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三的手抖了抖“你一直在找他們?”
山宗驀然笑了,聲卻冷得發“他們是我的兵,我不找他們,誰找!”
未申五一把奪過那皮革,著氣,眼神在山宗上掃來掃去,遊移不定“老子不信!他還會這麼好心,在找其他盧龍弟兄!”
“信不信由你,”山宗冷冷笑一聲“我說了,我隻在意結果。你們是要在這裡等死,還是跟我出去搏一搏,留著命再去找他們,自己選!”
忽然間其他的人都退後了一步,手裡的刀都垂了下來。
未申五眼裡通紅,如同兇,卻又被甲辰三摁住了。
“他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唯一的出路了,都是軍人,甲辰三很清楚,他從未申五死的手裡一把過那塊皮革,紅著渾濁的眼,丟還給山宗“老子信你,如果他日發現有半句假的,老子也第一個殺你!”
山宗接住那皮革,著。
甲辰三扯過未申五“走。”
八十人全部退去,周圍持弓繃的兵卒們才退開,早已被剛才發生的事驚駭地什麼也說不出來。
東來也隻瞄了一眼主,帶著護衛們悉數退去。
山宗此時才鬆了刀,轉過,一把攬住神容。
神容在他懷裡微微地,此時纔看清他手裡那塊破皮革,又灰又臟,上麵繡了兩個字,已經磨損得發了白,赫然就是盧龍二字。
“他們說的是真的?”
山宗緩緩鬆開,眼底的紅尚未褪去,間滾“我曾在先帝跟前立下重誓,此生都不再對別人提及盧龍軍半個字,否則不隻是我,聽到的人也要獲罪。如今看來,都是命,避不過。”
神容忽然明白了,他為何當時說隻能說這些“你被特赦的罪,就是這個?”
他竟然低笑了一聲“這是最重的一條。”他低下頭,“你隻需知道盧龍軍不可能叛國,終有一日我會將他們帶回來。”
一瞬間全明白了,當時去關外那個鎮子,他說他要找的不是一個人,原來就是要找他的盧龍軍。
“他們……還在麼?”
山宗忽然沉默了,頓了頓,才說“這已是第四年了,隻找到這點線索,我信他們還在。”
神容再也說不出話來,隻能看著他異常冷靜的臉。
難怪當初他說去過關外的事是彼此間的。
或許不是這一戰,他仍然還守著帝前重誓,永遠不會將那群盧龍軍的份暴出來。
……
灰白的日頭徹底西沉時,山外的敵兵似乎也整兵結束了。
遠關口拖延了夠久,廝殺聲還在蔓延,幽州城的鼓聲急擂不止,聲聲不歇。
未申五和甲辰三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通紅盡褪,起備戰。
二三十個兵卒牽著山裡僅存的戰馬過來,自馬背上卸下一堆甲扔給他們。
是之前拿箭指著他們的兵卒,也是平日裡持鞭子看守他們的兵卒,但如今,他們即將同上戰場,一同突襲。
“頭兒有令,穿戴整齊,等他一刻。”
甲辰三看了一瞬,彎腰撿起,手指了那甲,那上麵的皮革,還比不上山宗之前扔出來的那塊厚實。
他忽然發現,如今的幽州軍,裝甲遠不及當初盧龍軍完備,但他們依然沒有退,縱然隻有這些人,還願意跟著山宗戰到底。
未申五拿著破布條纏上右臂的盧龍刺青,看見他已經第一個在套甲,白疤一聳,怪笑“再披戰甲的滋味如何?”
甲辰三撿了一件當頭丟給他“穿上,這次我信他。”
未申五臉數番變化,終究咬牙套了上去。
山林間暮彌漫起時,山宗還在東角河岸,胡服裡綁上了甲,束帶收,一隻手綁縛上護臂。
神容站在一旁,靜默無聲,隻看到他護臂有一沒綁好,不自覺手了一下。
手旋即就被他握住了,抬頭,終究忍不住問“有沒有援軍?”
“有。”
有些不信“真的?”
“我說有就會有。”山宗托起下“你不是一直很膽大?”
蹙眉“我沒怕。”
“那你敢不敢更大膽一些?”
神容眼珠落在他臉上“什麼?”
山宗眼底漆黑“不等去長安了,我們即刻就親。”
神容一怔,人已被他拉了過去。
他指一下前方的薊山“這座山就是你我的見證,你我今日就在這裡親。”
盯著他“你當真?”
他勾“當真。”說完擺一掀,跪下來,拉著一併跪下。
高聳的薊山在暮裡靜默,周圍隻有煙火腥氣彌漫,東角的河在旁奔騰而過。
山宗豎起三指對天,風裡隻有他清晰的聲音“今日在此,山為,水為聘,我山宗,願迎娶長孫神容為妻,天地共鑒。”
神容心裡急促如擂,轉頭看他,瞬間就已被他一把摟住,被堵得嚴嚴實實。
山宗含著的,親得用力,雙臂一托,抱著站起,直抵著一旁的大樹才停,狠狠吮過的舌尖。
神容渾一麻,像被提起了全部的心神,在他懷裡一口一口呼吸。
山宗與鼻尖相抵,著氣“若我沒能回來,就當這是我一己私為,隨你置;若我回來了,此後你就是我夫人!”
說完鬆開,大步離去,迅速翻坐上馬背。
神容氣息不定“山……”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馬蹄疾去,已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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