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起床號吹響的時候，莊嚴猛地一個猛紮子坐了起來，穿上作訓服就往集合點跑。

平時連隊裡都在籃球場集合，然後連長簡單說幾句，佈置一下訓練任務，再帶開訓練。

莊嚴跑下山坡，炊事班李闖他們已經在隊伍裡了，朝他招了招手。

“這裡這裡！”

整個連隊列隊，炊事班屬於最稀拉的一群人。

其他班排的都統一穿著夏季作訓服，而唯獨炊事班是穿啥都有——迷彩服、夏常服、夏季作訓服。

帽子也冇統一，居然有人穿著作訓服，腦袋上卻扣著一頂87式大簷帽……

彆說著裝，就連氣勢上也輸了。

戰鬥班排的士兵個個昂首，上綁著子彈帶，揹著自步槍、輕機槍還有狙擊槍等等裝備，而炊事班的全空空，很多人武裝帶都冇扣整齊，歪歪斜斜的頗有點兒偽軍的味道。

莊嚴鑽進了炊事班的隊伍，頓時覺得人都比彆人矮了一頭。

從前覺得在班排累，可是今天他頭一回覺得寧願累一些，也願回到班排去參加訓練。

每天的集中前訓話乏善可陳，張建興在隊列前簡單說了幾句，便要求各排帶開訓練。

“一排的都有了，聽口令，左轉彎，跑步走！”

“二排的聽口令，目標訓練場，跑步走！”

“三排的，到連大門外集中，跑個五公裡活活……”

排長們紛紛出列，下達了口令，帶開自己的部隊。

隨著一陣誇誇誇整齊的步伐聲，很快，整個籃球場就變得空空，隻剩下炊事班。

“啊……”

李闖解下腰帶，推了推帽子，走到稀稀拉拉的幾個炊事兵麵前。

“老規矩，回去做飯！”

“噢——”

“走咯！”

炊事班的兵紛紛解下腰帶，又下帽子，將武裝帶捲起來放在帽子裡，拎在手上，歡呼雀躍走向廚房。

莊嚴站在原地，久久挪不開腳步，目朝著訓練場的方向張。

時間還很早，五點多，周圍一片漆黑。

清晨的冷風捲過籃球場，揚起地麵幾片枯葉，負責值日的值日哨兵開始拿著大掃帚清掃著連部門口的草坪。

唰唰的聲音飄進耳朵裡，莊嚴到前所未有的孤獨，鼻子一下子就酸了起來。

“**兵！”

李闖本來已經走出二十多米，忽然注意到還站在原地的莊嚴，轉過又朝他走了過來。

到了莊嚴說邊，李闖也不說話，隻盯著莊嚴看。

看了好一陣，這才悠悠地歎了口氣，搖頭晃腦地說了句很有哲理的話。

“唉——擁有的時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覺得珍貴，這就是人的天吶……”

他手扯了扯莊嚴。

“彆看了，你就死了這份心吧，咱們炊事班有啥不好的？你看咱們炊事班哪個兵不是樂嗬嗬的？既來之，則安之。來來來，既然你都醒了，跟我去廚房，幫幫忙，這一百多號人的飯菜，要做好也不容易，大有學問。”

莊嚴隻好勾著頭，喪氣地跟著李闖去了炊事班。

這裡是和班排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

對於炊事班，莊嚴並不陌生。

每一個士兵從新兵連開始就要學會幫廚。

這裡的溫度比外頭至高七八度，巨大的灶臺上放著兩個巨大的鍋。

其中一個鍋上已經疊起了好幾層蒸籠，另一個鍋蓋著蓋子，冒著騰騰熱氣，那是在煮粥。

廚房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水泥臺，好幾個砧板還有各種鋁製戰備盆擺放在上麵。

有人在切菜，有人在廚房後頭洗菜，有人負責看火煮粥，時不時揭開蓋子，用小掃帚一樣巨大的鍋鏟不停攪拌裡頭的米和水，避免粘鍋。

“許星星，你丫還站在這裡發什麼愣！辣椒和鹹菜切好冇有！？都什麼時候了？還冇給我切好菜？待會兒粥好了我要親自炒菜！”

“馬二貓！你是怎麼看火的？我他孃的聞到糊味了！粥要糊了！你個傻兵！我說了多次，彆懶，勤點兒翻粥！還不趕給我開鍋看看！”

“饅頭包子還有多久？剛纔出去集合用了十三分鐘，看著點，差不多就起鍋，退火！彆特麼蒸糊了！”

李闖前腳跟踏進廚房，後腳跟就開始對著他能看到的一切人吼，就連幫廚的幾個兵都不例外。

“狗日的，洗個鹹菜坨坨都洗個半小時，讓你們來炊事班乾活，全連都不用吃飯了！”

李闖是第二年兵，不過在這個炊事班裡，他是老大，冇有比他兵齡更長的，除了一個班副董安生也是同年兵之外，算他資曆最老——當然，豬倌朱德康不能算進去，那個神仙。

走到蒸饅頭的大蒸籠前，李闖彎腰下，將鼻子湊到蒸籠邊，用手將一些溢位的水汽扇過來，聞了聞。

“行了行了！下麵兩層了！”

他一招手，倆個炊事班的新兵跑過來，用大叉子將蒸籠蓋揭開，然後練地出底下兩層，剩餘的兩層繼續放在鍋上蒸。

李闖對莊嚴招了招手：“來來來。”

莊嚴走了過去。

李闖打開兩個還冒著熱氣的蒸籠，從最底下一層抓起一個滾燙的饅頭裝進碗裡。

“試試，以前你來幫廚我都冇讓你吃過這玩意，這回你是我們的人了，我讓你嚐嚐什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饅頭。”

莊嚴將信將疑拿起來咬了一口。

哢——

饅頭居然是脆的，咬在裡又爽又香。

仔細一看，原來底層溫度高，饅頭烤焦黃，味道和平常吃的完全不同。

“好吃！”

“好吃吧？”李闖笑瞇瞇地說：“莊嚴，我知道你的訓練在班排裡很不錯，來炊事班也是因為闖了禍，可是沒關係，我們這裡很歡迎你，在我們這裡不是好的嗎？在班排，你能吃到這麼新鮮這麼熱乎乎剛出籠的饅頭嗎？”

他拍了拍莊嚴的肩膀：“好好乾！搞不好你養豬也能養出個三等功來！”

這句話差點把莊嚴噎死，吞到嚨裡的半截饅頭幾乎卡進了氣管裡，劇烈地咳嗽好幾下才緩過勁來。

養豬也能得三等功？

他覺得李闖在哄三歲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