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的羊和馬酒下肚,柳乘風的肚子裡暖呵呵的,用溼巾抹了,邊的朱厚照疲倦地了個懶腰,對柳乘風道:“師父不是說要做生意嗎?現在這生意如何了?”
朱厚照這個人雖然糊塗,卻也不是一個拿了錢出去無於衷的人,表面上瘋瘋癲癲,其實一直惦記著柳乘風的大事業,他現在多半還指著拿這兩千兩銀子出去,賺得四千、五千兩銀子回來。
柳乘風喝了一口馬酒,說起他的生意經也來了勁頭,這是他在這時代第一次做生意,事實上柳乘風也需要一筆錢來週轉,雖然只是個百戶,可是將來用錢的地方多的是,百戶所那裡每個月雖然可以拿個幾百兩銀子,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只有自己名下的東西纔是自己的。
柳乘風沉了片刻,對朱厚照道:“生意的事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場地、工匠也都齊備,眼下最要的是如何打開局面。”
“什麼打開局面?”朱厚照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柳乘風問道。
這一雙清澈的眸子,讓柳乘風一下子有些恍惚,誰都想不到,這雙眼睛的主人就在不久前還差點要了柳乘風的命,柳乘風深吸一口氣,心裡想,千萬不要被這傢伙的外表矇騙,對這個傢伙要小心。
柳乘風又想了想,解釋道:“這就和行軍打仗一樣,開戰之前,非要擂鼓助威壯壯聲勢不可。”
這句話淺顯易懂,朱厚照明白了,心裡想,原來做生意也是這般複雜,他興致不減反增,道:“師父要怎麼樣壯聲勢?有沒有用得到本宮的地方?”
柳乘風笑呵呵地道:“當然要用你,我們是合夥人,殿下又明能幹,這生意怎麼能了殿下來幫手?”
柳乘風口舌如簧,讓朱厚照立即激起來,一下子爲不可或缺的部分,更何況還是柳乘風親口說出,這句話對朱厚照的鼓勵很大,朱厚照道:“師父要本宮做什麼?”
柳乘風道:“王恕這個人,殿下認識嗎?”
柳乘風提到王恕,朱厚照的眉頭便皺起來,道:“這個食古不化的老傢伙,看著就心煩,經常板著臉訓斥本宮,本宮當然認識。”
柳乘風心裡笑,認識就好,他朝朱厚照眼道:“殿下想不想給他下個絆子?”
“絆子……”朱厚照的呼吸開始加重,打起了神,疲態一掃而空,興致盎然地道:“師父有什麼辦法?”
柳乘風呵呵一笑,道:“你來,我教你怎麼做?”說著附著朱厚照的耳朵,低聲語幾句,朱厚照猶豫道:“這……”
柳乘風板著臉,威利道:“你不是說一向瞧他不順眼嗎?放心,只要你的事做了,咱們的生意就功了一半不說,還能瞧瞧他的熱鬧,何樂而不爲?”
………………
晌午的北京城烈當空,這炙熱的日頭一出來,城一下子清靜了許多,各家的炊煙這時也升了出來,原本這個時候,便是腳伕、肩客、貨郎也都不肯冒出頭來,更別提各大衙門和大宅院裡的老爺、富戶了。
這時候,在空的長街上卻有一頂轎子慢吞吞地揚長而過,這是一頂紅尼轎子,除非三品以上的大員是不敢坐的,路邊客棧腰間披著巾坐著長凳打盹兒的小二微微張開眼,看到這個架勢也不由覺得奇怪,雖說這兒距離東宮不遠,可是這個時候居然有大人去東宮,卻是鮮見得很。
擡轎的四個轎伕此時已是汗流浹背了,滿頭被汗水淋得溼漉漉的,大口地著氣。
或許是路邊的知了聲吵得人心煩意燥,那轎簾子捂得嚴嚴實實的,轎中傳出些許鼾聲,想必轎中的人也已經疲倦了。
轎子穩穩地在東宮外頭停住,轎伕低喚一聲:“老爺……東宮到了……”
轎子裡沒有靜。
轎伕又抵喚一聲,轎子的人才威嚴地應了一聲,從轎子裡鑽出來。
站出來的人五旬上下,稀眉長目,雙鬢斑斑,這人一舉一之中,都有著一讓人不敢過份親近的威嚴,那一雙略帶渾濁的眸子目不斜視,舉步過了轎柄,便對側的轎伕道:“到這兒等著。”說罷走上東宮門前的白玉石階,直東宮。
不多時,便有一個小太監迎面過來,朝這人嘿嘿一笑,道:“王太保好,殿下正等著您呢,請太保速速去書房。”
王太保便是王恕,王恕的份可謂超然,爲吏部尚書,自一派,在朝中人脈也是不小,不但如此,他還是太子太保,雖說當今皇上重視太子教育,太子太傅、傅、太保、保、侍講就有十幾人,可是這個份再配上吏部尚書就全然不同了,絕對屬於無人敢惹的龐然大,在朝中見了他不必行禮的,兩隻手就可以數得過來。
王恕聽了太監的話,臉上看不到喜怒,只是頜首點點頭,便隨著這太監一步步朝東宮深去。
雖然一副漠然的樣子,可是王恕的心裡卻是疑雲重重,平時太子見了他如老鼠見了貓,便是有時來授課,他也是一副眼睛閃爍的樣子,怎麼今天卻是轉了子,特意人下了條子請他來授課?
不過太子相召,王恕又怎麼能怠慢?在吏部大堂接了條子便立即來了。他心裡疑地想:“近來聽說太子肯讀書了,莫非是真的轉了子,一下子求學若起來了?”雖然覺得有點兒荒誕,不過王恕也只能往這個方向去想。
片刻功夫,那小太監便領著王恕到了東宮書房,東宮的書房與百姓家自是不同,佔地並不比國子監誠心堂要小,步進去,三面都是屏風書架,琳瑯滿目的經典古籍帶著墨香,其收藏不下千本。
十幾盞宮燈由小太監們提著,將這書房照的通亮,所有人都弓著,大氣不敢出,唯一昂著頭的便是朱厚照,朱厚照正一副求知若的樣子抱著一本書朗讀,見王恕來了,出滿臉的笑容,連忙站起,恭恭敬敬地道:“王師傅。”
“嗯。”王恕對朱厚照現在的表現覺得很滿意,甚至這時候他突然覺得,太子長大了,方纔自己進來的時候他非但在讀書,而且見了自己也很知禮,太子這樣彬彬有禮的樣子,王恕只依稀記得在四五年前,太子還是稚的時候看得見,那個時候的太子也是彬彬有禮,只是年紀越大,反而越來越刁蠻了。
“王師傅,我方纔正看到了論語里仁篇,裡頭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還要請王師傅指教。”朱厚照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顯得很真誠,還不忘對後的劉瑾道:“狗奴才,還不快給王師傅開盤坐!”
劉瑾搬來了椅子,王恕欠坐下,道了一聲謝,很是欣地道:“殿下有哪些不懂的地方,老臣自然爲殿下解,不知殿下有哪些疑問?”
朱厚照便湊過去,說了幾疑點,這王恕乃是庶吉士出,又是三原學派的領袖人,這些問題對他自然是小兒科,連遲疑都沒有,便滔滔不絕地爲朱厚照講解起來,朱厚照只有點頭的份,有時還不忘道:“王師傅說得真好。”
到了這個時候,王恕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太子果然長大了,已經有了儲君的氣象。”接著便是心起伏,大是欣。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朱厚照學得差不多了,便人看茶,對王恕笑呵呵地道:“王師傅,據說當年您科舉的時候,中的是探花,名列三甲,在這滿朝文武之中,這學問想必也是一等一的了。”
名列三甲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值得回憶的事,王恕聽朱厚照這般說,出莞爾的微笑,謙虛道:“哪裡,哪裡,因緣際會而已。”
朱厚照卻是板著臉,道:“這不是因緣際會,本宮知道,每三年一次科考,全天下的讀書人都要參加,應考者何止十萬?能從這麼多人中穎而出,王師傅這大儒二字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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