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與怡再回包廂，程軍才知道集團董事長剛剛離開。他與妻子陳曼麗追出去想送一下，但錯過一趟電梯，待他們走出大堂，就看到謝江、謝芷已經坐進車揚塵而去。

陳曼麗出包廂，沒有將外套穿上，這會兒就穿件站在外面，寒風吹得抱著胳膊瑟瑟發抖，見丈夫將外套過來給自己披上，就一起往大堂裡走，慨說道：“今天還真漫長啊。”

程軍看了妻子一眼，不知道是該點頭好，還是說些安的話。

心頭最大的那塊石頭算是暫時搬開了，雖然不清楚未來在金鼎會不會被孤立，但劉建國已經不在徐城，他至不用擔心婚假結束回公司就會被掃地出門。

能有一些時間從長計議、安排，也總比新婚剛過、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失業強得多。

程軍今晚是心力憔悴，也無意馬上就回包廂，指著大堂一角的休息區，跟妻子說道：“要不你先回去陪怡、張孜們，我在這邊歇一會兒，聽音樂頭疼。”

陳曼麗也知道丈夫今天不容易，需要有個空隙緩一口氣，安的了他的後背，說道：“你歇一會兒就過來。”

看著妻子進了電梯，程軍走到休息區的沙發旁坐下，掏出煙來點上，看著落地窗外的夜，心思混。

他是真沒有想到劉建國就這麼沈淮連夜趕出徐城了，細思這些年來的種種。沈淮在省經院工作時，程軍雖然當時已經在省經院讀研，但彼此沒有什麼接。他當時也沒有在學校擔當輔導員之類的兼職工作。

還是在後來留校、跟陳曼麗談之後，才知道一些事，但也一直拖到三年前沈淮陪怡到學校來找陳曼麗，陳曼麗拿酒潑臉的那一天，程軍纔算是正式的跟沈淮打上照面。

也是經歷那次事，程軍才知道原來有些人是可以那樣的風。

離開學校也有三年時間，程軍自以爲磨礪得幹練、眼敏銳，就等著有眼的人過來賞識他，然後今天所發生的種種事，他覺自己就像是隻井底之蛙、不知所謂的洋洋自鳴，落在別人眼裡都是笑柄。

有些話即使妻子沒有說出口，但從眼神裡，程軍也能讀出什麼來，也許如此，他更是愧難當，著煙都沒有勇氣再回包廂，實在是不清楚要以怎樣的心態去迎接衆人既有可憐又有鄙夷的眼神。

程軍的心給這種難以排抑的挫敗，坐在沙發上閉起眼睛一接一著煙。

有八九人推開門走進來，一寒風從門隙來竄進來，閉目養神的程軍給吹得一陣哆嗦。

時間已是凌晨，程軍沒想到這會兒還有人過來住宿，轉回驀然看見朱儀他爸跟一個材中等的中年人站在大堂中央，好些人圍著說話。

程軍這時候還是不知道朱儀他爸、渚江建設的老總什麼名字，走過去打招呼道：“朱總……”

朱立看到程軍走過來，過了一會兒纔想起來他是今天的新郎，笑著給熊文斌以及旁邊的徐城市政府副書長黎文曾介紹道：“小程就是今天的新郎，他人是怡的同學，沈淮今天在這裡就是喝他們的喜酒。”

“你好，我是熊文斌。”熊文斌出寬厚的手掌，與程軍握了握。

“熊市長，你好，你好……”程軍有些寵若驚的雙手握住熊文斌寬厚的手掌，公司不高層都在談熊文斌從沂城調到徐城擔任常務副市長的事，但程軍今天是第一次有機會當面見到他的人，沒想到近看是個兩鬢略染霜白的中年人。

這會兒沈淮與怡還有朱儀從電梯裡走過來，看到程軍在大堂裡湊在朱立、熊文斌邊說話，走過來說道：“大家都說你躲那裡去了呢，還想派個人出來找你呢，”又將程軍給熊文斌、朱立、黎文曾介紹了一遍，說道，“小程的新婚妻子，跟怡是大學同學，我跟怡今天在這邊喝喜酒……”

沈淮與站在大堂裡、隨同朱立一起的渚江建設員工握手：“這麼急讓你們連夜趕過來，真是很對不住啊，這件事還只能拜託你們了，”他也沒有跟程軍多寒暄什麼，就與朱立、熊文斌、黎文曾走到休息區那邊說話。

朱立在新浦接到沈淮的電話後，也不是孤一人坐車趕到徐城來。

渚江建設旗下有那麼八九個從事規劃、設計及工程預算等工作的專業人員，朱立連夜召集起來，同時趕到徐城來。

朱立在來徐城的路上，跟手下這些人就徐城濱江地塊的綜合開發，就討論出一個大概的思路。朱立剛纔去見徐沛、熊文斌，也是跟徐沛談這個思路。

徐沛現在認可這個思路，那朱立接下來就要找間賓館住下來，讓手下這班人趕在天亮之前，把草案擬出來，以便在明天上午在熊文斌跟徐城市其他市委常班子員的見面會上，徐沛能拿來應對市長周任軍的質疑。

朱立、熊文斌趕到新景天大酒店來，隨行人員都在新景天辦理住宿，自然也是爲了湊沈淮的方便。

“臨港新城西片區雖然還沒有正式建設，但多次的規劃建設方案推演，還是渚江建設在城市商業中心規劃上積累了相當富的經驗。徐沛書記對老朱初步提出的綜合開發思路很滿意，接下來的草案就照這個思路擬，後期再完善……”熊文斌大將剛纔見面的況說了一下。

沈淮衝著朱立笑道：“西片區的建設方案，連著我推翻了好幾次，公司上上下下的，是不是都在背後罵我？”

“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朱立笑著問。

“得，我知道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沈淮笑道。

黎文曾站在旁邊，聽了也是哈哈大笑，心裡琢磨著別的事。

徐沛拉熊文斌去徐棉解決工人聚集請願一事，黎文曾作爲協助熊文斌工作的政府副書長，自然也是帶著司機隨同過去，今晚也是過得驚心魄。

從徐棉出來後，徐沛與熊文斌就到省迎賓館，等朱立過來彙報濱江地塊的綜合開發思路，黎文曾自然也是在場旁聽。

由於沒有現在的方案，朱立他們甚至還是在從東華出發之前，纔拿到濱江地塊的傳真資料，準備的時間非常倉促。

不過到徐沛那邊之後，不論是朱立談綜合開發的思路，還是隨朱立同行的員工參加討論，思路都非常的清晰，而且在討論間，都有相當不凡的見解，現出渚江建設在專業上的極高水平。

現在聽著朱立與沈淮三言兩語的說笑，看似輕鬆，黎文曾自然是能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渚江建設在城鎮建設及綜合開發上的經驗，可以說是從梅溪新區、臨港新城等項目上起步、積累的。

梅溪新區在梅溪河以東區域部分已經建，臨港新城的東片區離建還有一段距離，但都現出相當高的城市綜合建設水平——在這種況下，渚江建設給出的臨港新城西片區建設方案，還數次給沈淮推翻，也可見沈淮的苛刻跟挑剔。

沈淮的這種苛刻跟挑剔，自然會相關工作人員苦不迭，甚至還不停有人會被淘汰出局，然而渚江建設立的時間很短，甚至可以說是從鄉鎮建築隊發展起來，在三五年能有這麼高的專業素養，能形這麼一支有水準的專業團隊，在剛纔一個多小時的彙報裡，讓人幾乎挑不出什麼病來，大概也是跟沈淮的苛刻與挑剔，有著直接關係吧？

黎文曾想到沈淮當初在省經院從事的應該是資源管理及城鄉規劃相關專業方面的教學，在省經院的風評很差，這想來有些傳聞是完全作不了數的。

黎文曾還不能人完全信任，但又不能他迴避，熊文斌跟沈淮說話在措辭上都相對保守。

熊文斌說道：

“現在除了濱江地塊的建設方案外，還要對濱江地塊及周邊地區，進行新的定位跟規劃，要建設徐城市的第二大商業、貿易及金融中心，這就需要市裡以及秦江區的建設、規劃部門積極引導、參與、配合。徐沛書記那邊呢，也充分肯定整個項目的意義，跟對促進徐城市的商貿、服務業、城市發展、財稅增長、就業的重大推進作用，同時預估整個項目推進的難度會很大，主張從東華流一些在新城鎮建設上有經驗、能力強、作風好的員過來。”

不需要熊文斌把話說，沈淮就能聽出什麼意思來。

徐沛在中午見面時就說過幹部流的事，提及重點區縣人事任命權由省委直接掌握的問題。

幹部流是雙向的，沈淮無法阻止徐沛繼續往唐閘、霞浦的重要位子上塞人，但雙方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合作，徐沛也應該給唐閘、霞浦兩地能力及績突出的員一些發展機會跟空間。

熊文斌到徐城市負責推國企改制、城市建設、產業及經濟發展等方面的工作，而這些領域涉及的利益極深，關聯方盤錯節，熊文斌要沒有三五個要信任的人去擔當一些職務，任他一個人能力再強，也沒有辦法將工作推下去。

徐沛同意熊文斌以幹部流的方式，從東華調一些人，填到市城建、規劃及秦江區委區政府，應該也是對今天所發生的事以及這邊的切配合滿意。

同樣的，一些有能力的員，從唐閘、霞浦調出來，到徐城來任職，唐閘、霞浦自然也就空出更多的位置出來讓別人填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