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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完全沒料到會在這里見龍一,龍一的臉上戴著那張從進公主府就幾乎沒摘過的面。
——可能也換新過,只是每次都是同款。
奇怪,龍一不是跟著阿珩去東北與陳國和談了嗎?
他離開曲城去尋藥時蕭珩還沒來西北邊關,自然不知龍一早已與蕭珩分開。
他下意識地朝龍一后去。
無盡的風雪,不見第二道人影。
這就更奇怪了,龍一是一個人出現在這里的?
還有,龍一給他的覺似乎不大一樣了。
宣平侯的腦子早已被凍到發懵,能思考這麼多是極限。
很快,他記起了正事。
他沙啞著幾乎難辨聲線的嗓音開口,卻發現所有的聲音都淹沒在了呼嘯的風雪中。
他不確定龍一是否認出了自己,畢竟被暴風雪蹉跎了多日,他早已形容狼狽,連自己都要認不出自己。
龍一站在一塊完好的冰層之上,并未立即過來。
他邊的冰原狼似乎也有阻止龍一的意思,站在冰層邊緣,用鼻子嗅了嗅若若現的裂。
不能過去。
一步都不可以。
嘣!
宣平侯也聽到了下冰層開裂的聲音,冰層就快要承不住冰川的重量了,用不了多久他便會與這座冰川一道沉冰冷的水下。
他的腰腹之下早已被冰川得失去了知覺,他仰頭息了兩下,讓自己恢復一點力氣。
他不再掙扎,盡量讓冰川與下的冰層保持穩定。
“龍一。”他終于有力氣喊出一點聲音,“你怎麼來了?你是一個人嗎?”
“嗯。”龍一應了一聲,算是回答了他的第二個問題。
他在附近,聽到了宣平侯的聲音,于是過來看看。
宣平侯虛弱地哦了一聲,須臾,他眸一。
等等,龍一方才……吱聲了?
他說話了?
宣平侯見過了莊太后,也見過了顧,已從他們口中了解到了龍一的一些事,知道他其實不是先帝留給秦風晚的龍影衛。
他是失憶的。
可他把自己當了龍影衛,也變得不會說話了。
龍一的目落在在宣平侯以及那座冰川上,仿佛在思考著怎樣將宣平侯救過來。
他摘掉右手的皮手套,骨節分明的手摁住了腰間的佩劍。
宣平侯明白他要干什麼了,他想一劍劈開冰川,施展輕功將他將救起來。
以龍一的能耐自然能夠做到。
但這一擊的力量太大,會引起水流的急速奔涌,無數冰層碎塊將涌水中,將小匣子徹底沖走。
他沒有時間再往返暗夜島一趟了。
“龍一……別管我……去找那個小匣子……”
龍一的目掃了一圈。
他看見了一個在冰層下緩緩飄過的小匣子,小匣子周打了紅的石蠟,十分惹眼。
要抓住小匣子就必須破開冰層,而這一帶的冰層早已岌岌可危,一旦破開,宣平侯將會被冰川水下,就連龍一都無法將他撈起來。
宣平侯的眼底沒有毫猶豫與畏懼,他笑了笑,說:“把小匣子……給……知道該怎麼做……”
他不是龍一的主子,也不是龍一的伙伴。
龍一可以拒絕聽他的話。
“龍一。”他看著龍一。
驕傲如他,這輩子從沒哀求過任何人。
但他的語氣也絕不是命令的語氣。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反正你主子也不待見我,我死不死的無所謂,匣子里是兒子的藥,兒子沒了……你主子就該難過了。”
……
十一月的曲城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
距離蕭珩與上慶出發已過去數日。
“中旬了。”顧說。
宣平侯是十月十六的清晨出發的,快一個月了,不知他拿到紫草沒有。
雖說上慶放棄了等待解藥,這邊卻沒放棄,在心里盤算著最后的期限。
看著手中畫下的路線圖,嘆道:“要是今晚再拿不到解藥,可就真的追不上了。”
今晚,宣平侯沒有歸來。
清晨,顧照例早起,打算去喂喂黑風王,然后再去傷兵營查房,剛下床,右腳便踢到了什麼。
低頭一看,就見是一個打著紅石臘的小匣子。
石蠟上有一層細碎的薄冰。
“誰放在這兒的?我昨晚明明沒看見這個匣子?夜里有人進來過嗎?”
一連串的問號閃過顧腦海。
顧將小匣子拿起來,赫然在下方看見了一支悉的炭筆。
“龍一……”
是龍一來過!
匣子是他放在這兒的!
顧抱著小匣子出了營帳,與前來給他送熱水的胡師爺了個正著。
“哎喲喂!”
胡師爺趕忙后退,可惜退不開了。
眼看著就要撞上,顧敏捷地錯至一旁,胡師爺踉蹌了幾步,好歹是將形穩住了。
他回頭向突然沖出營帳的顧,心有余悸地問道:“大人,您是有什麼急事嗎?”
“你看見一個人了沒有?”
“這里……都是人啊……”
“這麼高。”顧比劃了一下,“戴著面,腰間佩戴著一柄長劍。”
胡師爺搖頭:“沒有,您說的是刺客嗎?”
又是面又是劍的,還這般高大,想想都讓人心生忌憚呀。
“算了,他連我都沒醒,想必是不愿驚任何人。”顧垂下眸子,抱著小匣子轉回了營帳。
胡師爺撓了撓頭:“我怎麼覺得大人的緒有點低落?”
顧在小案邊跽坐而下,將小匣子與地毯上的炭筆一柄放在了桌上,這時才發現小匣子頂部的冰層冰封著一張紙。
將冰層敲碎,小心翼翼地把紙拿出來,在桌面上緩緩鋪開。
這是一幅用炭筆畫的畫。
從蕭珩決定幫助龍一回憶記憶開始,便著手教龍一說話與識字,但是聽蕭珩說,龍一更喜歡畫畫。
畫上是一個暴風雪中被在冰川下的男人,男人下的冰層開裂,遠的冰層下飄著一個紅的小匣子。
冰原的附近是一片綿延不絕的山脈。
那是大燕的北凌關。
看到這里,顧什麼都明白了。
被在冰川下的男人就是宣平侯,他徒步穿越了氣候惡劣的冰原,在即將到達燕國邊境的時候遭遇了冰川斷裂。
他或許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抵達了邊境附近。
距離上岸僅僅是一里之距。
他是第一個在凜冬的極端天氣中橫了冰原的人,他創造了無法想象的奇跡。
只可惜,他把所有的奇跡都給了自己的兒子,沒留給自己一線生機。
龍一應當是恰巧路過那里,而宣平侯放棄了自己的命。
凜冬,被冰川水底,連尸都將無法打撈。
桌上的小匣子忽然變得千斤重。
阿珩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很難過?
上一次是泥石流,這一次是冰川,為什麼上一次都夢見了,這一次卻沒有?
顧想不通,可不論如何,都不能沉湎于事件所帶來的緒當中,這是宣平侯用生命帶回來的東西,不能讓宣平侯白白犧牲。
顧剝掉外頭的石蠟,打開小匣子,發現里頭除了整整的紫草外,還有一盒紫的花,以及一盒白的果實,每一粒約莫彈珠大小。
盒子上方的夾層里附著一封信函。
是宣平侯的親筆書信,上面記錄了他從暗夜島了解到的有關紫草的信息。
紫草有劇毒,紫草花也含毒,毒不如,紫草果可解紫草毒。
但紫草果是不是對其余的毒也有功效,不得而知。
另外,紫草果是完全無毒的,沒有副作用,不像紫草,九死一生。
顧道:“如果能解上慶的毒最好,不能的話,還是得服用紫草。”
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顧趕忙去了丹房,抓了一把紫草,將其的毒提煉了出來,用爐子熬藥丸。
將藥丸封好,來聞人沖:“我要出去一趟。”
聞人沖聞著上淡淡的藥香,差不多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您是要去追皇長孫殿下嗎?您怕是追不上了,今早暗影部的人剛飛鴿傳書過來,皇長孫他們走的那條水路,昨天夜里就已經結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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