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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 第104章 天教之影

薑雪寧從蜀香客棧離開時, 終於放心了幾分。

從頭到尾都沒有自報過家門, 隻問任為誌許多話, 也同他聊些蜀地的風貌,瞭解了一下鹽場的況, 偶爾也提一下尤芳,同時暗中觀察著任為誌的神

不得不說, 有芳這姑娘,傻歸傻,直覺還真的不差。

科舉場上雖然屢屢失利才繼承了家業, 可任為誌畢竟算個讀書人, 說話斯文, 教養不錯, 倒沒有商人的猾市儈。

別說隻是假婚, 便是真做夫婿也夠格的。

重新等上馬車時, 回頭看了一眼客棧樓上那尚還亮著的燈盞, 終於是真心地掛上了幾分輕鬆的笑容。

不過這般先去了錦衛牢房看尤芳,又打道蜀香客棧與任為誌相談,路上耽擱下來的時間可是不, 待回到薑府時,天都已經黑盡了。

薑伯遊與孟氏在屋裡等得有些焦急。

府裡下人一路拎著燈籠送薑雪寧到了屋前,便走進去, 先躬告了罪, 道“兒路上辦了些事,回來甚晚, 讓父母擔心了。”

孟氏張口便想要說什麼。

卻沒想薑伯遊搶在了前頭,道“勇毅侯府的事剛出,府更是又抓了一批天教的黨起來,現如今的京城誰都不敢出門了,你這大晚上還在外麵溜達,像什麼話!”

薑雪寧垂眸不言。

孟氏嘆了口氣,如今對薑雪寧的態度倒是見地和樂,竟反過來勸了薑伯遊“宮裡宮外都是這麼大的事,你都嚇得不輕,這會兒便別嚇孩子了。不是還說要問問宮裡的況嗎?”

薑伯遊這才作罷。

他也是久等薑雪寧不回,纔有些著急上火,倒也沒有責斥的意思,所以很快平復下來,轉而問宮裡到底什麼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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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是遣散了伴讀;第二是單獨留下了薑雪蕙。

薑伯遊與孟氏都知道宮裡出了件大喜事,披香殿的溫婕妤懷有孕被晉為溫昭儀,也聽說薑雪蕙立功得了賞賜,可卻不清楚其中的細節和原委。

薑雪寧便一一道出當時梅園中的景。

包括後來姚惜倒黴,薑雪蕙得到賞賜且也得到溫昭儀青眼的事也說了。

薑伯遊道“未必是什麼好事。”

孟氏也嘆了口氣“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般有些打眼了。”

薑雪寧心道你們可太小看薑雪蕙的本事了。

隻是心裡這麼想,上卻不說。

薑伯遊搖著頭道“我倒寧願好好的,和寧姐兒一般回到家裡來,這多事之秋,宮裡勾心鬥角,能害人一次便能害兩次,上回倒黴的是姚家姑娘,焉知下回不到蕙姐兒?”

孟氏皺了眉頭。

卻還想得開些,道“蕙姐兒自小謹慎些,隻能想昭儀娘娘這一胎格外得聖上重視,闔宮上下必不敢懈怠。聖上都為此遣散伴讀了,宵小之輩未必有可乘之機。若昭儀娘娘他日真誕下龍子,蕙姐兒又能得娘娘青眼,也算是富貴險中求。天底下哪兒有白掉的餡餅呢?”

薑雪寧心道,正是此理。

可大約是有一會兒沒說話,顯得有些沉默,倒讓人誤以為心裡拈酸,緒低落。

孟氏竟反過來寬道“不過寧姐兒你也別喪氣,勇毅侯府方出事,我們兩府畢竟暗中談過婚約,寧姐兒你低調一些也好。一門上下同榮辱,有蕙姐兒在前麵撐著,往後你也能從中得益的。”

孟氏固然有些不喜寧姐兒往日的做派,可蕙姐兒能宮靠的還是寧姐兒,到底還記得自己乃是薑雪寧的親生母親,不至於太過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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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是這樣艱難的時候?

一門上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不能在這種時候離心離德。

薑雪寧卻是有些古怪地抬眸看了一眼。

孟氏到底是把一門的榮辱放在前頭的。

對自己這般和,若是上一世,或許一顆心便了,眼眶也要跟著紅。可到底是經歷過一次生死,鬼門關前走過一回,薑雪寧竟覺得沒什麼太深的覺,好像孟氏對自己好也好,壞也罷,都很難讓有什麼更深的緒波

更何況不過是這樣一句不痛不的寬呢?

平淡地應了一聲“是。”

薑伯遊卻是打量,看出的冷淡來,心裡嘆了一聲,卻不好說什麼,反而想起件事,轉頭對孟氏道“我有話要單獨跟寧丫頭代幾句,你先回房休息去吧。”

孟氏頓時一愣。

有什麼話不能當著說的嗎?

心裡忽然又有了一點不滿,可話是薑伯遊說出來的,也隻好強下心頭那一點不快,先離開回了房去。

走後,薑雪寧便抬起頭來,看向了薑伯遊。

不用薑伯遊說,都知道是什麼事。

這時心跳無由快了些,隻問“是先前托父親的事已經辦好了嗎?”

“上回你給我的那幾箱東西,貴重是貴重,隻是兌當得太急,難免為人趁機價。為父也不想賤賣糟踐了侯府舊日的好東西,是以隻理了一半。另一半我賬房抬進了我們府庫,算了算中饋,從府裡拿了一萬八千兩出來,算是抵價由府裡買了。”

薑伯遊捧了隻匣子來,放到薑雪寧麵前。

“一共湊了三萬兩,你看看,都在這裡了。”

三萬兩。

要知道便是把整個清遠伯府都掏空,恐怕也未必立刻就能拿出三萬兩來。

燕臨這些年給了,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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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雪寧開啟了那匣子,略略一點,裡頭都是一的千兩一張的銀票,厚厚一遝三十張。

低低道“父親費心了。”

薑伯遊道“勇毅侯府與我們也有故,能幫上一些則幫上一些。隻是侯府這案子很快便要到三司會審,若是備著往後接濟還好,若是想要疏通關節,恐怕……”

薑雪寧道“兒有數,不會來的。”

話雖是這麼說,薑伯遊也的確覺得近些日子以來變得有主意了一些,甚至用場上的話來說,是……

城府深了些。

便說這一次宮裡麵溫昭儀在梅園這一樁事,他方纔聽著寧丫頭的言語總覺得是早早看破了這局的,隻是並沒有攪和進去,也並沒有要出這風頭罷了。

可朝堂上的事,他還是不免擔心。

當下免不了又叮囑了薑雪寧幾句,怕一個人拿著這樣大一筆錢,鬧出什麼事來。

薑雪寧又是一一應過,這一回倒並不是沒將薑伯遊說的話放在心上,相反,知道薑伯遊的告誡都是對的。

勇毅侯府的案子三司會審,聖上親督,哪裡那麼容易疏通關節?

一個不小心出點錯都要人頭落地。

隻是朝廷也從來不是鐵板一塊,隙總歸是有的,隻看仔細不仔細,能不能找得到。

若論訊息,隻怕再不會有一個人比現在的鄭保更靈通,隻是人在宮外,與宮聯係不便,便是有這麼個人,此刻也用不上。

宮外則隻有周寅之。

薑雪寧從薑伯遊這裡拿了錢後,自己又了那張琴的三千兩進去,總共有銀三萬三千兩,次日便找上了周寅之,探聽如今勇毅侯府一案的況。

周寅之雖已經是錦衛千戶,這時也隻能苦笑,道“案子已經到三司,錦衛這邊隻得了一個與刑部一道審問犯人的職權,要過問上麵的事卻是無法了。何況千戶之位也太低,頂多能進到牢裡,替二姑娘照拂幾分,然而也不能盡顧周全。且刑部原本的鄭尚書離任,原河南道史顧春芳這兩日剛剛上任,錦衛與刑部爭權被此人得太狠,怕沒有多手此案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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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司會審的“三司”,指的是刑部、大理寺、督察員。

這裡頭可沒有錦衛的份兒。

但凡錦衛的人想往裡麵手,便會招致三法司一致的攻訐,可說是寸步難行。

薑雪寧卻道“勇毅侯府家大業大,抄沒的東西無數,如今一應證據應當還在整理清算。你雖無法手,可三法司的人卻多進出天牢,你且留意一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

如果沒記錯的話,勇毅侯府這樁案子很奇怪。

一開始是搜出了侯府與平南王逆黨往來的信函,為的其實是二十年前那可能早已躺在義塚裡的定非世子,但三司會審大半個月後卻是多出了一封信,這封信乃是燕牧寫給天教逆黨的,信中竟提及要暗中扶植天教勢力,願將天教教眾編軍中。

信函一出,頓時稱得上鐵證如山。

一府上下斬了一半,流放千裡,到那百越煙瘴之地,滿朝文武都沒幾個敢為他們說話的。

為什麼這封信半個月後纔出現?

為什麼燕牧寫給天教逆黨的信會從家中抄來?

再說了,抄家不特別快,可也絕對不慢。

這封信若一早抄到按理說該送到了皇帝手中。

薑雪寧並不知道中間到底有什麼事發生,可如果這中間存在什麼機會,而卻因以為沒有機會而錯失機會,必是要扼腕抱憾的。

是以才對周寅之一番代。

周寅之雖不明白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腦海中念頭一閃,便想起當日也是坐在堂上一語道破了他藏的心思,那種然的深不可測之於是再次浮現在心頭。

這位二姑娘,似乎越發不簡單了。

周寅之不知道背後究竟有什麼人,可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半點不敢怠慢了。

回到錦衛衙門之後,他就跟住在了天牢外似的,時不時去轉上一圈。

經常會到刑部來的人。

比如那位顧春芳,又比如顧春芳頗為信任的那刑部清吏司主事張遮。

三法司的人自然見不慣錦衛,可也沒理由趕他走,隻當是他們錦衛賊心不死還想要手中間的事,有不客氣的言語間便頗多諷刺。

周寅之也不在乎。

如此,沒過上多久,還真讓他發現了那麼一個奇怪的人似乎是刑部下屬的一名小吏,時常跟著來天牢轉悠,目總向關在牢裡的人看去,好像在籌謀什麼東西。

周寅之連著觀察了兩日,終於覺得這人是真的有鬼。

第三日他便找了機會直接在小巷子裡堵住了這個人,將刀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威嚇之下,還真問出件攸關的大事來!

二話不說暗中將人控製起來關進自己府裡後,周寅之便連夜拜訪了薑雪寧,道“抓了一個人,是天教埋在府裡的暗線,得了什麼‘公儀先生’之令,要尋找時機,將一封信呈給刑部,說是這封信能讓侯府萬劫不復。但這些日子那位‘公儀先生’忽然沒了訊息,多次聯係卻沒回應,他心裡發慌。他自己很怕這個公儀先生出了事,又不敢聲張,有這一封信便生了貪心,想要藉此敲詐侯府一筆,辦事就走。沒想到張之下了行跡,被我抓個正著。”

薑雪寧一聽簡直頭皮一炸!勇毅侯府這一案裡竟也有天教的影子,連赫赫有名的“公儀先生”都牽扯進來!

隻不過……

這麼重要一個人,半路上沒了訊息,又是怎麼回事?

瞳孔微微,想想也真顧不上那麼多了,深吸了一口氣,徑直問道“信拿到了嗎?”

若能拿到這封信,絕對是個巨大的轉機!

坤寧

坤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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