷葯……除非,泉水之前將袖中的品都掏了出來,南宮彥青剛好注意了。
「你去撿些柴,卻特意去找傷葯……」櫟如故調侃他,「這有什麼不好說的?你從前厚臉皮的時候,比這個厲害千倍百倍的事不也做得行雲流水麼?」
「我和他去理兔子!」殿下沒有回答,丟下一句話就拉著南宮彥青跑了,卻又在不遠停下,回頭張,「阿言,你好了就本宮。」
櫟如故答應了一聲,將草藥收好了放覆月缽中。
已經上過一回葯了,這些應急草藥自然用不上。不過是南宮彥青送的,就想留著。往後乾枯了也留著。
隻不過放進覆月缽的東西沒有那麼容易乾枯罷了。
櫟如故故意等了一會兒,才了南宮彥青一聲,就見二人提著兔子回來了「阿言,咱們還得換個地方。」
他揚了揚手裡的兔子「溪流還得往那邊走一些。不遠,要不了半盞茶的功夫。」
用剛剛洗過澡,還是洗過碎片的溫泉清洗食,櫟如故是做不到的。好在地方離得也不遠,櫟如故當即應下,三人走到了一條溪流邊。
潺潺的流水聲穿耳中,整個人都彷彿舒暢了一些。
南宮彥青和夏濡聲就在一旁理那兩隻兔子,大多時候是南宮彥青在,夏濡聲在一旁打下手,順帶著學習學習。
櫟如故則將抱來的枯枝擺一堆,又從地上拔了幾把早就枯死的野草,墊在了枯枝的下方。
旋即,打了一個響指,火苗便自己從枯枝下方竄騰起來了。等幾把枯草燃盡,那枯枝也已經被點燃了。
沒過多久,兩個人的兔子也準備好了,回來用洗凈的枯枝穿上,舉著枯枝慢慢地烤。
南宮彥青盯了那火苗兩息,別過了目,將穿好的野兔遞了一隻給櫟如故,自己舉著另一隻。南宮彥青是知道櫟如故上沒帶火摺子的,也沒有火石等能夠打火的,夏濡聲卻不清楚這些,並未起疑。
直到櫟如故從一個錦袋中拿出配置好的簡易調料時,夏濡聲才奇怪地看了櫟如故一眼,彷彿奇怪怎麼會隨攜帶這個。
但也僅僅隻是奇怪罷了。
南宮彥青似乎已經見怪不怪。
櫟如故找來幾片新鮮的草葉子洗凈,又用其中一將剩下的紮在一起,一個簡易的調料刷就做好了。調味則摻了水,混合了流狀,用做好的調料刷一層一層地刷在兔子上。
不一會兒,就冒出了油。
三人圍著火堆,隻過了一會兒,上的裳便幹了一些,沒有之前那種黏糊糊的了。但也沒有大幹,而且看起來皺的。
此時,兔子已經烤好了。
南宮彥青撕下兩隻後遞給櫟如故,櫟如故將手中的那一整隻兔子遞給夏濡聲,接過南宮彥青遞來的烤兔,又將另一隻手上串的臟遞給南宮彥青。
因為櫟如故特意提醒,兔子的臟並沒有丟。眼下櫟如故手中的,便是一把兔心、兔肝和兔腰。
南宮彥青順手接過櫟如故遞來的東西,視線在上麵定格之後,將它遞給夏濡聲。像是怕櫟如故介意,又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本宮食量小。」
櫟如故怔了怔,旋即明白了他反常的意思,一把奪了回來「你不吃我吃!」
「阿言,本宮錯了。」見似乎生氣了,南宮彥青一副壯士斷腕的痛惜表,「隻要是你給的,無論是什麼,本宮都吃。」
櫟如故「……」
說得好像強迫他一樣。
最終,四個兔腰是櫟如故和南宮彥青一人一半分了。至於夏濡聲,無論怎麼哄騙,對方都是拒絕的。而他的藉口也十分有理——櫟如故和南宮彥青分吃一隻兔子,他一人一隻,已經佔了大頭了。
春日的雨總是無常的。幾人將火滅了打算離開的時候,淅淅瀝瀝的雨點落了下來,好不容易烘乾的,瞬間又沾了氣。
雨小,風大,呼呼地吹著。
三人決定趁著雨勢還小,快些回到府中。眼下即便是了也不要了,又不像方纔青天白日了那般不好解釋。
然而剛跑出幾丈遠,原本淅淅瀝瀝的雨點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臥槽,什麼況……」櫟如故手捂住驟然一疼的後腦勺,眼看著一顆鵪鶉蛋大的冰塊隨著手的方向落到了地麵上,「這是……冰雹?」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櫟如故並不是沒有見過冰雹。相反,每年都要見上好幾回,但是南方嘛,即便是有冰雹,一般也是小小的冰珠,半個小指甲片那樣的大小,而這樣大的冰雹,絕對是生平僅見。
從高掉落下來的冰雹,經過重力加速度的加持,縱然隻有小小一塊,威力卻不容小覷。櫟如故不敢大意,看這冰雹也不像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停下來的樣子,他們眼下必須找一個有遮擋的地方。
櫟如故說了一句什麼,然風聲和冰雹聲太大,櫟如故的聲音沒能傳另二人的耳中,好在南宮彥青二人也察覺到了事的不同尋常,以最快的速度帶著櫟如故找到了一山。
進了山,三人才送了一口氣。
即便是那樣大的冰塊落下來,砸得人生疼,但山卻可以抵所有冰塊的襲擊。
眾人看著對方上被冰雹砸出的痕跡,第一反應居然是想笑。
何時弄得這麼狼狽過?
這樣狼狽地逃竄……便是遇到什麼厲害人,也是從沒有的事。
因為冰雹和忽起大風的緣故,溫度降低了許多。三人運起輕功,並不算高的溫度落差倒也不算難熬。
「阿言,你沒事吧?」來的路上,南宮彥青上也被冰雹砸到了幾次。凡,沒有不疼的道理。隻不過眾人發現天空中落下冰塊的時候,便盡量躲避了,雖然免不了被砸到,但隻落在了上。
反倒是櫟如故,彼時第一個中招,那冰雹就像是突如其來的似的,直直砸在了的後腦上。
即便素質遠超旁人,這樣的衝擊,也足夠吃一壺的。
此刻,著後腦勺,輕易就察覺到了後腦鼓起的一個大包。
疼是肯定的,還發著熱氣,但也不是不能忍。
櫟如故搖了搖頭,奇怪道「這個時候,怎麼會下冰雹?」
眼下雖然離夏日不遠了,但畢竟還有些日子,卻竟然遇見了這樣大的冰雹。實在不知道說是他們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背了。
「你是說這奇怪的冰雨?」夏濡聲開口道,「你見過?」
「這……」櫟如故乾笑了一聲。是見過啊,但原主在這兒土生土長,整個雲夏都應該屬於南方,所以估計冰雹……也不是常見的。至這樣大的不常見。
況且櫟如故也從夏濡聲的語氣中聽出來,恐怕這些年來京城並沒有下過冰雹,所以他才這樣驚訝。
櫟如故弄著後腦腫起的包,企圖矇混過關「其實我也沒有見過,隻不過在一本雜談中看到過啦,這種冰……雨,一般夏日比較多,春夏之也會有,像眼下這個時候,還是比較見的。」
「哦?」夏濡聲似乎很興趣,迫不及待地問,「不知道櫟姑娘可還記得這本雜談的名字?」
夏濡聲雖然是太尉,但從小便是飽讀詩書長大的,在文學上有一定的造詣,各種型別的書也看得不。然而關於什麼「冰雹」的書籍,他還從來沒有見過。
櫟如故開口,他雖沒懷疑,卻也對口中的那一本「雜談」十分好奇,當下便問出了口。
但是……
隨口扯出來的一個藉口,哪裡是真的看過那樣的書籍?不由得開始思忖著編一個什麼樣的名字出來,好將夏濡聲糊弄過去。
「閑暇之時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名字什麼的我早就給忘了……」櫟如故道。
不等夏濡聲再次開口,又轉移話題「話說……裴縛的死,你們怎麼看?」
聽到這個問題,二人麵一凜。
其實他們也想過這個問題,因為裴縛死得實在是太蹊蹺了。毫無徵兆地死亡,而且還是那樣詭異的死法,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人家是死無全,他是直接了沫子,連一塊完整的都沒留下。甚至骨頭……都碎了渣渣?
反正他們是沒見到完好的骨頭。
應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櫟如故總覺得,事並沒有那麼簡單。從南宮彥青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擔憂。就連不知道那件事的夏濡聲,也不像是如釋重負的樣子。
「太蹊蹺。」夏濡聲道,「彷彿有備而來。」
櫟如故點了點頭,也是這個意思。至今忘不了裴縛的軀消散之前,他臉上的那一抹笑意,彷彿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而除卻他之外,所有的人都是螻蟻的那種渾不在意。
裴縛的真正生死另說,眼下他們應該擔憂的是,他一「死」,釜金那邊會是怎麼一個說法?櫟如故不必憂心這些,但對於南宮彥青和夏濡聲來說,這卻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南宮彥青道,「也許他來這一趟,原本就沒什麼目的。甚至有可能他以出使的名義來到我雲夏,就是為了在雲夏死去。一個人要別人死,總有些難度,但倘若是讓自己『死』,本防不勝防。」
裴縛的消失並沒給大家帶來好心,反而愈發的沉重了。夏濡聲代表的是皇帝的意思,因著裴縛的各種不配合,南宮想也終於忍不下去了,原本是打算夏濡聲將人活捉回去。
南宮彥青則是南宮想擔心夏濡聲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一起差來的。而櫟如故,卻不是皇帝的意思,而是南宮彥青覺著既然和裴縛有仇,過來也未嘗不可。
就算不能手刃,於來說也是出口惡氣的機會。
不是不知道裴縛厲害,所以三個人一起出馬,卻還是低估了裴縛的厲害,險些在他上吃虧。
櫟如故甚至覺得,倘若不是裴縛一開始就對大意輕敵,以他的本事,倘若他全力出擊,自己恐怕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眾人心不怎麼樣,寒風從口刮進來的時候,心便更差了。
櫟如故攏了攏上袍。
說不冷是不可能的,原本是好好的天氣,上穿得並不多。後來淋了雨和冰雹,好不容易烤乾的又了。一開始隻是有些不適應,可在裡坐了半天,原本就是不冷,此刻也開始有些瑟瑟發抖了。
「這冰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櫟如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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