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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日到了臘月十五,又是人人都可以歇歇的時候了。
對寧沅這樣的年紀來說,這一個月的歇息格外珍貴。他如今又也大些了,父皇許他不必日日待在宮裡,外出走走也可,帶足侍衛以免出事便是。
寧沅就在剛歇下來時出去晚了三兩天,玩得差不多便也消停了,轉而陪弟弟妹妹們待著。
四弟六弟與妹妹們素來和他相都好,樂得被他這大哥哥帶著滿宮裡瘋。倒是三弟,近來竟也常在他麵前出現了,讓他頗意外。
三弟寧?c過了年關就該六歲了,和他一樣是三歲時進的尚書房。在他印象裡,或是因為三弟懵懂地清楚自己生母位卑,又或是因為德妃嚴厲,三弟從進尚書房開始就十分上進,後來漸漸有了與他一較高下的味道,兄弟兩個便也不親。
三弟的養母德妃與他的養母宸妃都對這些清楚,但也不他們親近。說到底宮中嬪妃的關係大多也就那麼回事,真正心的屈指可數,大多數也就是麵子上過得去。
是以近來見三弟願意來和他們一起玩了,寧沅頗意外,卻也不好說什麼。但私下裡,他不聲地做了觀察,便發覺至有那麼兩回,寧?c的緒實是不高的,和他們在約定的地方麵後不久就轉找母,想要回去待著。
但寧?c的母會哄著他多留一會兒。
這很奇怪。
寧沅不多留了兩分神,因為近來可還有個不消停的張昌呢。張昌想讓他弄死六弟,背後的主子便十之八|九膝下也有皇子。其中四弟因著異族脈奪位已不可能,這個人就多半不會是和妃。
除了和妃,就隻有德妃與燕妃了。他與姨母都在索是誰,姨母似乎覺得是德妃,但他覺得更有可能是燕妃,因為二弟與他不對付的時日更久。
但眼下寧?c突然這樣,他也覺得或許是德妃了。
可就算是德妃,他也不會對三弟做什麼的。德妃先前能挑唆他對六弟下手,焉知現在不是在拿三弟為餌引他出錯?這殘害手足的罪名他不能沾,不論對六弟還是三弟都不能。
寧沅便還是好好地帶著寧?c一道玩,隻是也算不上多麼親近,比不得對四弟六弟。偶爾寧?c出不快了,他亦不會多留,反勸母帶他回去。
他也想瞧一瞧,倘若張昌背後的人真是!是德妃,德妃送三弟來與他接近,他卻不冷不熱,德妃又會如何。
臘月下旬的一天,幾個皇子公主大吵了一架。
起先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一道玩時生了不快,先是爭吵,很快又打了起來。後來不知怎麼越鬧越厲害,將來勸架的皇長子、淑靜公主與昕芝公主也惹惱了,變了四人混戰。
小孩子吵得兇了哪裡還顧得上對錯?很快就連初時是連什麼吵的都忘了,幾個普天之下最為尊貴的小孩子鬧一團,母與宮人們一起鬨都哄不住。
各自的母妃趕來時,除卻年紀最長的皇長子外,底下不管男孩孩都已經在哭了。
宸妃與賢妃是最先來的,一進殿就先看到了淑靜公主。淑靜公主過了年關已有八歲,已鮮見哭鬧,眼下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撲進賢妃懷裡,淑靜公主就委屈地指著寧沅控訴起來:“大哥哥欺負人!”
賢妃一把捂住的。
與夏雲姒相視一,賢妃邊著淑靜公主的背給順氣,邊道:“我先帶回去歇歇。”
夏雲姒頷首:“勞煩姐姐了。”
很快德妃跟和妃也先後到了,兩個人的孩子都隻有五六歲,現在都還沒消氣,隻顧著哭。二人便也都沒說什麼,隻顧著哄孩子,寧沅邊的宦倒在這會兒上前稟了話。
“四殿下原本玩的好好的,三殿下非要過來搶他的東西。”
“兩位公主上來勸架,三殿下就鬧了脾氣,手打了昕芝公主。”
“後來皇長子殿下看不過眼也過來勸,三殿下許是覺得更氣,就爭執得愈發厲害。”
他說的應是真的,因為幾個孩子都沒出言否認他的話。
但應該說得也不全,因為三皇子寧?c聽他說完哭得更厲害了,邊哭邊嘲德妃大喊:“他們欺負我!”
和妃直讓一雙兒哭得頭疼,索示意母抱起他們,徑自向夏雲姒與德妃一福:“兩位姐姐,臣妾先告退,回去好好哄一鬨們。”又向德妃道,“今兒個想是我們寧汐不懂事惹了哥哥,姐姐別計較。”
話沒說完,寧汐就在旁邊喊起來:“我沒有!”
和妃一拍他,德妃抿笑笑:“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和妃妹妹別掛心,回吧。”
說罷和妃就告了退,夏雲姒與德妃也沒什麼可多寒!暄,亦各自帶著孩子離開了。
待得與德妃離得遠了,夏雲姒就示意宮人也退開了些,打量著寧沅,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我挑著他們吵的架。”寧沅首先承認了自己乾的事,又道,“近來有些事讓我覺得姨母想得約是對的,張昌背後應是德妃,不是燕妃。但我想再探探虛實,再看下一步如何是好。”
夏雲姒靜靜地看著他。不知是不是因為養寧沅比較久的緣故,愈發覺得寧沅現在不像姐姐,倒更像兒時的了。
這與當年的不同,又十分相似。
不同之在於,知道寧沅是個懂事的孩子,也信任,所以在上次告誡他必須要將一切告訴之後他一直照做。此番也會一樣,在他徹底想清到底要怎麼辦時,一定會告訴一切打算。
相似之在於,眼下短暫的瞞也足以說明,他與當年的一樣,心裡都有些孤獨。
誠然,更孤獨一些,這一路走來從沒有人與並肩作戰。咬著牙自己查真相、自己進宮、自己走到這一步,最終讓自己慢慢適應了這樣的孤單。
還記得很多年前姐姐在世時的日子呢——有什麼話都可以隨時說與人聽,不管是什麼蒜皮、什麼七八糟的事都可以說,姐姐都會聽著。
那種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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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沅。”手攬住了他的肩頭,“姨母先前過於擔心你的安危,有些話可能沒說清楚。”
寧沅仰頭看看:“您說。”
回視過去:“我希你把那些打算告訴我,不僅是因為怕你擅作主張會出事,更是不願意你把心事悶在心裡。我想你有什麼話都可以說出來,我都願意聽。”
大約是這話題提得有些突然,寧沅愣了一愣:“我沒有瞞您事……”
“嗯。”夏雲姒笑了笑,頷首又說,“我隻是隨口一說,想與你更心一些。你這孩子長大得太快了,太過懂事,讓人心疼。”
寧沅笑著撓頭:“懂事還不好?哪有您這樣當長輩的。”
這個話題到此就終了,但寧沅顯然將話當回事了,沉默了!一會兒就開始沒話找話。
雖然一時還沒提及那些打算,但他提了幾件先前沒跟夏雲姒說過的大小趣事。這種覺十分新奇,因為進宮時寧沅已有六歲,被接至邊養時更已八歲。這幾年下來兩個人倒不是不親近,但又從不是那種母子間的覺,總有若有似無的客氣夾在中間。
現下寧沅試著沒話找話,倒讓這種客氣更淡了些。
這幾年來夏雲姒在與寧沅相時都時常會有新奇。寧沅是頭一回當小孩,也是頭一回當長輩,都是在索。
永明宮敬賢殿。
三皇子寧?c回來時都還在哭,德妃聽得心煩,就讓母帶他回了屋。
今日之事說明瞭些問題——譬如從那宦的稟話就聽得出來,皇長子與三皇子不親,甚至另幾個皇子公主也都與三皇子不親。
這關乎大計,要想想該如何是好。
是德妃的孃家郭家挑進來的人,一家子都在郭府做事,德妃對算得信任,德妃對皇長子的打算便也知道一點。
清楚地覺得到,自打決定將皇長子弄到邊起,德妃對三皇子就不再那麼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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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麵上,疼也是疼著、照顧也是照顧著,可私心裡德妃在意誰更多,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
按理說這些事也不到去摻和,可三皇子是大的孩子,德妃不心疼卻心疼。
不忍心這孩子來日像顆棄子一樣被扔了,所以才旁敲側擊地勸了德妃,讓德妃許帶著三皇子去與皇長子親近。
德妃在意的自是如何讓皇長子更願意到這裡,可這個做母的想的實是皇長子為嫡長若肯多護著這個弟弟一點,那三皇子今後的日子也就不會太難過。
權力傾軋之下,宮裡的孩子太難了。
母哄好三皇子後回到了自己房中,就又跪到了觀音像前。
這觀音是送子觀音,從前是德妃的,後來隨口賞了。那會兒自己的孩子剛夭折,德妃給這觀音是種恰到好的安,讓有所寄托,可以盼著日後再得一子。
但幾年下來!都沒能再有,就也不再盼了。隻盼著觀音能顯顯靈,不帶來新的孩子好歹讓養大的孩子安安穩穩的,一輩子平安喜樂。
永信宮延芳殿。
夏雲姒離殿前原正要午睡,聽聞孩子們鬧得不快纔不得不走一趟。眼下回來不覺得睏乏得更厲害,進了殿就著人去取寢來換。
寧沅神倒正好,完全沒有睡覺的打算,又聽宮人說六弟正醒著,就找六弟玩去了。
“……娘娘。”鶯時在床邊遲疑著福,見睜眼才繼續說下去,“林經娥那邊……又了胎氣了。”
“又”。
夏雲姒聽著都好笑,無奈地長聲籲氣:“這回又是為了什麼?”
鶯時道:“今兒一早上去雲太妃那邊走,回來時累著了。”
林經娥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真是不。
懷孕這些時日都不見消停。最初是自己踩到湖上落了水,後來又在外麵散步時打過、夠枝頭的鬆果兒閃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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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有孕宮嬪,實在太“活潑”了些。鶯時私下裡同夏雲姒說,林經娥這般鬧騰,瞧著就跟自己不願意懷住這胎似的。
賢妃也說:“你可仔細別是想把這孩子弄沒了,栽到你頭上。”
夏雲姒初時也這樣擔心,可事出得多了,反倒越看越不是這麼回事。
——林氏胎氣了那麼多回,沒有一次能賴到頭上。
落水閃腰都是在外散步時出的事,唯有一次出在永信宮中,還是因為吃食略有不妥。可依林氏的位份,聽風閣連小廚房都沒有,一應膳食都是尚食局備好送來,可不好賴到這永信宮主位頭上。
次數多了,就連皇帝和太後也有些厭煩。太後著邊的大宮過來過,半是關照半是告誡地要林氏好好安胎,不要日日出去晃悠。皇帝則是去聽風閣看的時候愈發了,常是夏雲姒親自開口勸上三回,他才肯看在的麵子上去看一次。
鮮見哪個有孕宮嬪能鬧這樣,這比從前恃孕而驕的葉氏更讓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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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宮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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