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知縣羅伏龍崇禎六年同進士出,後被吏部指派道樊城做知縣。全本小說網()
來到樊城後征賦稅,興水利,勸農桑,辦文教,還是有一番就的。他是個八麵玲瓏之人,知道要想搞好以縣之治,首先要和當地士紳搞好關係,有了士紳們的支援纔能有好的政績,所以一到樊城,他就放下架子,和當地大戶打一片。士紳們但有所請,隻要不過分,他一律應準。
士紳們同樣投桃報李,但凡是知縣大人遇到難題,在不傷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士紳們也是鼎力相助。在雙方的共同努力下,很快羅知縣就如魚得水,樊城在他兩年來的治理下倒是有了一番新氣象。
這次聽聞軍前來,羅知縣為了讓大兵們不好意思擾百姓,就說服大戶們拿出錢糧前往勞軍,士紳們對羅知縣的想法也是讚不絕口,欣然隨行。吃人拿人手短,相信這些軍將們收下食酒,應該會約束部下,起碼短時間不好意思擾地方。誰知道他們多久就走,先穩住他們再說。
這天羅伏龍剛剛上衙,就聽到衙役說一群武將前來拜訪。他微詫異:這群大老難道是因為前幾天的勞軍前來回訪嗎?不對,這群漢應該不懂禮尚往來。難道是勞軍的酒吃完又來索要?一定是!這群鄙之人,真是貪婪之至啊!這才幾天就又來索要,不行!不能讓他們覺得這是本縣應該之舉!如果吃完了就來要,那士紳們不得和我翻臉嗎?絕不能答應!
但也不能和這些軍漢翻臉,人家手裡有刀啊。羅伏龍對軍的軍紀早有耳聞,如果和他們來翻了臉,這幫漢惱怒之下,天知道會乾出什麼事來。看看他們這次怎麼說吧,先敷衍過去再說。想到這裡,他吩咐衙役讓軍將們進來,他退到二堂等候,畢竟他是進士出,不能自降價去迎接一幫武將。
高其勳等人被衙役帶到二堂,隻見羅知縣穿府,頭戴烏紗端坐椅子上看著卷宗。眾將不既羨慕又佩服,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啊,咱們閒著就是吹牛拉呱,說一些葷段子開心,人家閒著就是看書,怪不得懂那麼多道理。
他們可不知道知縣要天天上堂,以為文人就是飲酒賦詩呢。
羅伏龍見到眾武將進來,放下手中卷宗,站起來,笑瞇瞇的拱手道:“幾位將軍麵生啊!我以為是鄧總兵前來,未曾遠迎,請坐,來人,看茶!”
高其勳等趕忙拱手回禮,神態甚是恭謹,落座後都是筆直的坐在椅子上,就像小學生在老師麵前一樣。
冇辦法,有求於人嗎。
羅伏龍心下有點吃驚,那天前去勞軍的時候,總兵鄧玘可是大咧咧的對他毫不在意,監軍太監更是怪氣。這次來的雖不是總兵,但看服,有個遊擊將軍,這是手握實兵的大將啊,怎麼如此端謹?
他麵上不聲,坐穩後仆人給個人奉上茶水,他笑著開口道:“不知各位將軍前來所為何事?”
眾將互相看了一眼後,目齊齊看向高其勳。高其勳扭半天,突地站起,趨前一步,噗通跪倒在地,喊道:“大人救命啊!”其餘幾人也跟著跪倒。
羅伏龍大吃一驚,雖然大明向來文貴武賤,但這幾年戰不斷,朝廷對武將的倚重越來越多,文武之間的地位逐漸反轉,自己一個七品知縣,對方可是一個從三品的將軍啊。
他慌忙起扶起高其勳等人,口中連聲說道:“諸位將軍快快請起,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高其勳等順勢起,羅伏龍招呼他們坐下,隨後問道:“各位將軍,為何行此大禮?還要本救命,這從何說起?”
高其勳把昨晚發生的事件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並著重講述鄧玘如何長期剋扣軍餉,苛待士兵,劉雲忠如何跋扈,如何與其沆瀣一氣,添油加醋講完後端起茶水一飲而儘,然後用手抹了抹角的水漬。
羅伏龍已經顧不得鄙視他這種鄙行為,直接被驚呆了。大明的總兵陣亡的不,但被部下殺死的這是頭一個!臥槽,這幫漢是嫌自己命長嗎?真夠狠啊,狠起來連朝廷正二品大員都敢殺啊,這是誅族的大罪啊!這種事自己可不能沾邊,誰沾上誰倒黴。
他回過神來連忙道:“諸位將軍的義舉本佩!但本是文,治理地方是本的職責所在,至於軍伍之事本一竅不通,更談不上有何計謀。諸位喝杯茶水後還是請回吧,恕本無能為力!”說罷就要端茶送客。
高其勳深深的歎了口氣,說道:“我等廝殺漢,隻會拿刀弄槍,這次也是稀裡糊塗的犯下如此重罪!隻是可憐我們川兵,聽從朝廷號令出川作戰,這一出來就是兩年冇回家。平日裡一頓飽一頓,從山西殺到陝西,又從陝西殺到河南,又從河南殺到湖廣,八千弟兄剩下六千,多人骨無存。拖欠餉銀更是家常便飯,更上個連拖欠都要剋扣的總兵!唉,我等為朝廷將,心裡尚存忠義之心,可下麵的弟兄們已是人心思變,冇有我等製,這次恐怕就要從賊了!也罷,我們這就回去,等候朝廷罰!就怕手下的兄弟們鬨將起來,我等約束不住,到時候樊城的百姓遭殃啊!”說罷起招呼其餘諸人就要回營。
羅伏龍一下子了,這群漢簡直就是**的威脅啊!什麼約束不住手下,是你們不想約束吧?可這事就怕萬一啊,萬一局麵真的失控,這些兵了兵,那造的後果比流賊還厲害。到時候自己這知縣也就做到頭了,甚至人頭不保。不行,不能讓這群漢回營,想辦法穩住他們再說。
羅伏龍急忙站起開口道:“諸位留步,我有辦法了!”
將們聞言大喜,高其勳大笑道:“我就說嘛,還是有學問的人聰明啊,大人有何妙計,我等無不聽從!”
羅伏龍暗自鄙夷一下,邀眾人座後開口道:“談不上妙計,隻是一家之言,說出來看看諸位覺得合不合適。此事非同小可,一位鎮守一方的大將和皇上派來的監軍一同被殺,這已於造反無異!如今之計隻有推出為首之人給朝廷,才能掩住眾口,各位才能得以罪!各位就說被部下綁縛營帳之,無力製止,但並未參與。現在死無對證,朝廷也很難查清真相,隻要有人頂罪,朝廷就有了說辭。到時頂多落個下不嚴、失察之罪,但命卻是保住,諸位覺得如何?”
高其勳心下黯然,聲音低沉的開口道:“殺死鄧總兵的乃是我的親兵,此人曾在戰陣上救過我兩次命,與賊寇戰時也是勇向前,其父母兄弟都死在戰中!這次也是看我辱,一時激憤才刀殺人,如果把他給朝廷,我高某人真了不義之人,以後哪還有臉在軍中廝混!”
羅伏龍聽完也很敬佩,翹起大拇指誇道:“此人真忠義之士也!高將軍不肯出賣自己的手下,本也十分敬佩,總不能讓忠義之人無辜喪命?這樣吧,你們回營後把昨晚被殺之人的首挖出,然後砍下首級。就說你們尋機掙綁縛後趕到事發之地,見總兵監軍已死,最後你們把作之人砍了首級,用以威嚇住其餘兵,才暫時平息了兵!”
眾人細想之下,此法可行,便派一名千總回營照此辦理,同時讓劉二柱等人暫時躲一下,不得麵。並安排眾將的親信四巡營,嚴令軍士不得出營。
那名千總理完回縣城後,羅伏龍派出衙役沿街敲鑼宣告,有賊寇近縣城,關閉城門,商戶歇業,所有百姓不得出門。又和諸將商討了一陣細節後,羅伏龍打算上書督,稟報此事。畢竟這麼大的事瞞是瞞不住的,寫完條陳後高其勳就派一名千總回營,安排人把信送了出去,然後眾人就一直在城裡等候總督府的置,直到洪承疇到來。
羅伏龍大致把事原委講完,(當然,不包括他給諸將出的那個主意,那時候的人很將信義)洪承疇捋須沉思起來。以下犯上,殺害總兵與監軍太監,這已經是造反,誅九族的大罪。
要說是十幾個兵士所為,洪承疇是不信的,肯定背後有指使之人。至於原因,洪承疇倒是相信的確是鄧玘剋扣日久,導致兵士積怨突然發。因為鄧玘的貪婪他早有耳聞,隻是冇想到這會讓他送了命。
至於監軍太監,洪承疇心中並無好。這些太監驕橫跋扈,目中無人,既貪財又膽小,軍事上也喜歡指手畫腳,各路總兵對其都十分反,但也不敢得罪。這次死了個太監,估計其餘的監軍太監應該能收斂一些,畢竟軍營裡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思襯半晌過後,他吩咐把院的將進大堂。高其勳等人著上,在幾個持刀親兵的看管下進了大堂,親兵喝令眾人跪下,過了一會,洪承疇著繡著仙鶴補子的大紅服,在羅伏龍的陪同下從二堂繞過屏風轉了出來。
洪承疇在大案後坐定,羅伏龍則在下首恭謹的站立。
洪承疇目掃視著堂下跪著的諸將,開口道:“下跪何人,通名上來!”
諸將戰戰兢兢大聲報名。洪承疇從任陝西督糧道就開始剿賊,因功升至五省總督,在軍中威名素著,那些總兵見到他都要跪倒唱名,何況其他將。
洪承疇聽到高其勳的名字後略微一愣,倒是聽說過此人,鄧玘麾下數此人能戰,但因比較正直,所以不為鄧玘所喜,到現在纔是個遊擊將軍。
諸將通名後,洪承疇開口道:“爾等為統兵大將,平日應按軍法嚴管部下,這次總兵與監軍遇害,皆是爾等管束部下過於鬆散所致!按照律法,爾等失陷上,理應斬首!但念及朝廷正在用人之際暫且繞過爾等命!但死罪可繞,活罪難免,來人,各打四十軍!”
上來幾名親兵,把跪著的眾人按倒在地,褪下子,取過衙役的水火開始施刑,這些親兵毫不手,四十軍結結實實打完,刑諸將咬牙關冇有發出聲響,屁已是鮮直流。
打完軍,洪承疇無心在縣衙休息。命親兵將諸將拖出去,架放在馬上,遂率隊往城外軍營馳去,羅伏龍恭送至城外。
半個時辰左右到了城外十裡之地的川兵軍營,隻見營地紮的甚是嚴整。
洪承疇頗為讚許,一名親兵奔向營門,執哨的一隊士兵早已看到他們,一人早就跑向營稟告,其餘的有的張弓,有的持槍,滿是警惕的監視著這騎兵。
親兵在一箭之地勒住坐騎,大聲喊道:“總督五省軍務洪大人道!快快開啟營門!”
那隊執哨都愣住了,他們隻聽過督帥的威名,但冇見過督帥的模樣,眼見這隊騎兵著軍紅戰甲,拱衛著一名穿大紅服,頭戴烏紗的中年員,心裡已經相信。
高其勳橫趴在一匹戰馬上,顧不得被手下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抬頭大聲喊道:“李得勝,是我,快開營門迎接督帥營!”
執哨的隊頭聽到高其勳的悉的聲音,又仔細一看高其勳抬起的臉,確認無疑,急忙招呼道:“快開營門,是高將軍!”
這是營兵已被驚,正在各自把總,隊正的旗下集結,執哨隊正高聲通告,兵們才放鬆下來。
一隊親兵頭前開路,洪承疇一行進營,在高其勳指領下來到了鄧玘的營帳,現場都已打掃乾淨,營帳外的十幾個木樁上掛著人頭,麵目猙獰。
洪承疇下馬來到營帳,看了一眼木樁上的人頭後冇有作聲,直接進帳,在鄧玘的大案後坐定,吩咐道:“把人帶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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